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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眼睛痛,药水进去了。”她茫然抬着脸,那里泪流的跟瀑布一样,一双眼红肿,什么都瞧不见的样子。

男人看着她脸蛋半天,不由长叹一声:“我就出去洗个手,你怎么就又弄到眼睛里了呢。”

这一下,梅芯觉得心里那一股子在胸口徘徊了好久的找不到出口的酸涩,难过突然破了堤,咆哮而出,却低下了头,眼泪夺眶而出。

第九十二章 最后忠告

厉怀璧盯着女人头顶,再一次把她拦腰抱起来,放回床上去,在她头顶说了一句:“别乱揉,待着别动。”

然后走出去,不过一会儿,就带着人回来,来人拿着不知什么药水很快替女人冲洗了眼睛,忙碌了一会儿,终于将那一股辛辣感洗去了。

厉怀璧用马来语吩咐了对方几句,看着那人收拾了东西恭谨的退了下去。

等男人回头来再看,女人这会儿大概是折腾够呛了,带着一股子疲累的表情已经睡着了。

他站在床前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均停的呼吸无声无息,面容恬静的睡颜残留着一些湿漉漉的水迹,残妆余留,弄花了脸蛋,看上去有点狼狈。

这个时候实在算不上漂亮的,比起那些曾经接触过的,真正是不一样的。

男人看了会,去浴室取了毛巾,沾了水给她轻柔的抹去脸上残妆,又给她换了身上的衣服,拉过被子,盖好。

轻轻在女人的额头吻了一下,却又停滞了许久。

深幽的眼神长久的又看了会,才起身去洗了手,从卧室里头走出来,站在外面廊檐下头抽出一支烟,一只手将礼服的领口拉扯了一下,顺手去摸打火机。

身旁探出来一只手臂,啪一声点着了一撮火苗递到他面前。

摇曳的火光闪了闪一张相似却又不同的脸。

厉怀璧没去看厉怀琮的脸,只是就着那火,点着了烟。

收回手,他这才将半隐在廊柱yīn影下的身体往前迈了一步,像是不经意说:“大嫂她不要紧吧。”

男人吐口烟,修长的身子有些懒散,漫不经心的说:“累了,我让她先歇下了,回头客人你多照应些,就不去送了。”

厉怀琮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同样随口道:“没问题,不过姨奶奶那,看不好唬弄,你要我怎么说?”

男人冷淡的答:“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有人能拦着你不成?”

厉怀琮嘻嘻一笑:“大哥这是吃了炸药了?怎么火气有些旺?和大嫂这是闹别扭了?”

男人斜睨一眼:“夫妻间的情趣,你什么时候也有兴趣了?”

厉怀琮像是被这话噎了一下,不自在的撇过头:“大哥兴致真好,那外头那位朱小姐可怎么打发?这位,我来打发,恐怕不妥当吧?”

一撮橙红色的火苗在男人精致的唇间一闪一灭,照亮着他星眸微闪,他不答反问:“男未婚女未嫁,妥不妥当你不是一向挺有分寸?喜欢的话,我倒是不反对,想必二婶也挺乐意。”

厉怀琮吐了一大口烟尘,哼笑了下:“大哥的东西,小弟一向不敢染指,只怕我这也消受不起。”

厉怀璧将手里的烟弹了弹,洒落一片灰烬:“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我倒是放心了,你是我弟弟,我的东西很多,并不介意你要,只要别动你不该染指的就好。”

他挥了下手,把面前的烟雾扫开去,直起身,掐灭了烟头,反身要往屋子里走,身后的厉怀琮忍不住喊住他:“大哥。”

男人脚步一顿,厉怀琮在他身后说:“如果我想用我手里的东西,跟你换一样东西,你肯不肯?”

