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将那小孽障放在车后垫上坐着,小鬼身上没少挨巴掌,气得一路直哼哼,嘴里念念叨叨,曹科长抽空听了一耳朵,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路过一个电线杆子,“撞死这个狗日的,撞嘛!”
路过一个水坑子,“栽下去,栽下去嘛。”
看到有卖小东西的店面,“等劳资有钱了,进去买个火炮儿炸死狗日的。”
曹科长脸色青白,七窍生烟,握住自行车的方向头的手都在发抖,正打算掉转方向把这小孽障弄回去往死里打,那小东西倒自己从车上跳下来了,落地之后还顺便踢了他一脚。
曹科长一个不慎,当场被他踢翻在地上,自行车倒在他身上压着,他自己脑袋撞到了街边的石阶上,擦破了皮,血都流出来了。
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昏,手脚都在发抖,一生之中还没这么失态过。一贯表现得温和潇洒的曹科长恨不得立刻干掉这小讨债鬼,让他去地底下烦他妈去。
他杀气腾腾地爬起来,发现两人现在正身处一个小学校门口,那小孽障抱着学校大门的柱子,正在嚎啕大哭,好像遭了天大的委屈,一边哭还一边骂不绝口的,“狗日的曹某某,大清早就把劳资打得皮翻翻的!还不给劳资饭吃,狗日的没得良心!二天要遭报应的!”
曹佩琛这辈子什么都要,尤其是要脸。现在被这臭小子操着一口土话一顿瞎嚷嚷,过往行人都纷纷侧目,街坊邻居又都是认识的,叫他这张脸还往哪儿搁?曹科长不由得怒发冲冠——小王八蛋果然是在乡下没人教,不知道跟哪个低级趣味的街坊学得一肚子脏话,那张嘴跟个垃圾箱似的,一打开就源源不断地往外喷毒气。
但越是在这种场合,曹科长越是知道自己要忍耐,不然形象堪虞。取出纸巾随便擦了擦脑门子上的血,他强忍怒火朝那小王八蛋走过去,搂着他轻言细语地哄——这辈子他连对他妈都没这么耐心过。
曹京并不吃他这套。野惯了的小子偷偷问过外公,知道幼儿园是什么,死活就是不肯去。撒泼打滚满嘴重复的都是你个老王八蛋不得好死,老子要回家,老子不在你家之类。
这一幕落在路人的眼中都不禁暗暗摇头,曹科长可真是个好男人,年纪轻轻的死了老婆,又当爹又当妈,实在太辛苦了,这乡下来的野孩子还让他这么不省心!
经此一役,两个人的对外基本形象就这么奠定了。
4
曹京现在十六岁,十多年的城市生活让他早已褪去在乡下野外暴晒的黑猴子样,渐渐显露出父母优良的基因,但是那个性却永远和乖巧纯良沾不上边,不知到底像谁。
曹佩琛非常清楚儿子经常在背后调皮捣蛋,因此对他的管教愈加严厉;曹京从来就觉得老头子是个死不要脸的假正经,根本不服他管。如此一来陷入恶性循环,两个人经常说着说着话曹京就跟仇人似的诅咒发誓要杀掉对方,而曹佩琛每每听到这色厉内荏的威胁,只是冷笑不语。
曹京对于父亲虚伪凉薄道貌岸然的本质是深有体会的。并不仅仅局限于挨他的揍。虽然谁家老子都揍儿子,问题人家不会刻意避开脸蛋专找不起眼的地方下毒手。
他还记得有一次明明刚被那老东西教训完屁股还痛着,邻居听到他哭得撕心裂肺地觉得不祥了下来敲门,老混蛋只是对那大妈笑着说了一句我这是吓他呢,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舍得真打呀对方就深信不疑,还跟一起着数落他不该玩爸爸的打火机——好吧,他原本也没打算烧掉曹佩琛刚写好的年度述职报告。
“安全带系好。”儿子坐进车里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平时非常注意仪表的曹佩琛瞧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非常不爽。
“好啦!”曹京拖拽着带子在身上胡乱比划了一下,样子极其敷衍,“你更年期啊,这么啰嗦。”
“是不是要我亲自伺候你?”曹佩琛的嘴角微微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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