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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

“那为什么……”

他不及问完,敖钦突兀地打断:“你便是你,众生万象,于我,你即是唯一。”正是他亲口说过的的话语。

道者无言,直挺挺坐在桌后,乌瞳中几番变幻,像极了当年。

焦躁丛生,敖钦放下碗筷,隔着宽大的桌面遥遥看他:“你可曾将我当做谁?”

他迟疑,继而缓缓摇头:“公子始终是公子。”

心中不知是苦涩还是喜悦,敖钦又开口,话语迟迟:“那……你可曾将他当做谁?”

小道士莞尔,眼底几分柔情荡漾:“他亦始终是他。”

遍地烛光,遍地仓惶。

“若我说我认得他,你可相信?”半真半假,盘桓胸中的话终于出口,敖钦深深凝望他的眼。他点头,双目毫不避讳地直视过来,秋水瞳中波光粼粼:“我信。”

敖钦惊讶他的坦然。他弯起嘴角笑,竹筷上稳稳托起小小一方白玉豆腐,颊边有浅浅的酒窝隐隐显现:“可你愿说么?”态度无限从容,语气无限笃定,目光无限锐利。

似被当胸穿了一剑,松柏般笔挺的背脊弯了,敖钦垂眼,低低一声轻笑,是对他的赞许,也是对自己的嘲讽:“关于他,我绝不会告诉你。”

道者了然地点头,然后夹菜,然后扒饭,细细地嚼,慢慢地咽。直到米粒吞净,他才又说话,闲闲如话家常:“你恨他。”

“是。”他承受不了这样的他,不因那副希夷般洞察世间万物的面容,单只为清晰明了他平静下所潜藏的疯狂,逾淡定,逾执着,逾不顾一切,直至身心俱焚,灰飞烟灭。

霍然转身,面前雪白的壁上挂一幅百丈飞瀑,山石狰狞,水花四迸,悬崖顶处孤苦伶仃立一株枝干虬曲的松,“你在乎?”话未出口,敖钦就觉得愚蠢。

“我只在乎他。”

果然愚蠢。

屋内再无言谈,只有筷子轻碰碗碟的声响,须臾,门扉开阖,道者施然离去。

又留他独自一人,如钉子般被钉在原地,不得后退,无法前进,任由似水时光云烟般过眼,触手却抓不住一丝一毫。烛火烧得太旺及至刺瞎了双目,敖钦慢慢闭上眼,眼前依旧一片雪也似的萤光,当胸而过的剑正插在心口反复碾转。

他痛恨他的坦诚,比痛恨那个“他”更甚。

有时总有一种错觉,同敖锦之间,兄弟两人的长幼仿佛被谁无意排错了,敖锦才更像是做哥哥的样子。

清早起来推开隔窗,窗外便飞进一只小巧的翠鸟,嫩黄的爪子鲜红的喙,披一身翠绿的鲜亮毛色。敖钦任由它停在自己的案头,走到琴架前将琴弦随意拨弄,曲调泠泠,谈不上金戈铁马亦及不上情丝缠绵,倒有几分像是昨夜的淅沥夜雨,叮叮咚咚,带一点清凉透一点萧索:“说吧,什么事。”

翠鸟开口,声音也是甜甜糯糯的,仿如人间五六岁的稚嫩女娃:“殿下说,希夷上仙很生气。”

殿下指的自然是敖锦。想当年,自己在位的时候,似乎酷爱鹰隼。喙如利刃,爪如钢刀,同自己如出一辙的森冷眼神与傲慢表情,未开口便稳占了上风。只有敖锦才会喜欢这样看似娇柔美好实则不堪一击的小鸟,真是即便登临高位也改不了的孱弱与婆妈。明明不关他的事,却这般想也不想就蹚浑水……或许正是由于这样,彼时意气风发的自己才会毫不留情地将只是更亲切和善一些的他直斥为“没出息”。

敖钦一下一下弹拨着琴弦,少了熏香,琴音失了飘渺,压根不按琴谱的弹奏听起来更像音节的简单拼凑:“是吗?”

好似握在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活活掐死的小鸟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他,小小的乌黑眼瞳满是惊奇。

“希夷生气又不是第一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细细的琴弦被慢悠悠勾起又倏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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