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终于感受到白昼隐约来临——屏声静气聆听到了地街道上不少早起的菜农来往穿梭的车铃声,于是心燎火急的我开门出发了。此时,我奔赴在去美丽华广告公司路上,完全心无旁骛,以至于天气的突然转变竟毫无觉察,直到本应渐渐明亮的天空又回复到黎明前黑暗的时刻,我才立足去仰望天空。只见黑幕似的云层里窜出了一道银色的闪电,随后是咯啦啦一声霹雳和远处的一阵隆隆声。我只能一个劲地朝前奔跑。大雨倾盆而下,很快我全身淋湿透,头发成了一条条绵线紧贴在脸上和后背。我气喘嘘嘘跑到美丽华公司大楼前时,雨势仍然不减,好像成心不让我伫足半刻立马把我赶进到后院,幸好门已敞开我逃进能遮风避雨的楼梯口。在楼梯口我稍微歇了歇,把淋湿的衣袖和裤管拧过水,把头发里的水用力挤出再散开理顺——力所能及地不让自已显得过于狼狈,然后蹬蹬地爬楼上去了。
我一口气爬到三楼,踏上这条长长的走廊,便沿着它延伸的方向走去,记忆中子麟的宿舍在左边第三个门的位置,我一边走一边左手抚墙数过二道门,在第三道门的地方止住步,先定了定神。但是现在站在这儿,突然却有一丝犹豫袭来,因为我周遭仍一片乌漆抹黑,尽管雷雨交加却并没有唤醒一切的沉睡,这异样的宁静仿佛向我告示世界太平,讥笑我杞人忧天罢了;我想如果我开门进去吵醒子麟的话,要是他对我的闯入惊喜感动尚可,我仍然可以保守尊严做以往的自已;要是他怨气未消百般的指责和溪落我,那么我的行为他会因为上次认为我骗他的事端一样看扁我,贬低我。然而我明白自已的目的不是犹犹豫地退缩,此外不久前睡梦中出现的情景,使我下定决心完成使命,无论我会遭遇什么。
我从衣兜里掏出钥匙,选出其中的一把轻轻地往钥孔里一,钥匙喀嚓一响,锁一开动我便扭开了挡在我面前的这扇门,随后我又轻轻地关上了,这样前后十几秒钟,我已从屋外站到了屋内。我该怎么做?要不要直接叫醒子麟?这时,当我不得不去思索考虑眼前这个问题时,马上迎刃而解了——我得索着走到写字台,先扭开上面的一盏台灯——我要借助光的明亮,表明我的行为,因为我不希望黑暗中探望子麟再让他把我与暗联想到了一块,做人我力求光明磊落。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行,正确的方向有利于我很快靠近了目标。在写字台跟前,我一手扶转角,一手伸向我记忆中台灯位置并顺利扭开开关,刹时房间煞白,胜过白昼的明亮!此刻我目光自然而然地朝我朝思暮想的人儿容身的地方子望去,可就是这一瞥我最担心的事已成为事实摆在我眼前——子麟这张才一米五宽的单人木床上除了睡着他本人外,另外一个女孩的身躯躺在他身旁,而这个女孩是我熟悉不过的面容——罗乐。如今,我能回忆起当时的一幕:熟睡的子麟侧身面向墙壁一侧,一只雪白的胳膊搭放在他只穿着短裤赤膊的身上;罗乐的脸朝向他的脸,她的两只脚与他的一只脚交织在一块。画面俨然亲密无间的夫妻。我还清楚地记得床前的一把椅子上堆放着这对新人的衣服,也没忘记我只能看见其中一个人罗乐的面容该是何等的幸福祥和神情,而她身上鲜红的内衣又是如何的刺眼。原本这幅图画在“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类该是受世人羡慕崇敬的,可是我也作为人类的一员这刻给我的感觉是平白无故我走向了断头台——“啊……”我如同看到挥舞的利剑伸向我的头颅——虽然我目睹的这一幕与梦中的情景吻合,但梦毕竟是梦,希望仍在心田,可得以证实的残酷现实让我猝不及防被刺得鲜血四溢,当既欲晕旋倒地;但是我下意识地伸手扶紧了写字台,努力使自已站稳,不料写字台角边沿置放的一瓶墨水被我不慎推落地下,发出了“砰……”刺耳的破碎响声。
“是谁?”子麟和罗乐几乎同时被惊醒,受到惊吓的罗乐更抱紧了她身边的男人。
“啊,芳草!”当他俩睁眼看清楚入侵者的面目后,顿时颜面皆失,惊慌失措地赶紧抓衣服穿好下床来。罗乐没忘了慌乱中整理好凌乱的头发。
