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尧大步流星踏向地牢,随手揪过一个守卫问:“有谁来过?”
守卫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道:“回殿下,李公公方才带着您的手令进去了。”
常安的脸色立刻变了,阜怀尧双眸一寒,直接走进地牢。
一牢寂静里,玉器坠地的碎裂声忽地从深处传来,清晰入耳。
阜怀尧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却在片刻后脚步滞住。
蓝色的身影屹立在牢门后,一线浅笑孤傲又自嘲,和鲜血一起绽放在嘴角。
阜怀尧怔怔地看着阜远舟。
然后,在同一天,他看着两个弟弟用同一方式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把门打开,叫顾郸滚过来!”
阜怀尧一时间没有动,只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命令,好像真的平静如止水。
牢门一侧,是两个太监的尸体,另一侧,翡翠的酒杯碎成万片。
一目了然。
意识飞快地模糊,视线不停地拉黑,身体却骤然被一股血腥冰冷的熟悉气息包围,将阜远舟从浑浑噩噩的旋涡里拖回来些许。
有冰凉的液体落在他的皮肤上,阜远舟努力地聚焦视线,果然看见了那张湛然若神的容颜。
阜怀尧把他抱在怀里,用的力道有点大,被雨雪打湿的长发滴落下的水珠和他的血混杂在一起。
是鹤顶红。
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这是阜崇临的最后一局。
四周侍卫目不斜视处理着太监的尸体,噤若寒蝉。
阜怀尧的表情好像很复杂,却又似什么都没有,他就这样静静看着阜远舟,没有快意也没有悲哀。
阜远舟忽然不想再去猜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举动背后有什么意义,只是攥住了他的袖子,眼神空洞地瞪着天花板,“皇兄,不是你……”
阜怀尧用另一只袖子去擦拭他嘴角的血,没有辩解,只是陈述:“不是。”
黝黑的眸子泛起一丝光亮,阜远舟倏的轻笑,笑意竟还带着一些孩子气,“我知道不是你。”
可我杀了李公公,还是喝了那杯酒,因你当年的教导,因你曾经给予的厚望,因你这些年朝中的暗中扶持。
可惜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所以,你要成就千古霸业,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只是……
“我不懂……母妃说有了权势才有一切,我听她的,去争,去算计,甚至和你……但是皇兄,我身边最后只剩下你……”
刘家世代杰出,家族兴荣是子孙平生的重任,阜远舟为母妃争这一切,也为自己争,他自负才华横溢,怎么甘心一辈子埋没在冷宫里?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错的都是他?!
为什么被抛下的都是他?!
他想出人头地是错,他想保护至亲至爱也是错,到头来负隅顽抗了半辈子,最亲的人还是要他死在这里。
死在本应该视他阜远舟为敌人的兄长怀里。
德妃要荣华富贵,所以连儿子都推出去作为牺牲品。
刘曼要家族繁荣,所以连婚姻都可以舍弃。
那些亲情,那些爱情,原来都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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