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呜呜哭起来,让范陈简猝不及防。
“你说,谈爱是为了什么呢?
不就是□□纠缠,一个操字。以为谈出了爱,每天醒来第一眼就想看见她,咸得齁人的菜我都觉得甜。她叫我搬出来,我就是打着三份工也愿意。
可是她太明白。
她比我看得明白。
寒假……去年寒假,她说要分手。哈哈,老子哭着求她不要分,大半夜跑去火车站要买票去找她。他妈的,春运你知道啦,哦,你家近,你肯定没经历过,你他妈不知道我求一张票恨不得跪下来给人叫爷爷。
然后,然后她又说不分了,先谈着。我在电话里欸了一声,没敢多说话,就怕她听到我哭出声。老子当时就脚软跪到地上了。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不知道继续下去有什么意思,又根本不敢想跟她分了会怎么样。
她比我明白。
她看得开,她早就想好了结局。
老子想不通。
我想不通啊……”
范陈简手握着瓶易拉罐,一脸茫然失措,过了会,又露出个苦笑,仰头倒了一口酒,答:“你不是想不通,你是看不开。”
他一罐接一罐地喝下去,喃喃自语道:“我也看不开,没有结果……谁愿意……谁知道呢。”
“谁看得开呢……”
11.
他在小区里再一次走迷了路。
夜幕、风吹,路灯闪烁、树叶沙沙,他向一棵眼熟的树走近,眯着眼去看标牌,是一棵雪松。
他回想起来,小时候家住的院子里也有一棵很大的雪松。那样的大,如坐落在地的一座树屋。现在已被推平建成草坪的空地,原先是有许多树的,最大、最老的,就是那棵雪松。儿童时期的游戏,多在那一片小树林里发明产生,一切臆想中,雪松又永远存在。
不知道哪一天,所有的树就被砍光、运走了。那一棵总被当作树林里的家的树,也渐渐从记忆中消失。
追溯过去的记忆时,便又生出一波一波的恍觉。
雪松,不该是这样的。
记忆里从未见过有人修剪过那些树,所有的绿色蓬勃、纷乱生长而自然,盖顶笼罩,给了孩童时的自己,最满足的安全感与幸福。
那时总想,真的住在树里面就好了。
此刻看到的它,被修剪得分层叠翠,但大小,却袖珍了许多。记忆是模糊的,让他说出一个大概数字都不能确定。
孩童时的他,看什么都很大。天很大,地很大,那一棵树也很大。记忆里环不住的树干是真的吗,他此刻怀疑着想。而眼前这个同样是孩子的双手不能环住的,却并不让他产生仰望的敬慕与依恋。
原来真的长大了。
这样悲伤的感觉,让人委屈得噙着泪。但如果眼泪真的掉下来,那也并不悲伤了。
拿笔的动作、写下的字、敲击键盘的速度,说出的话语……一切一切都因为长大、因为时间不回头的奔跑而变得不一样。
闭着眼睡觉的时候、老师讲课时看着窗外云动的时候、每一次熬夜打游戏看小说的时候,写下每一份考卷上自己名字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范陈简回过头,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怎样的动作,他看向走过的道路,也是树影幢幢、也是灯星点点,他似乎以为回过头能看到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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