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荣府门前势利实多
小黛玉兴兴头头到了家,不想第二日开始,就有李氏等人,款款端着庶母范儿,来寒嘘问暖,直呕得小黛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偏偏,这在礼法范围之内,只幸而林如海担心府里仍有内奸,怕小黛玉步了她母亲的后尘,不叫人轻易近她的身。小黛玉这才好点儿,没把胆汁吐出来。
只是,她的心情却开始微妙起来。最后想着,父亲要筛查府内众人底细去除疑心,自己若留在家里,便要给他增加额外负担,算了,这一时三刻的,先避一避吧。如此,再加上母亲生前的话,她心中,对贾家及外祖母,开始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期待,便按时随林尔玉登了北上的船。
林如海到底不放心,交待了林尔玉诸多事项,入京后拜访那个旧交,请见哪位同年,等等。最后又嘱咐他多多留意贾家,关于小黛玉在京里的事,更是给了他专断之权,若有不妥处,不必往南请示,他直接拿主意就好。
而对小黛玉,他能说的就不太多了,毕竟男女不同,他也不大通的。于是,张嬷嬷再次出山。她本请命要跟着姑娘一起北上的,只是她实在上了年纪,不好轻易动弹了,林如海担心她在外乡有个万一,死命挡了下来。
退而求其次,张嬷嬷便对顾娘戚嫂她们做了一番紧急培训,末了,又要挟她们,“你们听着,给我守好了姑娘,不然,不必老爷说话,我先揭了你们的皮”
诸事俱备,兄妹上京去了。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好地方,林尔玉便带林黛玉上岸观光一二。这两人优哉游哉,却急得贾家人抓耳挠腮,偏还不能说什么。好不容易两个多月后进了京,林家人又出幺蛾子。
“什么,林姑娘要先回林家?”
“对啊,我们当然要先休整休整,洗去尘埃,才好去拜见外祖母啊”
“可是,林家那宅子,空了这么多年,还能住人么?”
“不妨事,父亲早叫人收拾出来啦”
“可是,老太太在家等着姑娘呢,怎好叫老人家等呢?”小王嬷嬷急得团团转。本以为这次差事办好了,就能升等了,谁知道,竟然会这样一波三折的
小黛玉眨巴眨巴眼睛,天真的娇气道:“不要,我不要脏兮兮的去见外祖母,外祖母第一次见我呢”
她说完,又晃一晃林尔玉的手,“走吧,尔玉哥哥,我们快走,沐浴更衣,才好快快去见外祖母”
林尔玉心领神会,不再理会那老婆子的婆婆妈妈,带着小黛玉乘了自家来等的轿马,扬长而去。
笑话,说的贾家多重视小玉儿似地,可看看他家那车轿?林尔玉心中有气。
但要说,人家那阵势也不算小,毕竟就算不看姑贾敏的面子,也有林如海在那儿杵着呢但是吧,谁叫有林家自家的在那儿比着呢?一对比,就显出对方待客的寒酸来。
他又去问了自家来接人的林三多,果然,自家的是一大早就来等了,对方却是吃过早饭后才磨磨蹭蹭到的。呵呵,若我们是早上到的,岂不是还要等你们?
林尔玉冷笑一声,还真是看得起小玉儿,看得起林家
只是,那到底是小玉儿外家,林尔玉就没把这些琐事告诉她,心中却不免为她在贾家的生活忧虑,便打定主意,要再相看相看贾家。
林家一行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直奔紫金路南的林家旧宅,但兄妹俩刚进了屋,还没来得及瞧清家里是个什么样儿,贾家又有人来请了,还是小王嬷嬷等人。
“表姑娘,老太太听说咱们没把人接来,生了好大一场气,要罚我们呢,这不,叫咱们将功赎罪来了姑娘行行好,可跟了咱们去吧咱们这些人不足惜,可气坏了老太太怎么办?”
