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晚生生不息的肚子叫中,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光利索吩咐下人备食后不再多说一句,苏晚本着说话伤元气的原则,在己方明显力匮乏的时候也懒得问,看着满桌饭菜上的差不多了,客气都没客气一句,凑到桌前大开吃戒。
光在后面时不时看一眼,剑锋似的眉毛忍无可忍的拧了又拧,好半晌才勉强舒展。苏晚的吃相出于习惯还算端庄,只是速度实在让人发指。听说还是有名的大夫,难道不知这般吃法不仅不易消食还会加重肠胃负担?转念想到那汐看中的女人势必会特别些,也就暂且勉强将自己说通了。
吃饱喝足,苏晚神清爽许多,坐回到光对面命冬香退下,正想开门见山问明他的来意,光先一步开了口,显然也是在等她。
“还有半月及至岁末,四少可能暂时抽不出时间过来,等过了正月,再帮苏小姐选处新宅可好?”光语调平淡,不似问句,故,苏晚也没回答,笑了笑以示自己听见。
“苏小姐的身份特殊暂且不便孤身出去,这些想必无需在下多言。”光顿了顿,眉目间现出些踌躇之色。
苏晚察言观色的功夫虽不到炉火纯青也是可圈可点,捕捉到此种细微变化,心中岸舒口气,光这张脸原来不是面具啊!
“公子有话尽管直言。”敛了思绪,苏晚将光不多的几句话收进心中细细揣度。
“梦之国颁布国诏,慕容家遗子慕容曦晨乃当年被慕容一笑偷走的皇子,现真相大白,永安帝赐名百里海川,念及旧情赦免慕容向晚一切罪责。”光说到此处,挑了眼眉,“私下里发放的文书中,严令百官若是寻到慕容向晚的踪迹定要好生款待,送至安平与皇子一叙旧情。”
苏晚错愕之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狐疑望向光,唇瓣翕合却又不知该问什么。虽然知道曦晨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怎么会转眼变成皇子?难不成只是个明目张胆逮住自己的借口,只为慕容家传说中的宝藏?苏晚攥了攥拳头,一时间满目茫然。
“李广先的案子最终改判免去死刑,李家所有人被发配边塞男为苦役女为军妓,名下所有财产归为李萧所有。”光见苏晚眼中再次有了焦距,尽量放缓音调继续说:“罪魁祸首苏农和肖素婷二人已被逮捕,现关在地牢中等候发落。”
苏晚的瞳孔陡然抽成针尖,俄顷方缓缓放开,忍住所有情绪,冷冷挑唇,“只要我不出现爹娘暂时就没危险,是吧?”
“只是暂时。”
光看来这件事不该告诉苏晚,但那汐却要他事无巨细一一言明,看着她弱不禁风不谙世事的模样,他第一次动了怀疑那汐判断的念头。
苏晚平了平情绪,“多谢公子提醒,自投罗网白白送死的事苏晚不会去做,还请转告你家四少,野杜鹃终不是金丝雀,望他给苏晚留一条活路。”
后半句让光一怔,为了保全苏晚那汐瞒下李诺和老爷,派了亲信将她护送回来,虽然一直没和他明说,话里话外仍能听出那汐对她的重视,他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影,怎的现下听来倒像是那汐自作多情霸王硬上弓了?
苏晚见光半晌不语,索狠狠心沉声问:“苏晚从梦之国一路逃亡而来,不知你家四少真正意图,也不知此时在此自己算个什么身份,若你们也是看中了慕容家的宝藏,不好意思,慕容家出事那年晚晚四岁什么都不知道,更是连听都没听过。若是你们看中我的血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功效。”说着摊开左掌,十字疤痕透着鲜嫩粉红狰狞恐怖,“苏晚虽然吃了你家少爷给的解药,但这血仍然连只狗都救不活。”
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继而勾唇问道:“就没有第三种假设?”
苏晚微微冷笑,“小女眼中的感情要得两情相悦终于彼此,你家少爷若是动情,也不过把我当做万花丛中平凡一朵,所以若是这第三种感情,那么苏晚只能拒绝。”
光点头当做明了,起身欲走,又倏然转身,看着苏晚的眼神柔和不少,默了俄顷,缓缓说:“至少我和影自小同那汐一起长大还没见过他为谁如此上心,要保住你,他付出的原本你想象中多得多。”言罢跨门出去,许是被明亮晃的,眯了眯眼,微微侧头又说:“家中的厨人做了不下百遍才弄出了让那汐满意的绿豆沙,等下记得让婢女拿给你尝尝,看是不是芙蓉斋的味道,若是不喜欢告诉少安即可。”
“九年,苏晚不再是当年的苏晚,乔梓夕也不再是当年被我救下的落魄少爷,不过四少的心意,苏晚还是要说句多谢。”她坐在凳上没有起,微垂了头,额前刘海打下一片暗影辨不出眼中明暗。
“人面桃花,少爷这次倒是愚昧了。”光这次真的走了。
苏晚在厅中呆呆坐着,直到冬香怯怯的低声说“茶凉了”,才恍然发现自己端起的水一口未喝已经凉透,天光多出艳丽的金。
“要,沏壶新的么?”冬香蠕蠕的声音满是惧意,让苏晚很头疼音调更加难听,“不是说不用整天守着我么?”冬香肩膀一耸,膝盖见软就要跪下,被苏晚一把拽住。
“我,就那么可怕?”不就是说话狠了些吗,再这么下去,就算她不被丈毙也要被自己吓死。
冬香声音发颤,“小、小姐,不可怕。”
苏晚叹息,耐着子,“那你在害怕什么?”
“怕,怕犯错……”
冬香答着恨不得将头埋进领子里,生怕苏晚瞧见一般,也不怕脖子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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