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有破碎的月影。水里映出的面容,已不再是当时少年的面容。
应天长突然问:“我是不是很老?”
罗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不比你更老?”
应天长愣了一会,大笑起来。“你实在太会说话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夸你。”他说。
他整个人的轮廓一向很随意,有些模糊,像会变形的盛着水的容器,这时候在月光下却显得显得格外清晰而柔软,盘腿而坐,衣衫下摆散落在地上,眼睛和手指都毫不设防。罗宛痛苦的意识到——甚至不能用意识,因为这事情几乎就是强迫性的推到他鼻子跟前的——他现在无论做什么,应天长都不会拒绝。
碰他也好。亲吻也好。或者其他更进一步的事情也好。应天长都不可能拒绝。不如说他几乎在期待。他本质上还是好奇的,这会要了他的命。
他可能连借口都已经想好了。
罗宛清清楚楚的听见血干涸在耳后的声音。他猛然站起身。
“很晚了。”他说。“去休息吧。”
次日午前他们下了船,应天长似乎终于想清楚,一改连日来散漫作风,精神抖擞的领着罗宛轻车熟路在街头巷尾穿梭。这小镇虽然小,也带着楚地那种多年兵火洗练,一种昏黄残破的温暖之感,当然不排除是他先入为主的一个印象。应天长一边走,一边即兴发挥。“你看那个牌子。这汤饼店,二十多年了!这街的地势太低,一到下雨,就是沟,”刚说半截,戛然而止。
罗宛猛一转头,应天长已不见了。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粗布衣服的青年,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罗宛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挪开一些让他过去,还目送了一会他的背影。这样等人消失在街道尽头后,他就发现应天长也在旁边一脸怅惘的跟他一起目送。
“我竟不知道你轻功好到这个地步。”
应天长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近乡情更怯。他倒不一定认得出我来。”
“你既然认得出他来,他大概也能认得出你。”
“好友,你讲话为何如此的有道理?”
人烟渐渐稀少,他们似又出了城,前方一带墙垣,墙外种着高大的榆树,门是半敞的,可看到院落里的葡萄架和井栏,状貌清洁,必然有人打理。应天长脚步肉眼可见的放慢,罗宛适时的问道:“我要如何称呼。”
应天长犹疑不决的看看斑驳的大门,又低头看看脚。“前辈总是万无一失。”
“乌前辈和晏前辈?”
应天长抬起眼,有些意外的盯住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一转念就知道罗宛是赢在哪,放弃了追究。“只有晏前辈,没有乌前辈。”
罗宛一惊,还没询问,应天长已经一步跨进了门槛,罗宛也只好随之跨入。一个身材瘦削的妇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檐下,罗宛凭借朴素的常识判断这中间有着故意的成分,因为两人之前发出的响动足以使任何一个不明就里的主人回头来看看的——但应天长全然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喊了声:“师娘。”
罗宛大感尴尬,然而那妇人仍旧没有回头,他只得也硬着头皮行礼:“前辈。”
他这一声就起到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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