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沦陷。
毕州沦陷。
四十万萧军兵临城下。
宣州告急──
兵荒马乱,城里到处是凄厉的狗叫和鸡啼,妇人和婴儿的嚎哭,像是在风中被无限拔高的白色细线,断断续续的回响在城里的每一个角落,不知谁打翻了一个书摊,弄得满街都是乱飞的残纸,布满阴霾的天空,紫色和暗灰色的云翳晕染著一轮惨白的弦月,家家洞开的房门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行人,共同谱写著史书上最恐惧和黑暗的一夜。
危城中最偏僻的一隅,赵丹,严青和唐尘挤身在宣州跃马桥的桥洞下,竹影疏疏,人影被月色拉的瘦瘦长长的,合著森森的水光,凄清入骨。这几个人里,赵丹和严青都是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只是唐尘还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们垂在肩膀的右鬓鬓发,都依照这个危在旦夕的王朝的装束规定,用一样的串了两颗明珠的红发绳系著,象征著他们梁国三公大臣长子的身份。
夜风静静的筛落时间,他们并排站著,看著城墙外滚滚旌旗,混著金戈轻鸣的呜咽低歌,幽幽的月光用另一种方式再一次蹂躏那段布满断羽的城墙。残尸断肢无人收捡,被人遗忘或铭记在他们倒下的土地上,只剩下头盔上鲜血般眩目的红缨,还在风里奋不顾身的飘动著。
这三人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只是紧紧挨著,像是在互相汲取勇气一般。赵丹看了看其余二人,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更老成些,他轻笑了一下,道:“萧狗这次决定屠城的事情,无论我们投不投降,都不会更改,更何况我爹娘,还有伯父伯母他们,早已决定殉国。男子汉大丈夫,既生於世,身怀武艺,无论如何总也要慷慨一回,因此,尘儿,我和你严哥昨日商议了一日,做了个打算。”
唐尘低著头呢喃道:“什麽打算都行,可必须得带著我。”
向来寡言的严青,与赵丹对望一眼,低声说:“行,带你。”他说著,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囊,轻声续道:“这袋子里有三个玻璃弹子。我们一个一个轮流抽,抽到红色的去杀武官,抽到绿色的去杀文官,抽到白色的人便想办法活下去,为这两人举行丧礼。”
唐尘一愣,小脑瓜子还没彻底明白什麽叫有去无回,严青已经把布囊先交给了他:“尘儿,你先抽。”
唐尘把手伸进袋子里,里面是三个一样冰冷的珠子,他犹豫的摸到一个,放下,又摸到另一个,再放下,就这样犹豫彷徨了很久,才把自己细细挑选的那个玻璃弹子拿了出来,弹珠在掌心滴溜溜转个不停。他睁大了眼睛去看,发现是白色。
赵丹和严青朝他笑了笑,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揉这个孩子的头发,转身欲走的时候才发现唐尘低著头哭的很厉害,桥洞下水光粼粼,一圈一圈的光晕水纹微微浮动著。赵丹不由笑道:“尘儿哭什麽呢……我和你严哥是去送死,我要是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唐尘越发哭得声嘶力竭,严青知道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思,於是低声开口:“你是可以跟著我们一起来,只是,你忍心让我们死後抛尸野外吗?”
唐尘捂著脸,看不清表情,哭声倒是渐渐停了,他用力抹著眼睛,低著头,良久才抽噎著说:“我……我不跟著去,我会乖乖的,我会是好的丧葬人。”
几个人在夜色中凝望了一会,明明是温柔如水的视线,却更加搅得人椎心刺骨的疼痛,赵丹沈默了一会,然後哈哈笑了一阵,歪著头说:“尘儿,我和你严哥这便要走了,你今日总该告诉我们了吧,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严哥?”
一向冷漠的严青,听了这话,也转过头来,用一种炽热的目光打量这这个孩子。夜色如胶,连不善伪装的哽咽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唐尘哽咽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都……喜欢。”
两人听了,愣了半天,才猛然失笑。在凄清如水的夜色里,赵丹一脸不知真假的欢颜,拍手笑个不停,到後面却变成咬牙切齿的小儿女模样,朝严青狠狠一个手肘,两人互瞪一眼吵闹著走远了,风声猎猎,袖袍翻卷,他们打闹的背影风光无限,像是这夜色里一抹喷薄欲出的血色,唐尘看著消失在墙角的两个人发了一会呆,然後猛的咬咬牙,朝宣州城内最高的望海楼跑去,鬓发上的两颗明珠随著飞舞的发丝跳动个不停。他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的楼梯,才站在高高的楼顶,他远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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