第三十九章 捣江湖去（1 / 2）

萧笑、沈彪祖孙二人同桌而食总是那般，沈老爷子一个人自说自话，萧笑低头专心地给无底洞小左不停地布食，只间歇地点点头或者晃晃脑袋权作给老爷子的应答。

这日却是不同，饭才吃了一半，沈老爷子忽然变得沉默起来，多次看他开口想说什么却又是犹豫着咽下了话头，只拿手里的筷子撩拨着碗里的饭粒。一看便是心事重重，无奈萧笑喂小左喂得专心，却是不察。

“我说……”直到他的筷头几乎将碗里的米饭给戳成了米渣滓，沈彪这才斟酌着开了口，“笑儿啊，一转眼你已年逾二九(18)了……呃，是这样的，但凡我们蜀山弟子到了这个年纪都会去江湖历练一番，这……你看？”

其实要说内心沈彪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孙儿独自放出去历练，江湖险恶，谁知道会生出个什么事端来。在他看来最好莫过于把孙儿放在眼皮底下仔细看紧了。只是……沈彪不糊涂，对萧笑在蜀山的处境可是一清二楚。现下自己且在，萧笑依然备受嘲讽，如此倘是自己有个不幸，他的处境便更难说了。

别人或许不知，沈彪却是深谙自己孙儿的卓越剑术，更别提他一身委实怪异的深厚内力。沈老爷子这次便是下了狠心，坚信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的算盘便是让孙子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声来，结交些骁勇之辈，如此不仅能让萧笑在蜀山扬眉吐气，将来哪怕是要接替掌门之位，他也便有了立足之本。

沈彪的种种计较萧笑自是不知，对于祖父的安排他向来是言听计从。萧笑手上不停继续喂着小左，脸却转向沈彪，正准备点头应允之际，他忽觉股间一阵刺痛。这个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小左的指甲尖尖扎进了他的皮。萧笑当下心领神会，改为连连摇头。

小左心中可是明镜似的，下了山不知哪里去寻得这等安逸的生活，没事好好地去历练个什么，累死猫啊，看这老秃子安的什么心啊。它不去。萧笑自然也不准去。

“怎么？笑儿不愿意，莫非是舍不得我这把老骨头？”沈彪心中甚是感动，他的笑儿总是那么地温润体贴，“笑儿大可安心，明日便出行吧，相信以你的身手定能在江湖上掀起些风云来。”是呵，看他的孙儿萧笑，长相英俊，风度翩翩，温润有礼，武艺高强更使得一身顶级剑法，即使不会说话也常常嘴角带笑，在旁人看了直觉得如沐春风。他沈彪的孙儿自是什么都好，除了……哼哼。

沈彪眼神如刀，飕飕地向小左剐去。再好的样貌再好的气质，若是那人手里老是宝贝似的捧着只肥得流油的黑猫，怎样也是别扭。哼，自己孙儿的丰神俊朗却是毁在这只肥猫的身上，可叹自己又拗不过孙子。十年来，沈彪便是做梦也诅咒这只霉猫儿好被狗咬死被雷劈死吃东西噎死，只是每每不如愿，猫儿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肥硕得皮毛发亮。最终沈老心死，只盼着猫儿早日老死，算来也该快了吧，怎么着这猫十来岁了。

感应似的，小左蓦然抬首，正对上了沈老郁的目光，只是小左却满不在乎地回了个饱嗝，弄得沈老的脸面更黑了几分。

“笑儿，明日下山我会遣小豆与你同去。你的生活起居便由他来打点吧。他虽年纪小了点，武艺低微，但却心思单纯，脑袋又十分灵活，再者他于江湖诸事所知甚详。老爷子我看了，还是让他伺候着你我最放心了。这也是个吃得苦的孩子，若是有什么个物甚你让他提着便是。”说完那恻恻的眼神又不自觉地飘向小左。

小左舔了舔嘴边残留的食物碎末末，双眸熠熠发亮，很是玩味地盯着沈彪。这老头居然让小豆做萧笑的随侍。小左在蜀山爱好不多，不巧蹲墙听八卦正是它所好之一。这小豆它却略有所闻。

蜀山以修剑法为长，拜名而来的弟子自是为它无上的剑法而来，也因此整个蜀山派里可谓无人不使剑……除了小豆。小豆是十三年前沈彪从山下莫名带回来的遗孤。无奈这孩子骨不佳，长大后他也不好练剑终日只喜捣鼓些花花草草。沈彪无法，终不能收他为徒，只得将他带在身边做了个侍童了事。便是这样个娃儿，现今却是个施毒用药的高手。有他跟着萧笑下山去闯荡江湖……似乎不会无聊。小左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决定依了沈彪下山去。想来它也能趁机吃遍各地南北的美味佳肴。

次日晨，萧笑果带上小左、小豆下山入江湖去了。只是老人家到没来送行，想来是怕自己一时心软误了大计。沈彪只托了小豆带话，让萧笑一路小心，定要功成名就而归，另外他希望萧笑先去瑶城一趟，去见见他那姑母，听闻姑母对他们萧家的后人萧笑甚为挂念，云云。

“少爷，少爷！”一个穿得灰不溜秋的总角之童欢快地迈着短腿，追上前面走得温吞的萧笑，大声嚷道，“少爷，沈老爷吩咐过的让小的来提行囊。少爷，少爷！”

萧笑被小豆嚷得头疼，不再推托，将那本就无甚重量的行囊递给了小豆缚上。萧笑刚要起步，小豆却再次尖声嚷道：

“少爷！还有哪！把那猫儿也让小的拿着吧。”老爷子可是特意吩咐过，为了少爷的江湖形象，那是万万不能让少爷时时抱着那只肥猫的，一定得拆散他们。“少爷抱着它重。”

一句话，小左和萧笑眼睛同时眯起，面色不善地看向小豆。

小豆仿若未觉，不怕死地继续道：“少爷要知道，行走江湖‘型’最紧要，若成日里抱着只‘肥’猫，这也太有损您要打造的翩翩公子哥的形象了……”

小左听言，唰地在萧笑怀里立起身子来，忍不住对小豆破口大骂：“喵的！你才肥，你全家都肥！”萧笑亦附和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小左哪里肥了，他觉得很好。

小豆顿时语塞，双目瞠得有如铜铃般大，半晌才讷讷道：“……妖、妖、妖怪！”当意识到少爷的猫儿居然会说话时，小豆当下果断地转身便跑，边跑还不忘边大叫：“呜哇呀，我的妈诶，老猫果然会成妖、妖、妖怪要吃人啦，别吃我啊、别、别啊——”

小左右爪遥遥一指，萧笑当即领会略施轻功，几个小步便赶超上了前边迈着短腿死命逃跑的小豆。

“你说谁老？”小豆头顶上方传来小左森森的声音，不知何时小左竟稳稳停驻在小豆肩膀，并一爪按在他的脑袋上使劲地摩挲着：“我妖龄尚幼，折算起来还不满人类的二岁，哼哼，你说是谁比较老啊？还有，你说我肥？你小时候难道没有婴儿肥啊？喵的，说起来就恼人，还是吃了你罢。”说完小左露出一口整齐的利齿，张嘴作势要咬。

“别、别，猫大仙饶命啊，小的小的能做很多事，千万别吃了小的。小的给你搥背给你挠痒，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小的什么都依您的，就是别吃了小的。”小豆头顶着小左，周身僵如岩石，身上是冷汗涔涔，忽冷忽热，竟是害怕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