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瀞灵庭,食不厌,坐不厌久,礼不厌繁,八卦不厌多,正是贵族娱乐生活的四大特色。
就那这茶会来说吧。说到茶会,那自然要有茶。贵族的茶会,自然要有好茶。而上贵族的茶会,自然要有上好的茶。
“这是今年新贡的茶,赤雪珠。别的茶树均是春季出芽,它却在最寒冷的冬季长出新叶。更奇特的是经历冰冻之后新叶会逐渐变色,先是橘黄,再是大红,最后变为深红。橘红和大红的茶叶用来泡茶,粘腻而苦涩,可一旦变为深红色,其味道却清香而甘甜,令人唇齿留香。”白泽盛兰一边向我们介绍,一边用柄勺从釜中取水。
“这赤雪珠生长在极北的冰原上,一年只产不足百斤,又容易腐坏,必须用冰冷存,最终运送到瀞灵庭的,尚不足一半。其中十分之三供给中央六十四室,又十分之三供给死神各队队长、傅队长及高级席官,剩下的四分供给各大贵族。今年侥幸得到八两,不敢私藏,愿与大家分享。”
“好,水已经煮沸了,各位请稍等。”
净手,煮水,焚香,取茶。白泽的动作有板有眼,优雅地像是在表演一段舞蹈。我虽然不懂茶道,但看着他认真作的样子,心就不知不觉地静了下来。
石塘的流水声,树枝的摇摆声,鸟儿的呢喃声……四个半席的茶室里,安静地充斥着庭院中的各种声响,唯独没有室中四人的言语声。大家皆收心凝神,体会着这难得的寂静时光。
各位可能要疑惑了,这里除了我,不是就白泽盛兰和菊爱叔侄两人吗,何来的第四人?
话说之前我被白泽引领着进入茶室后,却见室中还有一名年轻女子。
她肤色白皙,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泛着羊脂玉般的温润光泽,乍看之下真如一座玉雕的菩萨。她敛神端坐,面色沉静,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颈后。身着淡蓝色的和服,外罩深色搔取①,显得简洁大方。
我这两辈子头一次见到这样贵质天成的人,不由升起亲近之心。
菊爱热情地为我们相互介绍。原来,她是千叶家的小姐,千叶岚。
岚,山间之风,清而不羁。瞧瞧,连名字都那么有气质。再对比自己的名字……唉,不提也罢。
年方十五的千叶小姐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女,爱好广泛,能歌善舞,尤七弦琴,据说曾得到瀞灵庭著名的琴师乐阿弥的亲传。(至于乐阿弥是谁,没好意思问出口。)这让尚未摘下文盲大帽的我愈加敬仰——我上辈子是乐盲,对会弹琴的人总是存有一种莫名的敬意。
“源小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啊呀,连声音都很好听,清清泠泠的,如珠落玉盘。果真是天生丽质的美人啊。
白泽盛兰也算是美人,他的美是一种雌雄莫辨的朦胧之美;白泽菊爱的美,是甜蜜的、纯净的;而千叶岚……我偷眼看去,觉得她如同一朵月下的莲花,高洁而神秘。
若是有照相机该多好,我不无遗憾地想,众美齐聚,多么值得纪念的一刻。
从茶罐中取出碾磨好的茶末,白泽开始抹茶。
在碗中注入热水,再用竹制的茶筅②快速搅动,不一会儿,白色鲜亮的泡沫就浮现在茶汤上。
“风花使者大人的点茶之术,愈加进了呐。”菊爱笑着感叹说。
反应了五秒钟,我才意识到“风花使者”指的是白泽盛兰。
呵,这名字,够骚包的。
说起来,茶会的请柬上白泽菊爱的署名是“花农”,难不成这是组织内部的雅号?
菊爱接下来的话证明了我的猜测。“对了,小雅雅还不知道吧?咱们茶会的成员每个人都要取个另外的名字。这个名字只在茶会的时候使用,而且,名字里必须带一个‘花’字。”
怪不得,花农,风花使者……不过这规矩到底是谁定的呢?
说道这里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流光一转,笑道:“盛兰叔叔的雅号是‘风花使者’,我的是‘花农’,岚姐姐是‘花居士’……现在只有小雅雅没有名字了。大家说小雅雅叫什么好呢?”
白泽头也不抬,继续全神贯注地抹茶,只是嘴角弯曲成一个可疑的弧度。
“这个,还是问问她本人的意见吧。”千叶岚垂目说。
“也对,”菊爱起身,走到我身边坐下,满怀期待地看着我,“小雅雅,你想叫什么名字呀?”
我感觉额头上划过一滴冷汗。
你能期待一个三岁的小孩理解什么叫“雅号”吗?就算她理解,你能期待她在瞬间想出一个既妥帖又风雅的名字吗?我就算是天赋异禀,也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呀。白泽盛兰也是,九淳一也是,现在白泽菊爱也是,你们这么看的起我,让我压力山大啊!
本打算虚与委蛇满混过关,但菊爱眼神中闪过的一丝狡黠,让我突然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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