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日渐寒冷,他每晚都与李星阑待在一起,两个大男人挤在个破帐篷里,脑袋挨着脑袋,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
李星阑从前不敢坦陈自己的过去,从姓名、出身到经历,无一不是虚构的,不得不在陈铬面前装模作样,扮得跟他大哥一般沉稳。这时连“王帅”这样的本名,也被有些长舌之人抖落出来,算是彻底放弃抵抗。
他将自己所有秘密和盘托出,原来竟只有二十二岁,才大了陈铬五岁不到。
长夜漫漫,寒气袭人,两个人都年少,相互爱得死去活来。睡在一张被子下边,难免要做些没羞没躁的事情,且做起来就没完没了。虽然身处于难民营般的地方,身心却都是从未有过的满足,仿佛每天都是阳春三月,快活得无与伦比。
李星阑每天清早起床,首先到外面排队打水,生火架锅,盖上锅盖让水煮着,然后返身回去将陈铬捏醒。
陈铬迷迷瞪瞪醒过来,闭眼跟着李星阑一路走出去,自己在空地上练刀,李星阑就围着他绕圈跑个十公里。
等到陈铬满头大汗,李星阑就递过来一支牛皮水袋,陈铬“咕咚咚”一口气喝掉一半,李星阑接过来将余下的喝光。
这时候,水也差不多烧开了,李星阑就开始倒水、掺冷水,拧毛巾给陈铬擦脸,笑他像个脏兮兮的奶狗。陈铬吐着舌头喘气逗他玩,出其不意一口咬住他的手背,两个人腻腻歪歪,洗个脸也要花上几十分钟。
物资没有富余,陈铬现在的体质,几乎不需要进食。每到吃饭时间,李星阑直接站在路边,腰杆挺得笔直,抱着个破碗狼吞虎咽。陈铬一看就难受,必然要把自己的那份拿给他,但李星阑又总不愿意吃他的。
陈铬跟他推来推去,直接把碗放在他脚边,一个闪身飞出墙外。李星阑吃完一碗,便拿起另一碗,一口分作两口,细嚼慢咽,像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到了中午,两个人无所事事,又聚在一起耳鬓厮磨。
李星阑从前的生活寡淡无趣,概括起来六个字“学习、训练、工作”,根本没什么可说的。但陈铬是什么人呢?对着一块木头都能无缘无故乐上半天,总抱着他,要他给自己讲从前的事。
李星阑从四川某个小县城的郊外,扒上运输货物的绿皮火车,每到停靠点便躲进车底,兜兜转转过了数天,才来到千里之外的揭阳。
“有天深夜,我靠在车厢后面,不小心睡着了。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滚在地上,对方是个铁路保安员,喝得醉醺醺的。我当时很生气,冲上去就和他打了起来。”
“结果被揍得妈都不认识了,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
“这是规矩,你自己没本事,就不得不屈服。哭哭啼啼向他求饶,总算是把他给闹烦了,给我塞进车厢里,还在我怀里揣进来半瓶没喝完的酒。当时特别瘦,你记得吧?像个猴子似的,估计他把自己的手揍疼了。”
“人都是有好有坏,时好时坏。在孤儿院里,老师就很不错,总是试图帮我查亲生父母,却不知道我最不愿意做的,就是这件事。”
“每天提心吊胆,怕他们把我送回去。”
“开头那几年每天晚上,都和大孩子们跑出去,做回老本行在路边乞讨,一晚上能挣几百块。我从小就会看别人脸色,当然比他们挣得多,每次都要被抽走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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