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设宴知众人，黛玉初遇手帕交（下）（1 / 2）

宾客盈门，喧嚣繁华，众女眷们坐于内花厅中，见着花厅里一应家居摆设虽不十分豪华，却显见是古朴厚重的好东西，更在一角落里摆几盆秋菊加之点缀。周围往来伺候的丫鬟一律是十五六岁穿着碧色比甲的小丫头，用的是淡色官窑青瓷茶具，给年轻的姑娘上的是杭白菊所制的花茶，给各位太太所上的则是云南那边进的普洱。在这秋天的时候也算应景。

林夫人虽是初次与众人相见，因有宋夫人在一旁介绍相助，气氛倒也其乐融融。却说诸位女眷见林夫人一身大红底绣百花争艳褙子，头上戴着如意宝珠赤金镶玛瑙大凤钗，耳上垂着环形镶红宝耳坠，一派官宦世家夫人的排场，使人不敢小瞧。又见黛玉，本就形容姣好，又于行动之间，落落大方，不卑不吭，待人接物亦是极有规矩礼仪，极招人喜欢的，又是林府唯一的小姐，便有不少夫人们拉着她说话。这个说她招人怜爱，那个道她秀丽端庄，林林总总，不必多提。

却说黛玉在拜见过各位夫人之后，又与诸位姑娘们见过。林夫人见姑娘们在花厅里因长辈诸多，颇为拘束，便令黛玉领娇客们到花厅旁的小偏厅坐着，黛玉便依言领命。宋家姊妹久在扬州，与诸位姑娘都是熟识的，有他们在这帮忙，倒也使黛玉轻省了不少。

黛玉本就不善与人交往，方才在花厅虽都与诸位见过，却不过只是知晓了她们闺名。幸得宋妍就在一旁，细细的告诉她哪位是方才提到的姑娘，平时爱做些什么消遣。

宋妍又扯过一位形容俏丽的女孩，笑道，“给你介绍下，这便是我方才与你说的，我姑母家的表姐，闺名杜若。你随我叫他杜若姐姐便是了。”黛玉见这位姑娘便是方才已斯见过的，秦夫人的女儿秦杜若。这位秦姑娘穿着明紫色罩衫，头上梳了个流云髻，着只金丝缠绕的蝴蝶发簪，大约不过九，十岁的年纪，已颇为动人。黛玉因方才见过，又是宋妍的表姐，便笑道，“见过杜若姐姐，方才妍儿姐姐还与我说起过姐姐呢。”

那杜若笑道，“好妹妹，既你称我一声姐姐，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妹妹了。也不知妍儿这丫头跟你说些什么，若是好话，你便听着，若不是嘛，你说与我听，我来好好整治他。”

黛玉见其言笑如此，便笑道，“妍儿姐姐自然说的是姐姐你的好话，只是也不全是好话。”黛玉在此稍顿一会，见杜若已挑起秀眉，妍儿在一旁做了副苦瓜脸的模样，才笑道，“他说的虽是好话，却也都是真话呢，姐姐可不是如他所说的大方可人，这不是好话，这不是真话？”

杜若听罢，也不害羞，只笑道，“好个妹妹，怪道我说妍儿方才就一直在你旁边讲小话呢，我说怎么才这么一会就这般亲热，原来是一路的。”

黛玉还未答话，便听得坐中一人笑道，“这般可好，咱们扬州又来了个和妍儿妹妹一般伶牙俐齿，聪明善辩的丫头，扬州城可越来越热闹了。也不知日后林家妹妹和妍儿妹妹比起来，谁更厉害有本事些。”

黛玉听得此言，心道，“这是谁说话这般无礼，不过一句话，便直指我和妍儿姐姐。便往说话人处一看，却是一位穿着鹅黄绣牡丹花样的小袄，戴了副赤金的八宝如意头面，却是方才说过的周家嫡女周毓乔。黛玉方欲说话，却发觉宋妍捏了捏他的手掌，黛玉会意，便笑道，“原来是周家姐姐，早听得妍儿姐姐说道，周家姐姐是扬州顶直爽的姑娘，如今一见，果真不错。早闻扬州人杰地灵，却也不知道人杰在何处，如今见到各位姐姐妹妹才知道原来是妹妹我不识诸位泰山了。”诸人听了这话，具是一笑。

周毓乔听了这话虽未说什么，却也把脸色放开了些，不过一会，也黛玉妹妹的叫开了挽着黛玉的手聊着天不肯放人。黛玉也不是真真不懂世故的人，聊了几句，又团团走了一圈，尽力使每位姑娘都不受冷落。

不过与诸人聊了会天，因坐中蓝家三姑娘秀韵爱好刺绣，又听得黛玉已开始学女红，便要黛玉拿她的绣品来给众人一看。黛玉本道自己也是初学，做得并不好，偏那蓝秀韵只缠着不肯应，坐中大多姑娘也露出好奇之色，便是宋妍，也笑嘻嘻的要黛玉拿出来鉴赏一番。黛玉吃逼不过，只得让丫鬟们去取了两个方绣好荷包。

秀韵拿了那荷包细细得看，见一只是碧色底绣芙蓉花样，一只是月白色绣海棠花样。针脚也工整细腻，配色虽清淡却不显的太过素净。便解了自己原本系着的荷包对自己的姐姐秀歆，秀韶笑道，“唉，黛玉妹妹方才才说过什么有眼不识泰山。我如今看着，才是我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看看这花样，针脚，可是把我比下去了。”

秀歆看了看，笑道，“可不是，让你再傲气呢，黛玉妹妹，好好笑话她，你可不知道，他平日里借着绣活好，不知有多显摆呢。现如今，你的比他的好，还不赶紧给我们报仇。”

黛玉笑道，“那里就有那么好了，不过是幼时母亲抓得紧，又请了师傅来教我。我幼时身子弱，母亲不让我贪玩，若有时间，也就只好绣绣这个权当打发时间了。教的早，绣得多，也就熟练些罢了，哪里就说得上比谁好呢。”

诸人有笑谈了一会，黛玉见已近午时，正想着将诸人引回花厅。却逢林夫人已派了个丫头道是酒宴已摆好，请各位小姐前去赏光。

黛玉便请诸位姑娘移步花园，那里早已布置好了。众人在小花园的花廊坐着，前头已搭了个小戏台子，夫人们坐在前头，黛玉和年轻姑娘们则坐得靠后些。黛玉与宋妍两个同坐一席，其余诸人也各自坐了。

宋妍见这里虽已是秋季，却仍然是花木繁盛生机勃勃的样，一点看不出秋天的百花凋零样子，不由笑道，“你家却好，这时日了，倒还是这般百花斗艳的样，也不知是如何弄得，你要知道，且告诉我，我也回家也去央母亲来把我家的园子也打理打理。”

黛玉笑道，“我们才搬来多久呢，这原是前头大人家留下来的园子，因时日仓促，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简单收拾了会便拿来待客，如何使花不谢却实在不知。也许是前头的哪位大人弄了什么稀奇的花种来？”

宋妍摇头道，“不对，前头那位大人在的时候，我和母亲也应邀来过，却也没见着这景象。”说完又笑笑，“我看啊，莫不是你是天上的花神仙子，百花都为你迟谢呢。”

黛玉笑道，“去，你也笑话我，但凡花木，盛放，凋谢都是有定数的，便是有时候迟些凋谢，也大约是因为天气凉的迟吧，和这些神啊，仙啊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说起来，今年倒是凉的迟，也不知是不是我初来不知道这边的天气的缘故，往年这时候，姑苏那边已凉下来了，这里到还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