既然利剑没有劈倒我,当它再次明晃晃的在我眼前晃动,我已作好了还击和报复的准备。这时,我像一头雄狮怒发冲冠地扑向我的情敌,伸手劈打她的脸,并接二连三地乱打一气,一边打一边反复这样骂她:“你卑鄙,无耻;卑鄙,无耻……”
罗乐在挨过我几巴掌后,她机智地躲藏到子麟身后,这样以至于我几次都扑打落空,而这使‘灭此朝食’致于她死地都不解恨的我更为恼怒,我咆哮着再一次扑上前去拧她环抱子麟的手背,可这一次又被她瞧见迅速地避开了。无论罗乐怎样躲闪,她始终没忘了一次又一次去揪住子麟的衣裳,并向不得不时刻关注着揪心的他投去可怜汪汪的眼神,以求获得他的庇护。无疑这正如往熊熊炉火中不断泼油——终于,我奋不顾身,不遗余力地一把推开子麟,扯住罗乐的一只胳膊就打,这当我高举的拳头还来得及未落下,子麟待立稳身子立即跨前一步将我伸在空中的手擒住,气势汹汹地制止我道:
“芳草,你不要太过份了!”
“我过份?你仔细想一想,到底谁过份?”
“哼,”他把我的手扔下,避开我虎视眈眈的目光,冷冷地说,“人家存心骗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听了立刻怒不可谒地指着罗乐对他呐喊道:
“不,不是我骗你,是她蓄意从中挑拨的。”
“噢,”一丝讥笑掠过他的嘴唇,转而他目光咄咄逼视我道:“罗乐究竟对我说了些什么,难道你长了千里耳都听到了么?或者你猜想得出,现在不防说出来我分辩分辩!”
一时我被他问哑了口,因为我明白我将永远弄不清楚罗乐是如何扇风点鬼火及卖弄风情赢得他一片痴心的。常言说‘屋檐水滴旧窝’,有她母亲作榜样,如今她肯定比她母亲更出色。这间隙里,罗乐像羊羔般倚在子麟身边,见此马上我内心的嫉妒之火又在猛烈上窜了——我又一次冲向她,死劲揪住她头发竭斯大底的大骂道:
“你这个狐狸,跟你妈当年一样——什么样的种子生下什么样的苗,十足不要脸的女人!”
然而,这时牛高马壮的罗乐双手护住头,并腾出手指拿尖尖的指甲掐掰我的手指,很快我的一手指便皮开绽鲜血在淌了,我只好松了手,可是她趁我低头去顾及手指疼痛之际一把狠狠地推我跌倒于地,致使我的臀部痛极了,情景狼狈不堪;而现在我不敢奢望子麟会上前伸一把手扯我起来,他温暖的手连触碰我一下都不会,呵,我已彻底失去了他的爱恋,可我曾经得到他多少无微不至的关怀啊,记得那次我因为捶他手疼痛不已,子麟心疼得泪水都不禁溢出了……眨眼这些都已成为过去,但它与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呵,我真难以适从啊!想一想失去他以后的日子,我不如去死。但是现在瘫痪在地无限绝望的我竟然思忖该如何体面地拉上这场悲剧的纬幕,所以我用一只手撑地努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也许两个女人的战争子麟无心观看,不知何时他踱步到窗前拉开白得眩目新近添上去的窗帘,一付若无其事的神情。打开的窗户狂风紧跟着猛袭进来,结果床头边屋顶上垂下的一铁丝挂着罗乐送子麟的那串风铃受到狂风的爱抚互相碰撞发出“叮铛,叮铛”清脆的响声,如今它的响声对于子麟和罗乐应该动听悦耳不过,是他俩甜蜜爱情的和奏乐章,但是于我它是爱情的丧鸣曲,可是这支葬送曲是谁同意奏响的呢,不,我绝不同意,我要朝它的缔造者砸个稀巴烂——我一把扯断这串风铃扑面扔向罗乐,但就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子麟上前一步推开罗乐致使她躲过劫难,让它在坚硬的墙壁上碎尸万断。
“好啊,你到底袒护罗乐到什么时候,决心一辈子吗?”我朝子麟狂怒地大叫道。
“是一辈子。”他回答说,声调平稳,似乎在强调语气的肯定。
“好!好!”我一连迭声说,气乎乎地直望着他的脸,他也瞧着我。
