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唐子默专注的目光望得一怔,如锦本绯红的脸庞漫上疑惑从方才丈夫进屋的一刻起,自己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忧愁,便是连他平日里敬重无比的安妈妈,都未如从前那般热情。隐隐地带着一丝随意、一丝急迫,将人就遣了下去。
那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同安妈妈身上,很明显他是发觉出了异常。可他没有问,反同自己说起玉佩的事。如锦望着这般凝重的唐子默,心头闪过各种猜测。
他遇事一向沉静,还真是头一回见着他如此的神色。
如锦被唐子默握着的手指轻轻一动,轻而易举地就换来了他的注意,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就开口问道:“怎么了?”
唐子默望着一脸紧张的妻子,说是紧张,但那眸子里的担忧,更多的是为自己。心下无比矛盾,到底该不该说、要不要说?眉头皱紧,唐子默只望着不远处的案台,盯着那上面镂空小香盒发呆。
随着丈夫的目光看过去,如锦脸色顿了顿,转而似是明白了什么,开口即道:“怎么了,是不是那恬月香查出来什么了?”
唐子默移开眼,复又看了看妻子,明明是二月的天,但就是觉得屋子里无比闷热。唐子默心绪不宁,又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别开眼,淡淡回道:“嗯,查出来了。”饶是有所遮掩,声音却依旧沉重。
“是香有问题?”如锦试探地问出口。
其实看丈夫的神色,自己就该知道答案了。若没有问题,他不会如此。唐子默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可眼下他却遮不住内心的焦虑。渐渐的,如锦的心也跟着起伏了起来,真的会是大嫂吗?
她从前一直在郝洲,如何就同自己结了怨?
“很严重?”口气略作轻松,可心底却害怕唐子默说出答案。
如锦的问题,唐子默不知该如何回答。还不待想着说辞的时候就感觉到妻子的手挣了开,低头望了望,只见她双手搅在腹前,明显很是无措。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那样的调查结果,绝对是始料未及。太过突然,以至于唐子默在院外徘徊了许久,都没有想到该如何同妻子开口。
“我用恬月香的日子已有月余,会……会死吗?”如锦嘴角挂着苦楚,如何就不明不白就又着了人家的道?
许是真心想不到沈愉要害自己的理由,如锦心生感伤难道即使换了身份、换了背景,依旧是人家的眼中钉、中刺?便又是这样糊里糊涂,就要丢了命吗?
自己从不曾害人一分,为何总会有那么多人想取自己的命?
生活当真不是壹加壹,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的。感情的付出,从来都不平等,用真情换对方的假意着了道却也只是自寻。今生的迷茫,前世的委屈,突然聚在心头似丝线般紧紧缠着如锦,任如何拉扯,总也剪不断理还乱。
思绪越发的模糊,耳旁又听不到唐子默的回答。如锦受不了心底的烦躁与不安,倏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光秃秃的枝干上竟是隐隐冒出了绿芽,在这还死气沉沉的天际,显得明眼不少。
手指轻轻搭在窗柩上如锦缓缓道:“今年的春天,来得竟是这般早。”
天晃还没转暖,绿芽却先冒了出来,如锦的眼神恢复清明,心在这一瞬无比平静。
便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是默认了吗?那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她还能看到多少次日出?怎么能如此短暂,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还没有看着薛弄芸和陈浩宁得到该有的惩罚,她还没有将陈家的事情弄清楚,还没有开展行动。她心底那团仇恨的怒火,在这半年多的日子中,面上压抑,但无形中却已经越滚越大。
她还没有体会到为人妻的幸福,她从前幻想过的相夫教子,女人该有的一切,她都没有做到。
许是到了这种时刻,如锦才发觉她真的荒废了很多时日。刚重生的时候,她同自己说是在边城,无法接触到燕京,所以必须忍。等到回了燕京,复又看到那些人的面孔,她在心底强调自己的身份,告知自己不必那般着急。待等到出嫁的时日,她也同自己说,身为姑娘家有诸多不便,等到为人妇再慢慢调查也不迟。
如锦为自己寻了诸多的借口,一拖再拖,不过是因为面对陈家,那呆了近五年的宅子,那般熟悉的地方、那些熟悉的面孔,她终究狠不下心。而心里,说服自己的理由,便是一直都觉得时间还长,想着慢慢来。
可不防、尽是又要迎来一个生命的尽头。
眼下,如锦才发现若是没能查清楚那些点滴,才真的是她的遗憾。
她不甘心!
可……还有时间吗?
唐子默还坐在炕上,脑海中就一直重复着妻子的那句话,“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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