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莫道不销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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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夜幕时分的镜月湖畔,更是清冷得刺骨刮肌。我捡了块平整的山石子坐下,抬头望着夜色中的一轮圆月。

月满银盘,霜冷欺寒,如墨长天中没有星辰闪烁,只是挂着轮孤寂的冷月。月色倾泻万里,将整座镜月湖笼在水雾氤氲中。

我静默地望着月,月也静默地挂在远天之上。月是无情,却又沉寂。我在无人的春夜中倚湖望月,湖面偶尔划过涟漪,泛滥起丝丝碎纹,银芒横波。

恍惚中,我似是被月色所惑,竟觉得天上的月离我越来越近,又慢慢幻化作公子兰的潋滟姿容。那月终于停在我眼前寸许处,不复往日的冷洌无情,正盈着温雅浅笑凝视我。

我揉了揉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公子兰白衣翩沓在月色中,墨发扬洒,凛然是翩若游鸿,美若辉月。

我回给他一个微笑,他温柔地望着我,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欠身坐在石子上,我靠进他的口,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月夜清寂,他身上的淡香漫溢在我的身畔。

我不想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盯着他衣襟上绣饰的兰花。我从没有像此刻般贴他如此近,他的心跳,呼吸,还有幽远的暗香,全部的一切都萦绕着我。这一刻,没有谋算计,没有诡诈防备,只有我,和他,对着天上的一轮圆月。

公子兰是冷月银辉,我从不敢奢望。我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宁馨气氛,但有些事终究是逃避不来的。

我早就明白,他如果有一日露出半分柔情,那便是冰山化水,顷刻间润物无声,任是谁也无法抵挡的魅惑心神。

卸下冷酷的公子兰,温柔似水的公子兰,我的心中蓦地针钻般痛了下,刹那又没了知觉。

…断情草,这噬心腐骨的毒药!

我收敛心神,抬头说道:“公子怎么又作起戏来了,这里空无一人,既不是遍布眼线的柔兰阁,也不是万人瞩目的呈恩殿,公子还是做回自己吧。”

他望着月,鸦色长发轻轻披散在如缎清冷的肩头,略显单薄。我的鼻子有些发酸,眼中没来由地涌上些许泪水。

公子兰…

他低下头,冲我笑了笑,“又在可怜我了?早说过讨厌你脸上那副模样,倒显得我欺负了你。”

我眨眨眼,将本就不多的眼泪逼了回去,“公子说笑了,我怎么敢。”

他抱着我的手紧了下,悠然叹口气,柔声说道:“当年花二郎送女儿进含章,我以为他不过是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样,奢望着能一步登天。可是我错了,你不同,你是不同的。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错了一个人。”

“美人爹爹不是公子想的那种人,爹爹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被他夸奖,我心里有些沾沾自喜,顿了下,接着说道,“其实…就好比公子做事,在我们看来是高深莫测,但公子也有自己的道理,只是我们不明白而已。”

“小东西,那你能明白我的道理吗?”他笑着问道,手指在我的鼻梁上刮了下。

我缩着脖子,裂嘴笑道:“嘿嘿~那如果我说错了呢,公子会不会罚我?”

“自然…”他故意逗我,一句话停了好半天才说道,“不会!”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在他怀里乱扭了几下,“公子这是欺负老实人呢,我可受不了公子这么吓唬,吓死了小丫头,公子不会心疼吗?”

“自然…”他又来了,一句话卡在嘴里不说,我心中抨抨跳动,不知他下面一句会说什么,“自然是心疼得很,所以小东西可要长命百岁地活着,好陪着公子看月亮。”

我学着他的样子,悠然叹口气,说道:“只怕公子以后身登金殿,再没心思和小丫头一起看月亮了。”

腰上的力道蓦紧,他几乎是将我镶进了怀里般搂着,低头睨了我片刻,脸上依旧是温雅的笑容,“你果然是不同,比常人更诡诈,更险,也更难捉。”

“公子这是[夸]我呢吗?”我扁扁嘴,“公子怎么把当日我送公子的僭语反过来还给我了,和公子比起来,我这点小聪明算得什么。”

“呵呵~丫头还有个小心眼的毛病,这下添全了,倒也可爱。”他又在我脸上捏了下,这家伙今夜是来吃我豆腐的吗?

