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光（1 / 2）

尽管脚步慢了一些，不时就会有倒春寒，然而北方的春天到底是来了。

秦商宇一直是喜欢春天的，因为在这个季节，天地万物都充满了喜悦。可是南方的春天有时候更像一个过渡，从寒的冬天到酷热的夏暑之间，因为造物的怜惜才有了这么一点过渡的时间，倏忽便不见了。

而在这个北方城市，春天更像是在与严冬进行一场拉锯战。积雪还未完全融化，杨柳的枝桠上已悄悄吐出嫩芽，那么鲜嫩的绿色，透亮地，在阳光下一点一点舒展开来，像是婴儿娇柔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摩挲。

学校里的迎春花或者连翘是最早的报春使者，接下来，那些含苞的骨朵儿就会次第开放。望春玉兰、紫荆、绣线菊、蔷薇，樱花、碧桃、海棠、榆叶梅……花木本身并不稀奇，只是都赶在这一段时间集中开放，无意中便渲染出更为热烈的气氛。

但是秦商宇最喜欢的，是三四月间杨柳吐絮的日子，那些漫天飞舞的杨花，霎时间就可以让这个坚硬的城市变得柔软起来。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春城无处不飞花；或者片片杨花，点点是离人泪……这是秦商宇第一次见到这样弥漫在天地之间的，无孔不入的，惹人情思的东西。

陈星宇的住处在那么高的地方，自是看不到如此景色，而秦商宇放下了以往那漂泊无依的思念，对身边的人和景都越发细心起来，好像要把错过的一一找补回来。于是，陈星宇很郁闷的发现，最近秦商宇的心思越发飘忽，完全不在他身上了。

因为秦商宇执意不肯要特意配给他的司机，陈星宇只好早上先送秦商宇去学校，然后再自己去事务所，反正他路上也可以办公，并不耽搁什么。

学校附近有好几个中学，每天混在一大堆送小孩子上学的车里，然后从偏门儿进去，就能很好的隐藏行迹。后来秦商宇才知道，其实这里的人们都见惯了大场面，自有一种坦然的处变不惊的态度，只要你不是招摇地翻了天，就不会有人注意你。

这天，因为夜里两人缠绵的久了些，早上起来就有点儿晚。到了学校，早已没有停车的位置，只好远远地停在一条小街上。

陈星宇见车停稳了，却不见秦商宇送上来每日惯常的吻别，放下手里的文件看过去，却发现秦商宇望着窗外发呆，心下不免有些诧异。

“小宇，在想什么？再不去学校，上课该迟到了。”情人坐在自己身边，却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任是哪个男人心里都会不太舒服的，况且是一贯掌控所有的陈星宇。可是他也不动声色，还是那么细致温柔的语气。

“大宇，你看这些杨花，不觉得很漂亮么？”

杨花？这个每年春天都会被本城大肆诟病一番的东西，陈星宇实在是看不出来哪里漂亮了。不过看来是这个东西吸引了秦商宇的注意力，陈星宇这么想着，心情又好转了一些。

“是啊，很漂亮。”为了哄他开心说几句违心之语，应该不算什么大错吧？

“我们家祖籍是陕西的，爸爸常跟我讲一些那里的事情。据说在唐朝时，东出长安城的人，都会有友人在灞桥为他们折柳送别，灞桥风雪那个时候就已经名列长安八景了。”秦商宇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说到这里，只是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你是陕西人？”陈星宇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这是秦商宇第一次跟他说起，大概连竞生也是不知道的。

“是呀，看起来很不像吧？”他生在南方长在南方，自然是没什么西北汉子的豪迈之气了。

自然不像！秦商宇也不是不豁达，可是在北方人看来还是温婉有余，好在他虽然细腻却并不算娘，陈星宇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你回去过吗？”

秦商宇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当年外婆反对他父母的婚姻，除了年龄的差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秦海平十几岁就没了爹娘，老辈儿人的讲究，这种人不全乎，嫁人是不能嫁这样的人家儿的。

头些年里外婆执意不见他们，后来才慢慢好转，接过来在家里住了些时日，只是不惯，就又回去了。也许是劳过甚，秦商宇初中的时候外婆就去世了，老家就剩下些兄弟姐妹，各人过各人的日子，来往也稀疏的很。

“要不等你暑假的时候找个时间，我们去西安玩儿一玩儿吧。”陈星宇想了想说，他只是感觉到了秦商宇的向往，并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