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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嘉被僖帝怒斥之后,一时怒其不争,又觉得自己愧对先帝之明,悲从中来,一口气堵在口,才出了僖帝寝几步,便昏了过去。
人顿时一阵忙乱。有些像是想要上前掐霍嘉人中的,却又不敢,还有要跑去叫太医的,好一阵**飞狗走。钱云鹤、宋子玉、钟良三人见了,不禁暗叹小皇帝昏庸至此,这里,怎么比普通人家的奴仆也不如了。
钱云鹤想来老先生不过是一时气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再者刚才惹得皇上大怒,还要弄得这般人尽皆知,不知情的,还以为霍嘉无礼死谏以博贤名,自己三人则是袖手旁观,置长者于不顾呢。因此钱云鹤肃容,叫住了要去找太医的人,又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里面装的是具有醒神功效的薄荷脑、樟脑和香茅,这是夫人今天早晨千叮万嘱让他带上的,果然派上了用场。把这香囊往霍嘉鼻子前边一放,片刻,霍嘉便缓过来了。
宋子玉、钟良都称赞这香囊妙用。霍嘉默然不语。等到走出了僖帝寝,周边都是些干活的人时,霍嘉抬头看天,喟然叹道:“老夫昏聩之时,尚且有钱大人的醒神香囊。奈何老夫无德无能,所言不能如醒神香囊之妙!”
钱云鹤趁机说道:“大人何必如此。大人事事为苍生计,忠义之心,天地可鉴。此番不是缺了香囊,是大人没有往里面放置薄荷脑、樟脑和香茅而已。”
霍嘉转过头,颇有深意地看了钱云鹤一眼,眼尾余光又扫过宋子玉和钟良,苦笑道:“诸位的心思,老夫不是不明白,不过是妄图以诚愚之心以度诸君之腹耳!”说着,眼光飘向西方,又道:“诸位也算是尽了谏臣之责,大可归家也。钱大人这伤势,他日自有用处。这恳请太后的差事,就让老夫去吧。想来老夫跟太后还能攀得上亲戚呢。尔等年少,又是外臣,也不好去,且归家去吧。”语调之沉痛悲凉,像初秋的冷气,不易为人觉察,却能慢慢地侵入肺腑,冷人心。任是余者数人如何人,也受不住这等悲怆。再者,自己的小心思到底是被人看穿了,再留下去也没甚意思。
宋子玉向霍嘉行了个礼,默默地离开了。钟良出身大族,世代为官,早就见惯这些忠臣,心中的愧疚感比之宋子玉,少了好些,再者老先生之言,语带机锋,倒是有些伤了这位大族之子的自尊。因此钟良向霍嘉草草行了个礼,甩甩衣袖就走了。
留下来的只有钱云鹤。
霍嘉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凝固了的鲜血呈现出颓旧的暗红色,对于中女子来说,有些吓人。
霍嘉淡淡道:“钱大人的香囊,下次放上些当归为好。虽不能治疗伤口,却能于乱世之中保得一家平安。”
当归对治疗伤口的确没用,不过是霍嘉要赶钱云鹤走罢了。霍嘉在朝多年,钱云鹤的心思看来没能瞒过他呢。也罢,给伤口包扎了,自有另一番效果。
钱云鹤朝霍嘉行个礼,拱手道:“多谢大人提点。下官归去,还会多添置一个子规鸟。”说罢,也扬长而去。
哼,子规鸟,又名布谷鸟,叫声凄凉,听来如同失意之人在感叹:“不如归去不如归!”要是窦太后不肯出面,自己就得归去也!
霍嘉冷哼一声,拂一拂衣袖,好不容易找了个品位高些的人,往容和而去。
等到霍嘉到达容和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初刻。日光移了些位置,地上的影儿也跟着歪了。只见着一个身穿皂色衣服的女子,面朝东方而跪,从背影看来,像是在十分诚恳地朝拜先人。
走进了定眼一眼,这可不是皂色的庙服?是太后祭祀以及其他重大事件的礼服呀。再看那蕴藉持重的发髻和简约典雅的发簪,霍嘉可以肯定那就是窦太后了。连忙行臣子礼,道:“老臣霍嘉,叩请太后金安。”
窦泠渝却像沉浸在什么里面似的,呆呆不动,倒是旁边的杨嬷嬷以及一众人齐刷刷地朝霍嘉行礼,整齐有序,气象与僖帝的人相比,大为不同。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沉浸在某种情绪里面的窦泠渝,窦泠渝恍恍惚惚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杨嬷嬷连忙上前搀扶着,说霍大人来见,就在后面。
窦泠渝转过身来,见着霍嘉,叹道:“霍大人前来,可是为着十常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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