“芳草,”子麟开口了,语调镇定不可置疑地戏弄我问:“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朋友啊,他这只是一句短短的问话,但是对我造成的打击前所未有——如果之前我对他还存在某些幻想和期待的话,那是我鲜活的心灵还没彻底践踏到死亡,但是把白说成黑,把有说成无,对我无异于阎王父宣判无病的人必需立刻死亡一样,这刻我的疼痛和痛苦是任何人无法相像也是无法言喻的,而且永生永世,因为这辈子我无法亲手挖出这颗心放到祭坛上——刺向心尖的刀柄握在他的手中啊!此时我的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穿着人类衣裳的稻草人——没有血供给我丝毫的力量。而这半响我之所以半个字也没有吐出,并不是不屑跟他理论;我没有动惮,当然也没有表情。就这样我像个讨人厌的物什立在子麟面前,傻瓜一样望着他心里始终顾及着他的尤物,本没丝毫关注的眼神来扶持一把他认为差点使他受骗上当的败类。眼下我忽想到了恩断意绝后还有一件事可做——归还信物——把彻夜难眠为爱痴狂买给我的戒指退还给现在对我不屑一顾的人,于是我迅速退下手上的戒指往他手里一揣:“给——还你!”我说。然后我看了一眼这个曾错误把我当作天使的人一眼,转身跨出几大步,拉开门,像避开地狱一样逃走了。
我靠着内心微薄的抵御双脚平稳踩踏在了大街上。这时街道上已有行人来往不断,但离上班高峰人群拥挤时候尚早,天空依旧是雷雨交加。但现在我没有采取任命避雨措施,而是在瓢泊的大雨中酣畅淋漓地漫步,并希望暴风雨更猛烈些,以此洗刷我内心巨大的伤痛!
然而,如注的暴雨不但不能除却伤痛,经它一阵哗哗的冲洗,反而伤口露出白森森的骨来。显然,当时靠自尊注的麻醉剂药效已失,呵,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真真切切让我多么的痛苦啊!要轻易地解除和改善绝对不可能。此刻,我瞧见了白森森的骨上着两把利剑,一把出自于我披肝沥胆相待的闺友罗乐之手——她趁我敞开心扉之机,险地盗取了滋润我心田的甜美爱情果汁,无视于爱情一样珍贵的友情,使我憎恨世界,更憎恨我自已!另一把扎得更深的利剑出自于子麟之手——曾经他像生养我给了我生命的母亲一样爱我,甚至更爱;如果说我是母亲身上落下的一块,那么我身上的每一丁点皮他都如同自已身上的一样,甚至更加疼惜!他的怀抱是我最眷恋的天堂!可这一切已经失去,我再无温暖欢乐可言,这症结源于我的差劲吗?难道是我缺心眼,没有讨他欢心的天?还是拿罗乐相比我一无是处?总之,我的自信心受到了致命的的一击。呵,现在我越往深处想,越疼痛难忍。瞧,罗乐立在我面前昂首微笑——她的身旁站着她满意的人生伴侣,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而我又痛哭流涕什么呢?爱我的恋人忽然抛弃了我,可对我深爱的人的背叛,却无法把恶行加罪于他,只是自已灵魂不得不承爱死亡前残酷的阵痛!
啊,此刻这不堪描述的苦痛使我停住脚步,我弯腰蹲下来捂住撕裂的口以便好受些。也就是这时,我的灵魂诉说了临终前的渴望——恳求安抚,“如果安抚办不到,倾诉一番也可好受些!”它对我道。因此,我立刻想到了韩江边见证过我们爱情的慈祥老人,它的忠诚和永久的沉默该是眼下最好的倾诉对象,丝毫不会伤害到我。
于是,我便又在这狂风怒吼,暴雨如注中奔跑起来,不肯停留半步,我知道一旦我停留下来,我伤痛的心会溢血不止,痛苦的疯狂!半小时后,我终于见到了倍感亲切的“老人”,此时伫立堤边的它独自忍受孤寂和暴风雨的侵袭,依然守卫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不愧为人类赋予它忠诚卫士的荣誉称号。一到“老人”怀里,我便嚎啕大哭起来,满腹委屈急于一吐!果然善良的“老人”用我熟悉的气息默默地抚慰着我。这刻,我痛不欲生地抱住“老人”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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