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也是这么问,林伯光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奴才再三逼问,他才老实承认,以前两人合伙倒腾古董珍玩,获利之后分账总有龃龉,阿南达的手下还有在过程中送命的,因此阿南达认为林伯光欠他的,这次找上门,就是要林伯光还这个人情;但林伯光不知从哪里听说,那把龙头匕首似乎已经入了禁中,故此决不敢趟这趟浑水,阿南达到底是个蛮子,只当林伯光忘恩负义,于是就说僵了。”
皇帝对这把所谓的“龙头匕首”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想来林伯光这种手眼通天的古玩商,对京中出现的各样珍玩的来龙去脉肯定是心里有本账的,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愿干犯禁之事,也很正常。但皇帝关心的是另外一样:“那,那个林伯光,他…他可认出了宝嫔?”
甘德知道皇帝意在言外:“回禀皇上,林伯光说,他当时听到周围有人喊‘万岁爷’,吓了一大跳,后来又听到阿南达开口,觉得奇怪,才仔细看了一下,认出来竟是当年自己在贵州救过的那个小姑娘。当时情况混乱,他说他没有细想,只想着要救人,不能再让阿南达伤了她去,等事情了结,才慢慢回忆起来,确是听说过,那家的女儿后来选秀入,还封了妃嫔的。”
皇帝冷哼了一声,心想倒是编得圆,不过这十来年确实也没什么事,总不能自己硬拉个屎盆子往头上扣吧?当下不语,甘德偷眼看着,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那这林伯光…”
“不知者不罪。今天他好歹也算是帮忙救了田贵人,就这么算了吧,但要让他嘴巴严实点儿!”
甘德应了一声,又说起一事:“那么,那个阿南达呢?”
皇帝的气正好撒在此人头上:“山野强人,为非作歹,还用毒烟害人,若不是宝嫔及时提醒,连朕也要被他害了!还不速速下令缉拿!外面跪着那一大起子人,有这么多工夫跑来这儿跪着,不如去缉拿凶徒!”
甘德赶忙应声,退出去传旨。皇帝这会儿只觉得诸般不如意,连头都疼起来了,正想打发人去传个新入的答应之类的过来伺候,小太监进来通禀,给田贵人治伤的太医求见。皇帝此时才想起田贵人腿上烫伤、眼睛又被毒烟熏了,赶忙传了太医进来问话。
田贵人腿上的烫伤倒还好,隔着衣服阻了些热度,女在屏风里帮忙褪下衣物看了,只是红肿没有起泡,敷上中的特效药膏,应该过些天就没事了。但眼睛里熏进的毒烟,虽然及时用了温水冲洗,双眼仍是又红又肿,不断流泪,太医对这种毒烟闻所未闻,不敢胡乱用药,故此来请旨。
皇帝不是医生也不是神仙,听了也是一筹莫展,正在此时,一个宝嫔身边的女过来了。
“宝主子上禀万岁爷,田主儿的眼睛,需得敷上贵州当地土人自制的一种药膏,辅以清凉解毒的汤剂,才能痊愈。这药膏急切之间只怕难得,只能先用普通的消肿眼药膏代替,宝主子倒还记得汤剂的方子,写了出来请御医斟酌,还求万岁爷尽快派人去寻那治眼的药膏,拖的日子久了,只怕田主儿的眼睛…”
皇帝一听就急了,连忙把宝嫔写的方子交给太医:“你们赶紧看看,能用的话马上先用上!”转头又吩咐:“马上传旨,六百里加急快递给贵州巡抚和贵州提督,立刻搜求这种眼药膏,快马送来京城!”
地上跪着的太医嘴角抽了抽,还是壮着胆子进言:“启禀皇上,贵州偏远,交通不便,只怕…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皇帝何尝不知,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办法,急得头又疼了起来,总算救星出现,甘德快步进来跪下:“启禀皇上,林伯光陈奏,那阿南达所用的毒烟,若是熏入眼内,需要一种贵州独有的药膏敷治,林某自己身上带了一管,家中还有一些,情愿一并献上。”
皇帝听了,如获至宝,一把抓过甘德奉上的一个小竹管,细看时,却是黑黝黝的,像是陈年之物,而且多经摩挲,管身十分光洁,管子一头用布包着的软木塞住。皇帝也交给太医:“先在受伤的太监身上试试,过一会儿没事的话,即刻给田贵人敷上!”
太医领命而去,皇帝这才坐下,静心一想,已明其中关窍:林伯光怕是早就对阿南达有了戒心,所以才身上带着专门解这毒烟的药膏赴会,而这药膏看起来是多年前就备下了,怕不是他与阿南达开始打交道的时候?都说“无奸不商”,此人生意做到如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被这么一闹,大臣们交章劝请皇帝回,皇帝自己也失了兴致,结果一大群人又顶着炎炎烈日摆驾回,闹得人仰马翻不提。只说安贵妃和锦帕她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五阿哥给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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