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珠庭和沈容当年租过邱家的屋子。邱盈幼时早慧多病,皆说命硬克父母,要送了去出家。沈容嫁了卫珠庭,多年无子,看不过去,道,好好一个女孩儿,给个不三不四的尼庵道观,不如给我们。就给他们做了寄名女孩儿,后来下面又添了弟妹,亲爹娘倒不怎么上心了。卫珠庭起了一念楼,邱盈跟着搬了过去,从此便如长女首徒一般。但本家仍未断往来,父母年迈,见这一个大女儿出落得好了,又能干,反而又热络起来,待沈容去世,卫珠庭不在,更是没了忌惮,寻思着给她说亲。
大姐的家事,他们自然不敢管,却也不免议论几句,也就大姐太心善,这般管生不管养,听风就是雨的爹娘,还回他们家做甚。
多半是避开了狄良与唐笙说的。
华妍听见了,便道,话不是这样说,大姐也操了这些年心,听说家里说的也是坛保,必是她自己中意了,也不会就要她丢了一念楼不管。
小武动了动嘴,似是想说什么,教玉玲瞪了一眼,又咽回去。
多半是想提尹子骏。
但尹子骏从未说出口,生前亲厚大度惯了,又年长,不大有人去调侃他,言语间飘过一二声儿,也笑笑便罢。谁也不曾料到,他们二哥这般突然走了,带着许多未说出口的话,未说完的话。
狄良有些庆幸自己留下来过了这个年。
他听尹子骏说了自己的来历,记得他的二哥在这世上真真切切地活过。
他们是巫,要和凡人惊怕、陌生、避之不及的各种“东西”打交道。但狄良时常怀疑,他们走动间遇到的,是否真是“东西”?
就像他和华妍劝走的那个柳树精,若说是陶家小姐深闺中做的一个幻梦,也未尝不通。
就像那晚的两个唐笙,昭昭看到的娘亲,本就是他们自己在暗夜中的恐惧。
就像尹子骏那一句没有说完的“等等”,他们谁也不敢再提,那一刻他看到了甚么,永远也无人知道了。
狄良大唐笙一岁,到一念楼,只比他早一年。十三岁,第一次随卫珠庭出去走动。是一个书生,迷上了一幅美人行乐图,茶饭不思,瘦得一把骨头。那家人哭哭啼啼要烧画儿,书生却死活不让。家人先是请了一个和尚,画了一幅红粉骷髅图挂在边上,一时三刻,自己着起火来,将那和尚亦吓得跑了。
卫珠庭进了门,对那书生道,你既喜欢她,为何不告她知道,单害相思,有甚用处。
书生道,我天天对着她,起居说笑,她如何不知。
卫珠庭道,她在画儿里,纸上,你须写了字,她才知道。
书生便摘了画儿,在案上展平了,蘸笔题道:魂黯黯兮情脉脉,帘风清兮窗月白。
莫言灵圃步难寻,有心终效偷桃客。
笔还未搁稳,居然又自己动了起来,竟也是诗: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
明月本无心,行人自回首。
卫珠庭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书生。书生呆立半晌,上前一把去扯那画儿。画上美人金光一闪,竟将他推出数尺,一下跌在屋角。卫珠庭忙扶了他拦住,尹子骏在旁侍立,抽刀一喝,那画儿登时暗了。
书生再上前,要扯要摔,便都无碍。卫珠庭不再拦他,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徒弟,径直出门对家人道,病根去了,好生调养着便是。
回家路上,卫珠庭抚着他肩,叹道,阿良啊,无心而已,介尔有心,则具三千。
狄良心里想的却是:为甚妖怪都要写诗啊,看不懂。
但师父这句话,还是记了,等到长得很大了,才懂。
幻耶真耶,真的假的,狄良想,或许本来就没有甚么区别。
天天对着,起居说笑,别人却未必知道。
而只有从未说出口的,才最深;说出口了,反而甚么也没有了。
狄良看着镜子里,觉得如今这个行首打扮的自己,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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