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嗔了他一句,“赶紧回来跟你爸爸道个歉,服个软。”
“知道了。”楚九歌拖长调子应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他把烟点燃,擎在嘴边,并没有吸。他靠在路边斑驳落灰的石灰墙上,透过细细的螺旋形烟圈,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在父母的规划里,他只需要随便考一个分数,然后通过楚信的关系进入K大,毕业后想工作便工作,不想工作的话,父母的积蓄也足够他挥霍过完下半辈子。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也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父母规划好一切,他只需要闭着眼睛往前走就够了。但这一次,他莫名起了逆反的情绪,好像是姗姗来迟的叛逆期一样。
就是突然之间,不明白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烟快要燃尽,烫到了他的手指,像被蜜蜂刺到一般的痛感。楚九歌有些烦躁,他掐掉烟,用脚尖踩着碾了两圈。
楚九歌随手招了一辆出租,报了家的地址。他开了车窗,半张脸都伸出窗外。球场上出的汗还没有完全干透,风这时吹过来,竟生出一种渗到心底的凉意。
既然没有什么意义,何必再去苟延残喘地挣扎呢?
坐吃等死多好啊,他想着,嘴角不自觉翘起来,说不出的慵懒帅气,至少吃相不会那么难看,不是吗?
楚九歌一踏进家门,就看到楚信和许沄两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他挑挑眉,把篮球放在鞋柜上,然后换了鞋,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
“混账!”楚信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好好说话行吗!一上来就这么凶……”许沄轻轻推了楚信一下,手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她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快跟你爸爸道个歉。”
楚九歌笑了,一颗小梨涡在唇边若隐若现。他盯着地面,额发垂下来挡住他大半面容,看起来十分乖顺。
气氛陡然安静起来,偌大的客厅一瞬间狭小得只容得下他们仨,楚信还在喘着气,许沄吊着的心也没有松开。没有人出声,都在等着他的回应。
楚九歌抬起头,先是看了许沄一眼,然后把目光定格在了楚信身上。他叫了声:“爸爸。”他抿了抿唇,继续说:“反正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我考不考,考多少又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会没有区别!”楚信拍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你没考好和没有去考,从本质上就不同!”
“我就是觉得好多事都挺没意思的,”他吸吸鼻子,食指在鼻梁上蹭了一下,“一张文凭对我也没多大用,你要是真想要,我改明儿找人去给你伪造一张……”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愤怒地扇了儿子一巴掌,下一秒却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掌出神
这是他爸第一次跟他动手,楚九歌当场就愣住了。过了两三秒,他才捂着脸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楚信。老爸这一巴掌打得很重,他口腔里满是血的咸腥味,他不自觉地舌头抵着腮帮子里面,疼的“嘶”了一声。
楚九歌将近有一米九,长期打篮球练得身板又顺又直,他这么背光站着,就像一座小山,楚信完全被笼罩在阴影里。
楚信年近不惑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十八亩地里就长了这一棵独苗,全家人都疼得跟眼珠子一样,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楚信常常埋怨许沄太惯着儿子,说她慈母多败儿。其实在楚家,最宠楚九歌的还是他奶奶。战争年代,老太太巾帼不让须眉,不论在战场上还是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楚九歌从小长得好,嘴也甜,一口一个奶奶最好,把铁骨铮铮的老将军哄得是底线一低再低,一辈子的容忍和溺爱都砸在孙子身上。有这么一尊大佛拦在路上,别说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了,小兔崽子哭唧唧地往奶奶怀里一钻,他连说句重话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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