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龙井讲究的便是用虎丘之泉,茶水冲泡之后,会高于杯面而不落。虽没有虎丘之泉,但她用的是山上的清泉,于石涧慢留沉淀之处轻舀而回,尚算合得上这茶叶了。
心思飘远了去,两人沉默着。
欧阳民的眼中冒出不耐,语气却是清和。“你心里住的人是他?”
喝完了手中的茶,唇角的微笑更是飘忽不定。“都过去了,再说有什么用?”
人,都已经不在了。
欧阳民噎了一下,瞪她。“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让我来这里,让我看到这些,还有。。。。。。这个不一样的你?”
唇角的浅笑如烟波扩散,一点一滴的侵入人心,丝毫没有介意自己的用心被看穿。
窗外依然青竹摇曳,微风搅动着窗楣上的风铃,铛铛轻响,在寂静无言的茶室回荡。
到夜深,木屋在竹林之中,横影疏斜,竹影幢幢,风过之处,挺拔的身姿摇曳不定。
文晨坐卧在木屋之外的竹椅,任月光洒落身上,光影中的她,身影变淡了,隐约的印象,好似随时会跟着月光消失。
淡淡的黑影罩住了她的光线,欧阳民无法入眠,到她身后好一会,转到身侧,轻轻开口。“丫头,跟我回去吧!”
她摇头,眼睛看着附近弯腰的一棵竹子。“我不想再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已经死了!你还在守着什么!”他突然间就发了怒,满满的火涨在心头,烧得他几乎没有理智。他在这里,在这栋木屋,看到了一个男人长期生活过的痕迹,这里满满是他的记忆,一草一木,皆是。
原来在他认识之前,她的生命便已经驻扎了其他人的存在。那个在东城,他也不看好的小小菜鸟职员,却是那般固执好学,将一干不服输的人治得服服帖帖,也让他这个亲自执教的师傅满意。可是呢?等到他注意到她了,不知不觉将她放入心里了,后知后觉的对她好,她却从来是没心没肺的,对他的好,视若无睹。
一个世间凡人难以面对的字,就这样被他轻松的说出。
文晨恼了,怒驳,带着满满的尖锐,撕开了夜色。“他人是死了!可是在我心里还活着!”
“你执迷不悟!”欧阳民指控。
她幽幽的展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我从来就不相信他离开了,我回来了,不想再离开了,也许,哪一天,他会推开这篱笆门,穿过这个院子,然后说‘晨晨,我回来了。’我不能再离开这里了,要不然他回来,会找不到我的。”
欧阳民抿紧了唇,怒火慢慢的消下去,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这样的她,和认识中的一样,固执得令人伤神。只是,现在的她,固执中的恍惚眼神,却是那样的疼得他无法呼吸。
飘忽的眼神在一声狭长尖锐的竹音中回神,唇角的笑意越加的淡。“这是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离开?”
自己的感情被一口否定掉,欧阳民冷下声,怒火是没有了,汹涌而来的是漫天冰冷。“不是理由的理由?”
文晨摇头,明白是自己太过了。“错在于我,不关任何人,我已经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了。”
不是不明白在东城时候他对自己的好,但,她就是无法接受,心中已经装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
欧阳民的手攥得紧紧的,终是得不到吗?早在今天见到另一个不一样的她,便该是由觉悟了不是?只是,他不甘心,到底,他错过的只是时间,而这一项,谁也无法跨越。
青竹山是港城城市边沿的小山,无仙之灵,无水之秀,是众多青山中平凡的一座。青竹山本是没有名字的,因为满山遍野青翠的竹子,山下的村民便自名为青竹,久而久之,这名字也便存了下来。
青竹山原本也没有这般的美景,是后来住了人,才慢慢的有如此的昌盛。
青竹山的山顶有座木屋,住着一对兄妹,哥哥长年呆在山上,除了偶尔下山和村子的人相聚,几乎是与世隔绝。妹妹听说是在另一个城市工作,但逢休息就回来看哥哥。兄妹感情极佳,只是半年之前,哥哥过世了,青竹山的山顶空了下来。
感念过去的情分,村子中的人常是有时间就自觉的维护山上的一草一木。妹妹在哥哥过世半年的时间里失了踪影,直至半年以后重新出现,并有长期住下的趋势。
村子的人在期盼,青竹山还是有人居住的好。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整座翠竹山,强烈的光线在透过竹叶的层层过滤之后,只剩柔和的光,斑斑驳驳落满一地。清和的风穿过屋子弄堂,扫过每个角落,再不甘的飘出,搅动门楣之上的风铃铃铛作响,柔柔的在午后的光影里流传。
两个白色的身影蹲在屋外才开发不久的菜圃,一人拔着才冒出头的杂草,一人抓着把化肥撒上去,两人配合默契,将个菜圃整理个干净。
蹲在菜圃除杂草对欧阳民来说是个新鲜的感受,之前他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好在除杂草不是什么难事,就当作工作之外的消遣,倒也玩得开心。仔细的将才冒出头的杂草拔掉,固好沙,听说破土而出的那些嫩芽是娃娃菜,他很是惊奇,直瞅个不停,眼巴巴的盯着不放。“什么时候我能吃到它?好歹也除过草啊!”
