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与小堂兴味相投便可称兄道弟。那小堂怎知我俩就兴味相左呢?”施澜追问道。
徐雅堂未及多言,陈望曦却搭上他的肩膀,圆场道:“不就是个称谓嘛。有什么大差别?施澜你费这个劲干嘛?呀,唱曲儿的来了,听曲儿,听曲儿哈。”
众人霎时被艺人的唱腔吸引。唯独沈知微,脑际晃过陈望曦搭在徐雅堂肩上的那只手,一阵憋闷。
“诶,你们说唱曲儿那姑娘看的是谁?”汪宴平笑嘻嘻地环顾四周。
“汪大人,虽然这儿没人认得你,但身为朝廷命官,你好歹也该注意点形象吧。”陈望曦故作不屑地作作牙花。
“我这不是平时给闷坏了嘛。”汪宴平无所谓地继续说:“我觉得那姑娘看的就是咱们桌。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本没法看。”
“就算看的是咱们桌,那也没咱俩的事儿。”陶宣子颇有自知之明。他和汪宴平都相貌平平。
“我知道。”汪宴平正在兴头上,非要弄明白不可:“你说,施澜、知微、望曦和小堂,她看上哪个了?”
陶宣子将那四人轮番打量之后,说:“猜不出来。”
这时,陈望曦嘴道:“我赌她看的是我。”
汪宴平讪笑道:“望曦如此有把握?”
“咱们不妨打个赌,输的人今晚上隆香阁请一桌酒席,如何?”
“好!”汪宴平一拍桌子,“我赌知微。”
其余四人觉得他们无趣,只在一旁看热闹。
只见陈望曦立起身来,高声问道:“姑娘,你频频顾盼我这桌客人,敢问是哪位公子得你青睐?”他说得坦荡,倒不显得放浪。
唱曲姑娘羞红了脸,手把着衣襟,揉搓不停。
陈望曦掏出一锭银子,接着说道:“我们就是赌局酒钱。姑娘你给你看上的公子奉一杯茶,这锭银子就是给你的赏钱。”
那姑娘见有赏钱,也不再忸怩。从伙计手中接过茶,伴着客人们的哄笑声,径自走到徐雅堂跟前,说:“公子,请喝茶。”
徐雅堂没想到被选中的是自己,有刹那的呆愣,俄而坦然。接手,饮茶,一笑置之。
赌局打了个平手。陈望曦轻摇折扇,假模假样地哀叹:“完了完了,我那风流名号要让位了……”汪宴平则唠唠叨叨,还行还行,有望曦分付一半的酒钱。
沈知微始终默然看着,直至徐雅堂那一笑,如乱花起舞,迷了他的眼。原来,小堂早已不是个孩子了。他已长得与他同高。他已值得女子芳心暗许。还有……还有什么?一点苦涩在沈知微心底愈弥愈散,愈漫愈开……
施澜冷眼旁观,知微和小堂之间果真是不简单……
到了掌灯时分,陈望曦差伙计回杨府报信,说他们在外头用过晚饭再回。六人就去了明镜湖边的隆香阁。
进了二楼临湖的包厢,徐雅堂打开面向湖边的窗子,极目远眺:“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刘禹锡的诗用在此处,也是相宜。”
陈望曦唤他:“小堂啊,反正明日我们还要来游船,别急于一时,现下先吃饭吧。”
“游船?”沈知微讶异:“小堂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千佛洞吗?”
“沈大哥,我,那个……”徐雅堂吞吞吐吐,不知该编个什么说辞。
“小堂不喜欢爬山,你不知道吗?”陈望曦故作惊诧地说:“所以,你们尽管去千佛洞好了。我们则去游湖。”
徐雅堂内心忿忿,满嘴胡言的陈望曦!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喜欢爬山了。可面上又不能发作,还得顺着陈望曦给他立的竿子往上爬:“是哪,沈大哥,我畏高……”偷觑到沈知微看他的眼神,突然哽住了喉。沈大哥的表情,怎么好似受伤一般……别过头,对上陈望曦的黑眸,那人就像偷**成功的狐狸,摇尾炫耀。
徐雅堂用唇语说:陈望曦,你是故意的!
那人答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徐雅堂悻悻败下阵来。谁让流氓有文化,能有什么法子?
沈知微见此情状,不明就里。耳边却不断回响起徐雅堂在茶亭时所说,他和陈望曦一见如故。一见如故吗?沈知微倾尽酒盏。酒入愁肠,催人醉,更添愁。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沈知微想着,还是和小堂直说了吧,不能和陈望曦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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