“那要看你换什么,不该你得到的,你就不该想,”他扭头看向厉怀琮,庭院的夜景被灯火照的通明,如同白昼一般,可也将深邃的yīn影切割在两个五官立体的男人脸庞,使得彼此的眼,都显得深邃莫测。

“我只想要一个,大哥舍不得割舍吗?”厉怀琮面对男人那双充满威势的眼,丝毫不见退缩,有一种义无反顾的火焰燃烧在他目光深处,带着些许毁灭般的热切:“家族的前途,大哥不是一向很在意?”

“如果它四分五裂,我的确在意,”男人淡淡答:“至于它是否在谁手里,并不重要,只要它还是姓厉,不过,”他冷冷的看着对方,冷冷的说:“有一样,她是不属于厉氏的,只属于我,我不容许谁去践踏和妄想。”

他抱臂而立,已经一步踏上台阶而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世界,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肖想她,你尤其不该动这个歪脑筋。”

他推开了门,最后放下一句:“阿琮,玩火必会自焚,这是我最后一次忠告你。”

门,在两者之间关闭,厉怀琮看着那扇门,房间里的灯灭了,他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沉闷的声音,yīn鸷的眼神,寂静的庭院。

梅芯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男人的踪影,她仰望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呆,迷迷糊糊记得昨夜的事,自己这个避害趋利的本事一向挺能及时发挥,气氛不太好,她就那么睡过去了。

好像半夜里被叫醒过一回,模糊着让男人打发去洗漱了才又牵回来睡觉,中间过程很朦胧,她都记不太清当时男人和她说过什么。

这会儿清醒过来,她有点为昨晚的事发愁,有时候人过的太好,就容易变得脆弱,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男人养娇了,所以才会变得那么的脆弱。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里头的事,真正算不得什么,无非就是一场意外,而这里头夹杂着一些挺复杂的情绪,男人给了她足够的信任,可是有些事,它就那么容易脆弱。

他们俩个之间也算是经历了很多,彼此有足够的信任度,只是再多的山盟海誓有时候也容易被眼前看到的东西所影响,这不关乎理智的问题,只是太在意而已。

对她,对男人都是。

她想了一会觉得这事,还是自己不对,就起身来自己寻了件衣服换上,洗漱干净,出去吃早饭。

顺便她想和男人说清楚,很多时候问题都是这么经年积累出来的,错过了最佳时机,那样的遗憾,梅芯不想让它发生。

出门来就看到林嫂在外头,问了句:“厉先生呢?”

“大少爷去公司了。”林嫂毕恭毕敬回答,在老宅,尊卑有序,林嫂一向很有分寸。

女人心里涌上一丝微微的遗憾,夹杂着一些其他的情绪,但是她在外人面前不擅长去表达,只能低着头掩饰眼神里的失望,从而错过了看到林嫂表情里掠过的异样。

“大表嫂!”外头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徐妙打断女人思绪,一股风般吹进来,林嫂微微皱了下眉,伸出手臂拦着:“妙妙小姐,大早上你有什么事?”

徐妙不由分说推开她:“哎,我找表嫂,大表嫂,你快跟我走,快!”

梅芯被徐妙一把拉起来往外头拽,顿时觉得奇怪:“你干嘛?”

“别问了,跟我走就是了,我不会害你!”

“妙妙小姐……”林嫂欲言又止,却并没有执意阻拦,可梅芯却被这丫头闹得一头雾水:“你要带我去哪?”

徐妙拉着梅芯往外扯,一脸焦急,“哎呀回头我和你解释,快走啦,晚了可来不及了!”

“可,我,我和你大表哥说一声!”

“嗨,他这会儿焦头烂额的,哪有功夫,我们出了宅子再说吧。”

两个人拉扯间走出院子,就听有人喊了声:“妙妙,你这是要干嘛?”

徐妙面色一白,抱住梅芯的手臂,细米碎牙咬住了下唇,厉怀琮慢悠悠从外头走过来,逆着背后的阳光目光隐约在玻璃镜片后,一片白茫茫:“梅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梅芯有些意外的看着厉怀琮,她没有注意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的改变,只是出于礼貌的朝对方点点头,没说话。

厉怀琮却踱着步履走近了两个人,并没有去看面色不安的徐妙,却微笑着对梅芯欠了欠身体:“梅小姐看起来气色不错,想必应该是无碍的,姨奶奶同几位家中长辈在前厅说话,请梅小姐过去叙一叙,不知道方不方便?”

