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微曲解了他的意思,愈发感到惭愧,“是我把你逼成这样的。”
他说不,“即便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里。如果没有你危难中极力保全,我应当死在武陵反案里了,哪里还会有今日。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知好歹,是我愧对你。”
各自检讨,会陷入一种两两难堪的境地,于是两个人对站着,彼此都感到困顿。扶微只得没话找话,“今夏的荧惑守心,你还记得吗?”
他说记得,“我那时尚在廷尉狱,听两个狱卒说起,当时心里便很着急,可惜不能到你身边来。”
她叹了口气,白茫茫一片雾,被风一吹便散了,“到今天整半年了,庆幸我还活着,丞相还在位。但是我觉得,荧惑守心我这辈子可能再也过不完了,因为时时会有威胁,因为我的身世……我有软肋。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就得不停杀人,一旦大白于天下,会是多么可怕的变故,我不敢想象。”
他低头看着她道:“这个秘密,以后臣会为陛下守护。我不求别的,只要你活着,活在这大殷权力的顶峰。”
扶微眼眶一热,说不出话来。探过去握住他的手,男人的大掌温暖而坚定,他把她两手合在掌中,低声说:“这里风大,别着凉,回帝寝去吧。”
她在前面走着,他跟在身后,不长不短的距离,是近臣对天子的臣服与保护。不过今夜天气很好,星光映残雪,她矮下身子从廊庑下眺望天际,伸手一指,“你看那颗岁星,多亮!”
他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依稀想起小时候,两个无所事事的人,也常在冬夜看星星。小时候相依为命,如何长大就不能呢?
他伸手把她举起的臂膀拉回来,“风灌进袖子里了。”
她回头看他一眼,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我总觉得袖子太大,除了灌风没别的用处。待我叫人做两个不漏风的,说不定能飞起来呢。”
他笑她幼稚,连哄带骗地,把她拉回了小寝。
两日之后的朝会上,解决了诸多零碎的政务,最后盖侯的事终被提起了。
少帝坐于黑底银钩的髹漆方屏前,手中的简牍慢慢打开,又慢慢阖上,“诸君意下如何?盖侯自文帝时期起便固守朔方,朕倚重甚甚。前几日这封奏疏已经到朕手中,我与相父俱感震惊。盖侯当了二十年王侯,根基深厚,朕是怕,若此时开罪他,那条秦道上便真要走马了,到时候朝廷如何应对?”
她是有意反着说,如果一口咬定要剿灭,难免令满朝文武犹疑。适当显出一点敬畏来,反而同仇敌忾,自然有人替她说话。
果真是这样的,御史大夫举着笏板进言,“朔方距京甚远,盖侯乃一方霸主,关起门来便可自立为王。臣固闻其与单于王庭帐下大臣过从甚密,诸君莫觉得奇怪,多次对战后,难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不说其他,只说秦直道,便已包藏祸心,诸君在朝为官多年,焉能不查?此道于半年之前完工,半年前荧惑守心显于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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