文晨失笑,拍拍手上剩余的化肥屑,又拿过几颗种子补种没有发芽的坑。“要不要给你带些种子回去?可是我怕你等不及吃菜会先把种子给煮了唉!”
欧阳民无比唾弃的看她,扔掉手上的杂草,拍拍土,起身进篱笆院,倒上一杯她煮的青草凉茶,咕咚咚灌下一大口,在这午后的光影里甚是惬意,清清凉凉通体舒畅。这座山几乎满是宝,平时不起眼的青草都可以当做上好的材料煮凉茶喝,味道甚是不错。连喝了两碗解暑气,满足的呼气之后才开口。“我再怎么着也不会笨到吃种子。”
笑闹的当会,一辆黑色的越野悄无声息的停在篱笆之外,车上跳下一个男人瞪着在菜圃耍宝的男人,冷声开口。“他是谁?”
文晨看了来人一眼,没有停下手上的活,淡淡的说:“我朋友。”
欧阳民咧开嘴笑,眼角眉梢俱是开怀,若她介绍说是公司总经理,保不齐他就发急。礼貌的朝来人点点头,对着他的黑色越野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真是好车啊!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也是好奇,他倒奇怪,像文晨这样的一个女子,对她抱有期待的,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吧!眼前这个明显对他有敌意的男人也是。
转头看向还蹲在菜圃的素衣女子。“你不招待他吗?”
文晨笑,又抓了把肥料撒上。“他比你还熟,不用理他!”
张尽瞪了她一眼,对猛然冒出的男人有戒备。这么多年,除了他们几个交情深厚的,她还从没带人回来过这里。心中颇不是滋味,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离开了!
转身从车上拎下些东西自动送入屋里,都是特意为她带来的营养品,她明显的消瘦不少,脸色苍白得他担心。
埋下最后一颗娃娃菜的种子,她拍拍手上的尘土,看向从屋里出来的人。“傍晚阿白和blue会过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什么事?”看向同样满脸好奇之色的男人,心中又涨满戒备。
“等他们来了再说吧!你去鱼塘抓两条草鱼上来,民,你去挖竹笋,多挖一些。”低头做最后的整理,使唤得心安理得。
张尽卷起袖子,早已习惯她的吩咐。“你还有客人?”
“山下的张伯说酒酿好了,下午要过来,可能其他人也会来一些。”
欧阳民侧身接过她扔来的竹篮,拎着铲子,瞪着一身闲适的人。“那你干吗?”
文晨两手一拍,笑得无害。“洗手候客呗!”
等到阿白和blue过来已是斜阳西下,昏黄的光辉在山上更有一番风味。欧阳民背着手站在山顶,直叹自然的魅力,不得不折服于那个未曾见面的男人有独到的眼光。
不同于那些高山的大气,这样的小家碧玉顶多就是清秀,可是正是这样温和的气息是那些高山所没有的,经年累世的盛名之下,高山只能霸,而未能和。
文晨和张尽他们在茶室谈事情,自认不便在场,他自动外出赏景,心中也在计量,到底他是输了。她的身边有这么多的人,似乎没有他什么样的位置,就如她说的,是东城的朋友,也仅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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