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区区一个废太子的庶女,居然也敢算计她们的儿子,她们如何能容忍得下去!
于是,阎氏便认真地算起了婚事的用度:“正好,昨日厥卿大婚,为了以防万一,许多物品都有备用的,而且皆是成双成对,也不必另外再买了。当时挑选这些物品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总算是一点也没有浪费。再多留些时日,恐怕便用不得了,也是恰逢其时。”国公的婚礼用品当然比县主的好,但李茜娘也只配用别人剩下的了。
王氏也道:“时间虽然紧些,但咱们到底只是嫁女,而非娶妇,嫁妆备得全些便足矣。我库房中有好些经年的绫罗绸缎,都是阿家以前赏的贡品,一直都用不完,便给了茜娘罢。咱们这些当长辈的,可都不能吝啬才是。”经年的绫罗绸缎便是再珍贵,放久了也都会渐渐褪色,变得陈旧不堪。更何况,中年贵妇用的花色怎可能适合新嫁娘?若真是好东西,王氏又怎可能给李茜娘?
李茜娘浑身发抖,牙关紧咬,直到咬破了嘴唇,方猛然抬起首,缓缓起身:“这种事,长辈们做主就是,儿……儿不想听了。”而后,她转身疾步便往外行去,正下了殿前台阶,焦急地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什么人,却忽然见李徽神采奕奕地走了过来。
虽然额角青肿一片,但李徽却仍然很平静,仿佛并未受到任何惊吓。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李璟,略有些无精打采。李茜娘不禁张大双目,心中满腹怨怒与惊讶几乎要冲口而出——然而,下一刻,她便见一群侍从抬着躺在檐子上的李嵩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后头,李厥脸色沉沉地搀扶着宫人走在旁边,不由得完全愣住了。
“眼看着便要成婚了,县主可不能像往常那样随意走动了。”两个笑盈盈的宫婢来到她面前,半是劝半是强迫地将她推走。她想要反抗,想要尖叫出声,但穿着铠甲手按横刀的千牛卫都冷冷地望了过来,让她心生恐惧,不得不将所有的怒喊都吞进喉咙里。
此时,李徽终于注意到台阶边的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仿佛像是看一块腐肉一般皱紧了眉,而后移开了目光。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没有疑惑,更没有恐惧。恍惚间,李茜娘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不过比自己大了几个月而已,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害怕?!那可是死人,那可都是尸首!光是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就足够教人夜夜做噩梦!!她第一次瞧见的时候,足足一整年无法安眠,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
李茜娘失魂落魄地被带走了,李徽并不意外。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无论她是受了什么利益诱惑,做出这种背叛家人的事,如今也注定了她必然一无所获。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被捆住的李嵩,他忽然觉得额角再度隐隐作痛,垂着头走进了立政殿内。
杜氏等人见到他们之后,均怔了怔,一时竟是反应不过来。而外间的动静也终于惊动了里间的圣人,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儿女们,忽然站了起来。许是坐得实在太久了,许是他太过悲伤了,他扶着额头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阿爷!”李昆与李衡立即扶住他。李泰也忙不迭地跪倒在他面前,哭道:“阿爷要保重身体啊!阿娘会心疼的!我们也都会心疼的!!”清河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呼唤着太医:“赶紧过来,给圣人诊治!”
圣人定了定神后,却将他们都挥开了,疾步来到外间。当他的目光扫过李徽与李厥时,立即双目圆睁,暴怒起来——这是他的宝贝孙儿,他从来都舍不得他们伤着半点油皮,还有谁敢对他们动手?!下一刻,他的视线便落在浑身散发着酒臭味,被腰带倒捆住双手的李嵩身上,刹那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位花甲老人便如同盛怒当中的雄狮,冲到李嵩面前,一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逆子!!逆子!!!你阿娘重病在身,你都做了什么?!喝酒?!寻欢作乐?!啊!!把你从黔州叫回来就是为了给她侍疾!但你都做了什么?!你见过她几次?!啊!!阿厥和阿徽去叫你入宫!你又对他们做了什么?!!啊!!”
李嵩捂着腹部,像虾一样弓着身体倒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大笑起来:“什么侍疾?她根本不想见我!只是你一厢情愿地把我叫回来!!就算她病重了!快死了!也根本不会想见我!!我站在她面前,她也根本不会看我一眼!!嘿嘿!那她死就死罢!既然不想见我,与我又有何干!!”
圣人的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奔过去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混账!你这个混账东西!!当初我为什么要留你一条命!就是为了让你这么气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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