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宝叔,小辰还没下来吗?”问这话的是容慕瑾。他换了一身家居服,塔拉着一双黑色的棉拖鞋,从一楼的书房里走出来,坐在大厅的夏亚麻布面沙发上,问他身边的宝叔。
宝叔是此时也瞪着大一双颜色浑浊的老眼,朝楼梯口瞧了又瞧,回答道:“是的,少爷还没下来。”
“没见影儿?”容慕瑾追问了一句。
“没见,要不我再上去叫少爷一声?”宝叔答道。
“还是再等等吧”容慕瑾叹了口气,又收腿坐正了一些,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进入沉思。
儿子私自服用基因进化的事儿,是他一生中第二件最为追悔的事儿。第一件是他没来得及告诉逝去的丈夫陈风,他有多么的爱他。
容慕瑾并不是火鸟星的原住民。他的故乡在火鸟星域西南悬臂一个叫特西娜的星球。在那里他的祖辈世代经营着一座两千亩的葡萄庄园。
他的祖父容律白是位曾参加过对格拉斯帝国战争的军人,官至少将,不仅通晓文墨,为人也非常严谨,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鲁,然而内心却非常宽厚善良,更因为乐善好施,而在当地非常有名望。
他的父亲容子楚是家里的独子,但他虽为将门之子却并不具备容慕瑾祖父所特有的气质,不但缺少应有的霸气,还得了个“胆小鬼”的绰号,更因为一次事故坡了脚。祖父见他父亲从军没指望,就让他改走仕途。十八岁刚满,便送他父亲去了联邦大学。不幸的是,他父亲在读书期间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两人偷情时被那女人的丈夫抓住了,让他祖父容律白用二百万晶赎人。他祖父被气得一病不起,还是他祖母变卖了家产赎回儿子,从此容家也衰败了下去。
他父亲回乡后,祖母很快给他娶了青梅竹马的安娜为妻,也就是容慕瑾的母亲,然而,婚后他父亲并没有浪子回头,又纠集了一帮游手好闲的青年喝酒、赌博、鬼混,把剩余的一点家业败得光。他母亲劝阻不了丈夫,就终日以泪洗面,直到孩子出生才转而把一颗心思全寄托在孩子身上。
等到容慕瑾祖父发丧时,家里连棺材钱都拿不出来,还是容慕瑾的母亲变卖了嫁妆为祖父送的终。等到容慕瑾十二岁时,他父亲一次喝酒过量,也随着祖父去了。之后,容慕瑾就是靠着母亲的一针一线和祖父故旧的帮助读书过活。他到联邦大学读书的第二年,母亲就生了重病,但家里一分看病的钱耶拿不出来。当时,正赶上陈辰的父亲陈风向容慕瑾求婚,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答应了,不过要求陈风出母亲全部的治疗费用。两个人之后就办了结婚手续,又去了特西娜把他母亲接到火鸟星。
两人毕业后,陈风继承了家业,容慕瑾也随他搬回陈家长住。陈家的生活是刻板严肃的,不过令容慕瑾感到惬意是,有了陈风他就不必再为生活四处奔波了。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专心从事历史研究,在这栋有干净的楼梯,清凉的客厅,以及美丽花园的别墅里,他和陈风两个小夫夫相濡以沫的过着小日子。儿子出生后。两人生活更加的生活温馨而宁静,虽然说不上形影相随,但一有时间就一起读书,一起弹琴,一起唱歌。容慕瑾还种花饲禽,偶尔也跟陈风打猎消遣,陈辰则在温馨而宁静的气氛中成长。
其实有了那样轻率的开端,婚后陈风对容慕瑾越好,容慕瑾心里就越内疚,总觉得对不住陈风的真情。但陈风是个非常豁达宽厚的人,反而劝慰容慕瑾“怎么开始得并不重要,关键要看是怎样的结果,我纠缠了你一辈子,也拥有了你一辈子,这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既然如此我还去计较那些前尘旧事干什么呢”。容慕瑾听了陈风的话,感动得要死,发誓要对陈风好。两人之后又有了陈辰,容慕瑾一颗心也就全搁在陈风身上了
十年光转瞬即逝,通用历三六七八年陈风随族人参加域外探险,却被抬了回来。容慕瑾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几乎一夜白头,但看着天真懵懂的儿子,他却又奇迹般得撑了过来。
这些就是容慕瑾和陈风婚姻的全部真相。
容慕瑾因为他过度的矜持,一种知识分子自古就特有的矜持,直到丈夫死得那一天,也没坦白的将他的爱说出来。陈风是个好人,也是个顶好的丈夫,可惜得是去得太早,早得没来得及听到容慕瑾的表白。这是陈风的遗憾,也是容慕瑾的遗憾。为了这个容慕瑾一直不能原谅自己。陈风去世以后,他就把自己埋头在学术研究上,来淡化对他的思念,然而让他更后悔的是,他忽略了儿子,忽略了儿子内心世界最隐秘的变化。直到儿子被送进医院的那一刻,他才感到再一次的追悔莫及。
