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笑看着这对母女一搭一唱的,既得了好名声,又没放了实权。不过,咱可不是那种光担了名儿,却把实惠给别人那种烂好人,咱们走着瞧。
自正院出来,林滟非要拉着贾敏去议事厅,其时就是位于正院左侧的一处花厅,地方够宽敞,能容得下许多人,离正院又近,方便有裁决不了的事情去问林夫人。或者说,方便林夫人掌控家事。
侯府里管事嬷嬷、媳妇都已经到了,早就听夫人说,要让奶和姑娘一起来理事。之前松风院一气赶出三个丫头的事儿,她们也都知道,更别提大爷为了给奶出气,连大管家都给了没脸。一时间,这些人对奶的感觉颇为复杂,她们中不乏跟被赶出的三个丫头家里,沾亲带故的,还有一些是资格老的人,都想着趁奶才接手,立足未稳的时候,先压服了她,最不济也得让她跟如今的太太和姑娘似的,万事有商有量的才行,不能一味的自己说了算。
贾敏和林滟进了花厅落坐,自有丫头上得茶来,林滟先说明了一下,以后家中理事的便是奶了,自己不过是协理,有事要先请示奶,个人管好个人的事,不得偷奸耍滑的,又让众人上前来见过贾敏。
这些管事的嬷嬷、媳妇,一队队的进来,先磕头,再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然后退出去。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全部轮完。
林滟到也尽心,一直在旁边补充。等人都拜过了之后,贾敏笑道:“我尽知了,以后依旧依着府中的规矩办事,想来你们都清楚,也不必我多言。只是,太太既派我来,我自然要表现一番。丑话说在前面,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不烧旁的,只管你们犯了错,处罚得严厉些罢了。”话到这里,停了一下,眼睛往下扫了圈,又接着道:“大家都是办老了差事的,想来是不会犯什么错,我这话也不过是白说说。行了,也站了这半晌,也累了,都散了吧。”
不说散去那些管家嬷嬷、媳妇是什么脸色,便是林滟也呆住了。有这样的么,刚刚当上领导不该行怀柔政策,很笼络住人心再说么?这么一上来就威胁人,真是大丈夫?
贾敏有贾敏的想法,现代社会的领导与下属与古代这种主人与仆人的关系并不相同。现代社会,领导太变态,下属完全可以离职,离职之后还不解气的,找人套麻袋揍一顿都行。可是古代不同,这种家奴生死全都掐在主人家手里。就算不能随意取人性命,还可以全家发卖。而且被卖之后,他们的生活完全比不上在侯府的时候,甚至可能非常惨。所以,你管理的再严格,也不可能出现员工抄你鱿鱼的情况。
当然,也不能过于严苛,那是混|蛋才能做的事。她这所以一开始就态度明确。是因为刚刚接手,要立威。特别是还有另外一位管理者同在的情况下。再加上,侯府里的下人。哪一个资格都比她老。有些是侯府里原本的世仆,还有一些是老夫人的陪嫁、现任侯夫人的陪嫁,他们相互之间结亲,势力盘根错结,一旦有事,便会群起喊冤,甚至威逼主人,非常的不好管理。
再有一个,人么。都有一种劣根性,你一开始施恩多,管得松,一旦犯错,稍有处罚,便会各种不满。若是一开始就管得严,偶尔施恩,倒会说你的好话。
综合以上种种,贾敏觉得。态度严肃些,比大度的好处要大。特别是熬过先前的困难期,后面的工作会比较好展。当然,她敢这么作的原因之一。便是林家没有除了林如海之外的第二个继承人。就算这些下人现在不满,找林夫人把她闹下去了,早晚林府也是她掌家。有的是算后帐的时候。所以,她不怕。无所畏惧,自然不肯让自己受气。
林滟完全不理解她这种作法。各种纠结,想纠正一下她的想法吧,又觉得贾敏这么作,更会显出自己的好来。若是她卖好的话,她这个早晚都会嫁出的,时间长了,在家里就会边缘化了,肯定没人会多理会她。两个上司一样好,当然要巴结那个常期留下来的,而不是作无用功在肯定会离职的那人身上。她就这么纠结着,一直到跟贾敏交结完了对牌和帐册,这劝诫的话也说出口,直到回了芷兰阁,呆坐了半晌,才长出一口气,想着,先这样吧。个人行事风格不同,没必要强迫别人一定要听自己的。
正院内,林夫人听了贾敏的话,沉默了半天没有出声,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这个媳妇不太好掌控。主意太大,性格太强,最重要的是,她百分之百是林家下一任主母。她自己也知道,所以行事无所顾忌。
“太太”百合见林夫人呆呆的盯着烛光不动,担心的轻唤一声,“奶她”
林夫人摆了摆手,“她很好,由着她去做吧。”儿子现在虽还是侯府公子,但侯爷百年之后,林家再无爵位,家中的有个严厉些的主母也好,省得下人惹事,牵连了儿子。只是,光严厉不够,还得有手段,能压得住这些下人,就让她看看,国公府教出来的姑娘,究竟怎么样吧。
贾敏回到松风院时,正巧林如海也回来了。他刚换过衣服,一见老婆,便兴奋的说:“慕霖上勾了。”
贾敏黑线:这是什么形容词,感觉好像骗子快要得手的词儿一样。
林如海兴奋完了,才看到老婆身后跟了一队丫环,手里捧着各种帐册,他诧异道:“你这是要当管家婆了?”