梅芯看了眼徐妙,后者的神情夹杂着丝慌乱,她正朝着自己微微摇头,眼神里有不多见的紧张,这让女人产生出一种不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这样的神情可不多见,而厉怀琮这时候的口吻虽然很平静,却平静的让她品出了不对劲。

她终于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称呼上的不同,这意味着什么呢?

厉怀琮仿佛并没有察觉女人的不安,依旧笑容可掬神态温柔:“梅小姐?”

梅芯通常是不擅长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的,很多时候她都在男人强大的保护下,可是这个时候男人不在,她显然不是厉怀琮的对手。

这情形,看起来像是一只微笑着的狐狸,似是而非的面对它的猎物,危险,或者不可确定性,让猎物不安而战战兢兢,可面对的是强大的对手,兔子无可反抗。

厉怀琮摆了个请式,梅芯愣愣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晃了下神,迈步。

“梅小姐!大表嫂!”徐妙和林嫂一起喊了声,女人抬头,用略带迷茫的眼神扫视了这两个人一眼,二者不约而同的露出阻拦的意思,可这个时候梅芯咬住了下唇,把手臂从徐妙手里抽出来,朝厉怀琮点了下头。

后者笑意更浓,再一次伸了伸胳膊,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第九十三章 面对狼群

姨奶奶所在的房间,一向都是古朴而沉重的感觉,她房间的前厅是一个非常大的堂屋,修缮的宽阔,厚重,不常用,通常只是作为聚会招待比较多客人的时候。

今天在这里的人确实很多,当梅芯随着厉怀琮踏进这个客厅的时候,西洋式的宫廷沙发坐了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与地上那纯白的地毯倒是相映成趣的,四周立式的柚木挂钟里硕大的钟摆正好敲了几下报时,几个伫立着垂首而立的仆从不约而同的挺直了下脊背。

厅堂布局有些欧式化,但是里头最主位上赫然摆着的,却是一张紫檀木髹黑漆雕仙鹤如意云龙纹图案的大罗汉榻是典型的清代古董,极其张扬的显赫位置,上头铺陈着金闪缎秋香色的床褥薄被和竹篾的凉席非常舒适。

姨奶奶就在那上头歪着,闭着眼像是在养神,手里头的佛珠一颗颗不紧不慢的拨过去,几个老人端着茶,当梅芯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除了老太太,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这些人昨晚上梅芯大多都见过,男人和他解释过,这些都是握有厉氏集团不低于30%股票和期权的股东,厉家旁支和一些元老。

辈分上来说,同姨奶奶差不多,是能在厉氏董事会上说得上话的。

这些人在这个时候聚集在这里,看女人的眼神并非客气,甚至带着一些yīn霾和挑衅,这让梅芯不自主的瑟缩了下,她本能的想要逃避,可脚却还是迈进了门槛。

她双手交叠,先朝着姨奶奶走过去,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姨奶奶。”

老太太不吭气,又转了会儿佛珠,然后才仿佛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半开眼皮子指了指身旁挨着的一个座位:“坐吧。”

看女人缩头缩脑坐下,姨奶奶才像是有些个精神,对着下头那几个老头说:“刚说哪了?继续呀。”

几个老头对视了眼,其中一个瞧瞧梅芯,说:“姨奶奶,你好歹给一句话,这事,可关乎厉家生死存亡,不能由着你家老大胡来吧,老太爷当年创下这份基业不容易,要是毁在后生小辈手里头,咱们几个下去,谁都不好交代不是?”