父爱以及内疚让容慕瑾竭尽全力的想补偿儿子,为了这个他想尽办法跟陈家长老会周旋,还利用对他一直有好感的陈雷……
想起这些,容慕瑾又叹了一口气。
“爹爹——”陈辰下楼来了。
容慕瑾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即站起来朝楼上望去。楼梯上走下来一个还有点稚嫩的少年,一身白色的家居服,三英尺高的个子,身材有点纤细,白皙的皮肤,一头松软的黑发随着他下楼的步伐轻轻舞动,一双琥珀色的杏仁大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恩,少年一笑,还露出了两颗白白的小虎牙,和腮边一对儿可爱的小酒窝。
“辰辰!辰辰!爹爹的辰宝贝!快过过来让爹爹看看!”容慕瑾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有些兴奋地高叫着,还伸出了双手,急忙向楼梯口奔去……不一会儿他的嘴唇便已贴在还有点睡眼朦胧的小少年的脸颊上了,朝着少年的小酒窝猛亲了两口。
“我还没洗脸呢,爹爹……”陈辰一面快乐地回抱这他爹爹,一面高兴地说。由于刚睡醒,声音不免带点儿沙哑,还有点软软糯糯的撒娇的感觉。
“没关系”容慕瑾带着慈祥的笑容回答,并抬手揉了揉儿子蓬松细软的头发。
“让我好好瞧瞧,好好瞧瞧”他搬正儿子的身子,端详着儿子说。马上又急着回头,对宝叔促道:“赶紧上菜,赶紧上菜”
陈辰忽然心里一暖,中生出一股真情来。容慕瑾的激动和不知所措他都看在眼里。这是就是家的温暖,父亲的关怀,他虽然是第一次尝到,但却为之深深的陶醉了。他并没有阻止父亲,只是;拉着父亲的手继续撒娇一样的说:“爹爹,我好饿,咱们赶紧吃饭吧!”
容慕瑾赶紧回过身,一抬臂把竟把儿子抱了起来,然后快步的朝餐桌走去。
“爹,爹爹,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陈辰第一次获得这样的待遇和这样的亲近,他慌张起来,有点结结巴巴。
“哈哈,爹爹的小心肝儿,爹爹的小宝贝儿,还不让爹爹抱了?你小的时候可是没有爹爹抱你就不肯睡觉呢,现在大了就不理会爹爹了?”容慕瑾心情很好的半开玩笑的说。然后就几个箭步到了餐桌旁,把陈辰放在椅子上坐好。看到儿子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搂着儿子“啵啵”又亲了两口。
“咳,咳,恩,老爷——,菜都上齐了。”宝叔在一边是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出声解救了陈辰。
这顿饭非常的丰盛,尤其是那道秘制沃尔沃香猪,陈辰真的非常喜欢。感觉有点地球上的烤鸭,但是沃尔沃香猪的体积更大一些,也更加鲜嫩,就着不知名的蘸料,陈辰狠狠的吃了一大盘。
陈家估计有大家族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容慕瑾虽然看着儿子一直在傻笑,但是除了给陈辰不断添菜,偶尔也叫他慢点吃外,话并并不多。晚饭过后,他又把陈辰叫到了书房,给陈辰泡了一杯茶后,才进入正题。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容慕瑾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了。
“平时还挺好的,就是偶尔半夜会痛得厉害。”陈辰如实回答。
“恩,我听医生说了。他说这个是因为,因为——”容慕瑾因为了两次,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完。
“因为我服用了违禁的基因进化,破话了身体机能?!”陈辰扬了扬眉,把容慕瑾没说完的答案揭了出来。
看着儿子这么直率、坦然,容慕瑾反而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他本来是想趁机安慰开导儿子的。但看着儿子现在说话的样子,倒不像是给打击到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跟儿子把话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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