贾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是啊是啊,要当管家婆了。”
“嘿嘿,我夫人肯定是最漂亮、最优雅、最智慧的管家婆。”林如海蹭到媳妇身边,讨好的笑、谄媚的笑,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背捏肩。
贾敏被他弄得没法子,一把拉住丈夫,“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嘿嘿呵呵”林如海贴着贾敏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夫人,那个慕霖想寻个馆坐,你看”要寻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挺不容易的。这里是神都,大夏国的国都,周围就算是乡村也比一般地方要好些。那些乡村中,也有私塾,其中的先生大多都是秀才。去了那种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不便于掌控慕霖的行踪,万一他借机跑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贾敏想了一想,提了两条:“我前儿派人回家时听母亲说,父亲打算将家学重新规化一下,年岁小一些的孩子,再请位先生回来。不如,我跟父亲说一声,让慕霖先去荣府家学里适应一下?”
“理由呢?”慕霖去荣国府家学里当教书先生,总得有个对外的说法吧。原本的理由,根本不能为外人道也。
贾敏道:“要什么理由啊,只说是你们同窗之间赌约好了,他愿赌服输。”说什么理由都能让人挑出毛病来,不如不说。
“噗”林如海忍不住扶案大笑,以后不管慕霖做什么奇葩的事情,都可以用这个借口。只是他的运气也太坏了,怎么输的总是他呢。
“只有我家里还不行,我再着人选个地方吧,就是我陪嫁的庄子好了。原是雇人打理的,他们也家里也都有孩子,我正说要起个私塾,请人教学呢。”
“行。”林如海拍了板。
贾敏这里给贾代善写信,直接说你女婿闲暇跟同窗聚会的时候,打赌玩来着。结果有个倒霉蛋输了,要依照赌约当一段时间私塾先生,我想着,还是去自家家学比较妥当。反正咱们家里,不是要给学生分流么,不如就让他去教一段时间吧。写完之后,派人给送回去了。
贾代善接到女儿的书信还奇怪呢,他们这是打的什么赌,闹得输家要做教学先生。不过,年轻人同窗之间偶有玩闹,输了不好耍赖,硬着头皮履行赌约也正常,将来说起来,也是不过是一段笑谈么。
他给女儿、女婿回信,可以!又道能得他们来教蒙学,真是屈才了。既然答应了女儿、女婿,家里这边也要做准备,将学生按年龄和学业细分了一分,又着人去请先生预备着。女婿的同窗不可能教太久,既然分开了,就一直进行下去好了。
最近因为贾代善的关注,贾家族学里的风气为之一肃,那种专来学里混日子,吃酒赌钱玩闹的,都收了心,不管是不是真心向学,都做出一幅努力用功的样子来。若是敢闹,真的会被揍的,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脱了裤子打屁屁,打完之后还得接着上学。真是暴力,不过对于这些人来说,暴力或许是最行之效的方法之一。
在贾敏走马上任的五日之后,慕霖先生也坐在贾家的族学中。一群小萝卜头,都是族中子弟。靠着宁荣两府,贾代善又对族人比较宽厚,弄得这些小萝卜头家里的大人都挺嚣张。父辈们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孩子的成长,是以这群小萝卜头别看小,个个挺难缠。
慕霖走马上任之前,林如海特意去了贾家,跟老丈人说了,不能跟这些娃儿提慕霖的身份。贾代善只当他们年轻爱闹,也捻着胡须含笑应了。女婿这些学子们,不过是玩玩教学生的把戏,又不去做什么坏事,当长辈的,能行个方便就行个方便吧。
然后林如海又特意给慕霖准备了一身行头,蓝布大衫,青色布巾,加上一双黑色布鞋。为了逼真,甚至连里衣都换成了棉布的。大约是棉布比较粗糙,慕霖觉得很不舒服,身上到处都痒痒的。在外人面前,他又不好意思总伸手去挠,为难的问:“如海,非要穿这身么?”
“嗯。”林如海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既要隐名埋姓,你便不是相府公子,只是寻常百姓。而百姓着衣有规定,不能穿绸缎,服色以蓝、白为主。我已经尽量寻最好的布料来制衣了,元晦可是不习惯?”
慕霖一咬牙,挺挺就过去了。“无妨,过会就好了。”其时心里都是泪,头次觉得当个老百姓挺难。
杨泽站在林如海身后,捂着嘴偷笑,不笑不行,他都快忍不住了。
然后,慕霖便进了贾家族学。这些上课的小萝卜头,很有些其长辈的风范,很是欺善怕恶。若者说,他们现在已经有阶级的观念,知道什么人不可以欺负,什么可以欺负。一看慕霖的穿着,便把他放在了可以欺负的范围内。
于是,慕霖教学生涯,各种苦逼了起来。他初时还觉得挺不错,当初刚刚开蒙的时候,不知道被先生打了多少手板,这回自己也可以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打回来了,莫明觉得好爽!
三天过后,他便知道,远远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当初真是太乖了!眼前这些,都是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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