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每一阵风拂过肌肤的表层,都给他带来刺骨的凉意。
陈铬被冻得瑟瑟发抖,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雨水从泥土中被踩得飞溅出来,发出湿漉漉的闷响。他脸色发白,头发像一团乌黑的海藻,弯曲的鬓角贴着脸颊,将两只手掖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仿佛生怕自己被活活冻死——然后再冻活过来。
两三个小时过后,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穿入林中,陈铬虽然一点儿也不困,但他的生物钟无时无刻不在催促他快些入睡。
于是,他找了一颗能够晒到太阳的大树,一扭一扭爬到树梢上,扯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植物的藤蔓将自己捆了起来,就这么睡着了。
这样的夜晚实在令人难受,身处黑暗的森林中,虽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和伤害,敏锐的感官却让他的孤独放大了数百倍,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或许这就是今后的千百年中,他将经受的煎熬——如果他真的可以一直这样自我愈合、死而复生的话。
陈铬睡到下午才悠悠转醒,回巢的鸟儿仿佛十分钟意他的头发,已经在他脑袋上筑了一个小巢的雏形。
他轻轻地将那个小巢取下,放进不受风吹的树杈中,一扭一扭地爬下树干,埋头继续赶自己的路。
静谧的夜晚令他无法安歇,于是他总是在夜间穿行,而在眼光明媚的白天躺在树梢上睡觉,如果白天下雨的话,那么他就没什么停留的理由了。
就按着这样的原则,陈铬穿过一个黑夜和两个白天,到了与李弘分别、自井陉出发向西后的第三夜——太行山的山脚,沿途几乎没有什么村落,唯有一些孤零零的猎户小屋。
然而陈铬昼伏夜出,刚好与白日里进山的猎户们错过了时间,夜里油灯星星点点,陈铬十分想敲门进去跟无论什么人随便聊几句,走近了却只听见一片鼾声,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断别人的好梦。
“你叫什么名字?”陈铬委懒成一滩泥,有气无力:“三天三夜没见过活人了!”
有了这样的能力,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闲得下来。但陈铬却似乎毫无所觉,三天前出发时他还既兴奋又担忧,后来在森林里玩了几天,那些烦恼便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就在刚才,他在一个小小的地洞旁守了半天,终于觑准时机捉到一只灰头土脸的野兔,把它抱在怀里提提耳朵、挠挠肚子,其余的兔子们全都惴惴不安地,守在洞口也不敢探头出来。
玩了一会儿,陈铬觉得实在无聊,就把兔子放走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夜风忽起忽停,墨蓝的天幕上星辰暗淡,一场阵雨另崎岖的山路上泥泞不堪,陈铬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山路都是弯弯绕绕的,于是直接沿着直线脚下生风地向山顶攀登,没想到体力恢复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消耗的速度,爬到一半时不得不放弃,老老实实沿着小路走。
又是两三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山顶。
远山如同一片墨色的海洋,夜风一起,波涛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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