我咬牙,目光在他白皙的手背上转了圈。

“怎么?还想着在我手上也啃上一口解气?”他的话让我心里一凛,果然,含章中的分毫动静,又怎么逃得过他的眼去。

“公子既然知道丫头的厉害,就放过我吧,我原本就没想趟这浑水。”我极认真地与他对视,说道,“公子欲作登天揽月之人,可我只想脚踏实地,实在无心参与。”

“你以为…这世间又有多少事可以由着子来?有多少身不由己的无奈,含章里就是如此,何况醒月国,何况天下?丫头,你又谬了。”

他的话字句凿在我的心头,含章,醒月国,乃至天下,又有多少人为了一句无可奈何便耗尽此生?谁能够任而活?谁不终日惶惶为命奔走?

常人如此,含章中的人如此,公子兰…不也如此吗?

我不害人,人亦害我,这是我早就明白的道理啊。

看来,确实是我错了…

“公子恕罪,是我冒失了。公子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如今醒月皇权动荡,正是新旧更迭的关键时刻,公子在含章中二十载磨练,早就盘固了势力,发力也只在瞬息间。”我缓口气,继续说道,“醒月国几位国姓公子,皆是新皇候选,想来只有那功绩显赫又得民心者才能顺应天意。公子早晚会离了这含章,真正身登大宝。可这之前,公子却须切记一个道理。”

“小丫头,你倒说说,是什么道理?”他潋滟的眉目融合在月色中,轻柔嗓音借着水气飘到湖心深处。

我深吸口气,说道:“狐裘龙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醒月归一,公子须挤掉其他的竞争者,才可稳坐高宇。这就需得拉拢东皋、栎炀两位公子,为公子谋划时局,争取到两国的鼎立支持,何况含章中多有眼线,公子行事更须谨慎,可莫要螳螂捕蝉,却让他人做了背后的黄雀。”

“小丫头,这些事是谁教给你的?”公子兰捏住我的下颌,双眸逼视在我的脸上。

“有些是听来的,有些是自己想的,我并不想做个闭耳塞听的傻子,将来只等着任人宰割。”我回视着公子兰,目光不瞬,“从公子决意杀小谢那日起,我就想弄明白这是为什么,公子和谢姐姐十年情谊,总不是假的。直到我听说连汀当年呈恩殿一曲唱动天下,有那夜郎国的王子欲讨了她去,可惜最后连汀的好嗓子却坏在小谢手上,公子自然是从那时就动了杀意。连慧主上曾说,小谢坏了公子的大事,死有余辜,可公子饶她十年命,已是格外开恩。公子终究是个念旧的人,舍不得谢姐姐立刻就死。”

“呵呵~知我者,莫过不语丫头。”他轻浅地笑了起来,我有些目眩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勾魂摄魄的冷洌艳丽。

他又成为了含章中的公子兰,而不是镜月湖畔陪着小丫头看月亮的公子兰。

“时不我待,既然错失一次良机,公子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从我爹娘离开含章那日起,连汀就起了反心,可公子没有动手除她,我猜,公子是想再看看她是否还有可用的价值,又或者想看看背后支持她的是哪位醒月国中的贵人。直到十年白檀成熟,小谢不愿意再等,公子知道时机到了,也把这错综复杂的形势看透了。刀,亲自送到了公子的手里,只须轻轻向前一送,便可了断当年旧债。公子,我这把杀人的刀,还算锋利吧?”

“不错,不错,女子的可怖远比男子厉害得多,即便手无缚**之力,却仍能杀人于无形。这,是身为女子的可怕,也是可悲。”最后一句,他声音极低,若不是我贴在他的口前,本听不到。

这,是身为女子的可怕,亦是可悲。

我,何其可悲…

我从袖中拿出竹蟋蟀,举到公子兰的面前,“公子自然清楚何事当舍,何事不当舍。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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