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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过来?你想再在床上躺几天?”

冬奴赶紧跑过去,跑到男人的羽翼之下,只是男人长得太过高大,他个子又小,还在长,这样的落差太大。石坚便拉住他停下来,弯下腰说:“你撑着衣裳,我来背你。”

冬奴不肯,他刚才信誓旦旦地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又是打又是杀的,还说什么两不相欠,现在哪能拉下脸来要男人背他。男人扭着头看他,只看了他一会儿,又问了他一遍:“真不肯上来?”

冬奴本来就觉得冷,红着嘴唇抖了一会儿。男人突然做了个扭身的动作,手臂也伸了出来,他“啊”了一声,立马老老实实地爬到男人背上去了,爬上去了还不忘埋怨一句,说:“真霸道,背个人还威胁。”

“就得对你霸道些,谁叫你吃硬不吃软。”

冬奴张口就要往男人肩头上咬,嘴都碰到男人的衣衫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觉得随便咬人也是很暧昧的,太亲密,他不应该那样子对他的姐夫。从山坡上望下去,他们的马悠悠地立在一株老柳树下头,一白一黑,正在那里吃草。下坡的路不好走,泥泞的一片,冬奴靠在男人的脖子上,一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一手撑着衣裳,他的胳膊与手都还很小,撑起的衣裳只挡住了他自己,男人的头却露在外头,竟然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话都没有说一句。那雨虽然很细,可是下的很密,不一会男人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水湿,粗黑英挺的眉毛上挂着水珠,又流进了男人的眼角内。他急忙将衣裳塞在自己怀里,空出一只手来,伸过去,帮男人抹掉了额头上的雨水。他的手很白,男人的肤色却有些小麦色的黑,滑过去的时候,他感觉男人的身体动了一下,小声说:“雨都流进你的眼睛里去了。”

“别管我了,拿衣裳遮好,别淋到你身上,姐夫身体强壮,这点雨不怕。”

冬奴在一刹那很感动,心里想,他自幼渴望拥有的兄长,就是这个样子了吧,玩累了背着他回家,下雨了帮他遮风挡雨,披着责备的外衣来宠溺他,把他捧在手心里,当做一个宝贝一样,一直到他长大,可以自己一个人,好好的走完人生的路,那时候他们就彼此扶持,兄友弟恭的过一辈子。

这样的柔情深深触动了他的心,他伸手遮着男人的眉,不让雨水流下来,突然想到,他姐夫之所以背着他,就是因为这一件衣裳只有这样才能为他们两个人遮住雨,现在他们两个都淋在雨里头,他又不是摔了腿崴了脚,怎么能还叫男人背着他呢。可是他就是很贪恋这样的感觉,不想下来,想他的姐夫就这样背着他走,走很长很长的路,一年两年,等他长大了,他们并着肩一起回家。

冬奴这一回难得地没有受凉,回来泡了个热水澡,反而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的舒坦。这一天的相处没有他预想的狂风暴雨,除了他主动的吻,再没有其他,可明日那个人就要和他姐姐一块走了,难道他真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了自己么?

夜色很快就降下来了,家宴安排的异常隆重,他作为小孩子,又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幺孙,自然坐在老夫人身边,和他的姐夫两个人隔了好几丈的距离,那宴桌上烛火璀璨,照的人有些眼花,他悄悄地看过去,只看到男人有些隐忍的脸,这些天的相处如同做了一场梦,懵懵中察觉男人突然朝他看了过来,他心里一惊,两人目光相触,竟然叫他紧张地忘记了呼吸,于是便轻快地移过目光,知道男人在看着他,便微微扬起下巴,嘴角露出了一丝自负的笑容,最后实在忍不住又转过头去,见他姐夫还在看着他,得意地笑了出来。

他竟然是得意的,得意他姐夫那样厉害的人,也会这样喜欢他,尽管这喜欢他不想要,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隐秘的喜悦,像春梦一般,湿热的,伤感的,虚渺的,兴奋的,藏在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这回桌上燕怀德第一次允许他喝了酒,时下风气推崇诗酒风流,可他自小体弱多病,别人家的男孩子到了他这个年纪没有不会喝酒的,只有他,几乎没有沾过酒,只自己偷偷喝过几次,只是他是不能喝酒的人,一喝就上脸,不只是耳根子,连肚皮上都红了。现在燕怀德是打定主意要他开始着手接班了,有意无意都在培养他。他喝了一点酒,就晕乎了起来。老夫人疼爱地叫桃良扶着他回去歇息,他倒在榻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醒了过来,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他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也不敢轻易惊醒桃良她们,就赤着脚走到窗边。外头也是寂静的一片,天又渐渐沥沥地下了雨,也不知道是刚开始下,还是就要停了。他长长叹了口气,倒了杯凉茶喝了,又重新窝在被窝里,支着耳朵听,外头静悄悄的,偶尔一两声凄凉的雁鸣,飞过去前往南方去过冬,静下心来听,似乎还能听见滴滴答答的落雨声,外头廊下的灯笼轻轻地摇曳,摇下胧胧的光影,透过窗户纸透进来,还有竹叶影子婆娑在上头。

他暗暗地想,觉得这最后一夜,他姐夫一定会过来,就强打精神撑着。他想,如果他姐夫真的来了,他要怎么做,是要和颜悦色一点的吧,毕竟他都要走了,他如果还摆脸色给他看,那人会不会把气都撒到他的姐姐身上,虐待她?可是如果他和颜悦色了,那人会不会得寸进尺欺负他?

他这样翻来覆去地想,最后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了,觉得心烦意乱,就那样睡了过去。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大喇喇地趴在床上,心里沉沉的,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他抱着被子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床头上,放着一串银链子。他心里一惊,赶紧把那银链子拿了过来,只见那链子的背面,篆刻着“石坚”两个字,刻得很小,又有些磨损了,不容易分辩。

这样的链子他曾在明大哥的家里见过,明石告诉他说,这叫“生死链”,上阵杀敌的将士人人都有,只是根据身份的不同,普通士兵仅仅是条红绳子,地位较高的有金或银的,上面写着士兵的名字,打仗的人之间有种不成文的规定,死人身上的什么都可以抢,唯独这手链子不能动,将来战死沙场,尸身如果有幸能被同伴拉回来,家人会来认领,即便没人来认领,将来入土的时候好歹有个名字。他姐夫这样的人,已经是一州的统帅,亲身上阵的时候应该不多,那这条链子,恐怕就是他年轻时候佩戴的,曾跟着他历经过大大小小的生死,这与他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条手链子触动了冬奴心底深处的英雄情怀,他跪在床上,将链子拿起来扣在自己的手腕上,他的手腕还太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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