小黛玉本无意下外祖母脸面的,听说外祖母气坏了,立马着急起来,央求林尔玉快带她去宁荣街。林尔玉听伯父林如海隐晦提过一句贾家当年的姑嫂不睦,也猜,他家老太太本人,当无坏心的。
远远看见荣府大们,林尔玉不仅感叹,他家真是败落了。威威武武的大宅子,门前却聊聊落落,别说海伯父府上的投名拜帖车马喧喧,就是自己回家时那份人来人往,他家都没有虽说自己是新科探花正新鲜,又沾了祖上的积累之功与伯父的光,但他家,也未免太寥落了。
他正感叹着,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一行人分明已到了荣府门口,头前的人却仍领着往前走,瞧着,竟像是要把人带到角门去
至此,林尔玉动了真怒,对他家印象也一降再降了。当然,不用他开口,就自有六子吆喝。
“嗨,站住,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请我们少爷姑娘来你们荣国府么?门在这儿呢,你们往哪儿走?”
贾家那人便瘪了瘪嘴,不屑道:“怎么着,你还想走正门?也不瞧瞧你配不配至于你家两位主子,既然是老爷太太的后辈,自然走得角门。你主子走的,你走不得?”
这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正好叫林尔玉与小黛玉都听到了。车轿里小黛玉竖了目,骏马上林尔玉横了眉。
“眼长在天上的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我们少爷小姐,也是你能轻贱的?真真好笑,不说我们姑娘是贵府上的至亲,单论身份,我们少爷是新科的探花,我们小姐是林盐政的嫡女。若非你们府上三请四请,你当我们稀得理你们?”
林尔玉瞧着他说的不像,微微一皱眉,身旁林三多立马喝骂起来。
“小六子,怎么说话呢?什么狗来狗去的,狗咬你一口,你也咬还回去不成?真是,越发连个人话都不会说了舅老爷舅太太他们,也是你能攀扯的?”
小六子听了,忙点头哈腰服软道:“三多叔教训的是,我竟傻了,跟着疯狗计较起来”
贾家那人遭了埋汰,却顾不得计较,心虚面傻起来。要说,这人还真不知道林尔玉的官身,他么,是奉承王夫人的,察言观色,就要压林姑娘一头,才有了这出戏。但别说他,就是他主子,也不敢公然叫朝廷命官走角门不是?他只当那是个和自家爷们一样的纨绔下流种呢
要说,贾家贾政等,自然知道他中探花的事,但人家没来拜见不是,他们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去请他。更有,他们一向知道林如海和姑苏老家不睦的,更知道贾敏对那几个老不死的的抱怨,便只当这两者间是死结,再没缓和的可能,也就没太把林尔玉看在眼里,更没有告诉内宅去。而贾家,因贾珠死于科举的事,便对科举等避讳得厉害,特别是内宅里,特别是这两年。所以,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贾家还真没几个知道林尔玉的事的。
要说,贾珠也是个奇葩,生在贾家这样个个偷香窃玉,没哪个不下流丧德又纨绔不肖的人家里,却能自小苦读诗书这人又不傻,又有大把银子请来好先生,还能不读出点儿样子出来?
整个荣府一看,难得的读书种子呢众人都盼着他出息,于是他十四岁时,伯父贾赦就大方的把自己这个三品爵位的一个福利——可恩荫一个子侄进国子监的名额,给了他,叫他进了学,这样他就能省去,考秀才举人这些麻烦事,直接考进士去。
谁知众人期盼之下他压力太大,又身体不大结实,春闱一结束就病倒了。考试总要等结果吧,焦心的等啊等,又病着,又害怕考不中被老爹贾政打板子,各种烦躁,只房里几个鲜嫩丫头的柔夷,可暂拂去这烦恼,便好生笙歌了几回。为此,还惹得大李纨暗暗垂泪,很是受了一番闲气
可哪儿想到,他正体虚,不说保养,反而频频遗伤肾,不找死么?正好春闱结果出来了,中进士么,自然是没他的份,之前幻想的众人的失望奚落都当了当面似地,他刺激过重,一命呜呼了。
贾珠死了,却给贾母王夫人等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口,这几年间,再听不得科举二字。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有所恶,下,岂不更甚?所以,贾家仆从自然不敢谈论今科会试殿试,也就不知道林尔玉的事了。
话说贾家那奴才正心虚,但一抬头看见朱漆大门石狮子,特别是那块儿金灿灿的匾,“敕造荣国公府”,他胆气又壮了起来。瞧见没,咱家可是国公府,咱家先去的老老太爷,老爷们的爷爷,当年,可是八公之首再瞧他,一毛头小子芝麻官,咱怕他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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