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种枪法或棍法?”
丁保诧异之际,雷千岩收起那柄金光灿然的金杖,眉宇间隐有一丝懊恼,但眼下已不容她踌躇,杖尾尖锥一拄地面,咬牙道:“碧霞元君!今日之事,你须给我个交代!”
碧霞元君扔下半只空柄,含笑作揖:“碧霞大会之上,涧主自能得到满意答覆。”
意态从容,信步往破窗走去。
破屋外火光大作,无数焰炬随着呜呜号角,自四面八方围向小丘,将此地团团包围。
来人辨不清有多少数目,只听蹄声轰隆,远近接天,将丘下挤得水泄不通。行伍却颇为齐整,显然训练有素。
为首的旗手擎着两杆长幅大绸,均作黑底红旄,宛若军帜。
旗下一骑白马卷尘而来,马上骑士头戴羽翅金冠、身穿抱肚绣衫。武靴玉带,威风凛凛。年纪似也不甚大,自有一股统军大将的气派。
骑士来到丘下,勒缰举手,猛地一挥,黑夜中嗖嗖劲响。连珠不断,直如飞蝗过境,入耳心怵。
不过眨眼功夫,盘据丘上的阴兵流、天鹰涧人马只觉满天星斗仿佛一股脑儿坠下,点点亮芒挟着狞恶的破空声响。钉得一地狼牙羽箭!闪躲不及者无不洞胸穿腹,死状极惨,岭上一片哀鸿,但第二波的羽箭又至!
“那是——”
雷千岩心急眺望,认出了旗号,喃喃道:“铁血王孙,宣化黥苏……是苏娄才的人马!”
“没错。”
她闻声回头,见那碧霞元君扶着破窗顶棂。笑道:“涧主切记,苏辅国是未来要执掌南国之人,一旦占了势头。绝不少造杀业,眼下便是教训。涧主持身甚正,我很佩服,然而一念之仁,却害了谁?”
翻身一跃,衣影消失在窗外黑夜中。
谭阴阳扶壁而起。一抹血渍,对丁保叫道:“喂。小道士,我知道你的底细啦。咱们走着瞧!”
吹起尖哨,至阴真兵涌入接应,她领众阴兵小卒由后进杀下山丘,夺路而逃。
雷千岩皱起姣好的柳眉,眉心深如刻划,望向诸多中箭女尸的眼里却透着一丝茫然,仿佛还未从碧霞元君的话语中清醒,直到一名天鹰使者带着箭伤匆匆赶至,俯首道:“启禀涧主,山下人马杀上来啦!来人十分棘手,不同寻常官军,门人们多披箭创,难以抵挡。要否死战,请涧主裁示。”
高挑的年轻女郎回过神来,模样却不慌张:“众人随我从屋后撤下,伤患先行,由本座断后!”
天鹰使者领命而去。雷千岩目光扫过屋内众人,终于不再理会苏辅国如何反应,看了丁保一眼,冷道:“关于老风,我会再找你,宣化大营的小丁参军。后会有期!”
呼的一声拔起金杖,如拖重枪,曳着披风跨出高槛。
屋外的杀伐声随之而去,渐行渐远,终至不可再闻。
要不多时,山下卷尘飘至,一条雄健衣影滚落马鞍,金冠耀眼、赭袍飒动,正是领军的苏娄才。
这位宣化黥苏的主人约莫二十出头,至多不超过廿五岁,浓眉大眼,肌若古铜,额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眉头一动,眉心便深刻如镌。身长膀阔,猿臂通肩,英伟之余更显娇健。
他靴一沾地,身若离弦,倏地掠过高槛,兼有大将剽悍与书生斯文,宽大的袍袖猎猎舞风,胜似振翅鹰飞,煞是好看。
苏娄才一掠而至,单膝落在苏辅国身前,俯首道:“迎驾来迟,惊动二公子,娄才罪该万死!”
苏辅国手掌轻挥,淡淡说道:“你之驻地距此逾数十里,你算来得快啦,起来罢。你那师父怎样?」
“尚未拜见,不得而知。使者绝口不提,只说远来接应二公子。”
丁保心中一动,回想前度李青桥所言,心道,这三人的那师父到底是何方高人,能教出这样厉害的三个徒弟,又会被何人所伤?!
“娄才,这位是宣化大营的六品录事参军,丁保丁参军。你来见见。”
苏辅国顾盼从容,与受邪派围困时浑无二致,信口道:“亏得有他,今夜得保不失,不则便是撑到你来,后果亦不堪设想。”
凤目微睨,透出一股寒意。
马图面如白纸,瘫坐着抚胸低头,不敢吭声,不知是内伤沉重,抑或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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