“是啊,这公司也不是只阿璧一个人,上上下下,几千口人呢,一下子损失个十几亿,那是玩儿的?这个协议也是他一意孤行自己签的,当初说好了分红大家有份,我们老了,他年轻有魄力,也就听任了,可这回,这做的什么事?咱还得倒赔出去几亿,欧洲的分公司新项目这回也要好大一笔资金,这都是钱,只出去不进来,他倒是花的开心,我们老头子可一大家子等着吃饭的,阿璧许诺的这些好处,可一个子都没看到啊!他这准备拿什么交待给叔伯们?”

“怎么说,阿璧他坐着这个位置,可就该顾着一大家子的口粮,捅了大篓子也就罢了,朱家那么大的好处,就让她娶个人,也不损失什么,怎么就不答应?他这么做事,把厉家败了精光,怎么跟大伙交代?姨奶奶,虽然您说不管他外头的事,可,厉家您还是主心骨,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看您的面子,您说不在董事会去把事闹大,今儿个当私事了结,那就请您老给一句实话,阿璧要是答应朱家提出来的条件嘛,大家都好说,这要是不行,这年,怕是过不好的,我们这些老的也不能不顾忌一大家子老少,您说是吧。”

说了半天,姨奶奶等最后一个说完,睁开眼:“我听明白意思了,你们这是今天非要我给你们一个交待是吧,要是不同意嘛,你们就要去找阿璧麻烦了?”

其中一个哂笑了声:“姨奶奶这话说重了,都是一家人,咱们自相残杀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怕阿璧年少气盛的,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会儿还来得及补救,姨奶奶你是当家的,见识广,应该随时替年轻人把握方向,不至于闹出大事来是吧。”

姨奶奶对对方的马屁不置可否,却看向了梅芯:“你听懂了?”

梅芯略带一丝迷茫,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赧然,她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太太略有些不耐烦:“真是个蠢的,这都是老一辈的叔伯,你昨天可都见过了,他们今天来,就是想说,你男人如果愿意朱家提出来的联姻条件,朱家愿意帮我们渡过集团遇到的资金难关,那是你的男人,你自己来决定愿不愿意吧。”

梅芯愕然,半晌不知所措,而姨奶奶冷笑了下,说:“怎么?还不明白?朱缨络你昨晚也看到了吧,她是朱家的大小姐,和阿璧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算起来也是有些交情的,厉家和朱家原本就有意思联姻的,他爸爸在的时候也是同意的,不过后来年轻人爱啊情的毛病多,也就没在一处,今天呢,人家提出来要和阿璧结婚,朱家愿意帮着我们家渡过这几天的资金难关,说起来,这难关还是跟你有关,你男人为了换你的小命,把今年20%的利润舍出去了,这不仅赔了钱,我们和别的公司是有协议的,利润不到点,不仅要赔钱,还影响声誉,朱家的帮助很要紧,所以,你有什么决定吗?”

其中一个老头皱着眉:“这丫头看起来真比不上人家,阿璧这个是什么鬼迷心窍了?和她说什么,姨奶奶您老一句话,直接把人送走了不就是了,阿璧再怎么说,那也是您带大的,他能不听您的?”

姨奶奶哼笑了一声:“这些年你们看他听过我什么了?我的话,还能有几分力道?”

对方不说话了,姨奶奶歪着身体似笑非笑看着梅芯:“梅小姐,你决定了吗?是愿意牺牲一回,报答一下阿璧对你尽心尽力的付出呢?还是准备就这么缠着他,看着他身败名裂?”

面对姨奶奶咄咄逼人的讥讽口吻,梅芯从来也不曾如此觉得羞辱过,她浑身一阵阵发热又一阵阵发冷,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赤裸的,仿佛又回到曾经被周怀杰羞辱的那一阵,在家庭暴力暴露在单位之后,那些眼神里的不屑和冷漠,让她痛且深深的耻辱。

她下意识去寻找,然而这一刻没有那个高大的男人陪在她身边,用他宽阔而强壮的胸膛替她遮风挡雨的,她像一株柔嫩的花苗,疾风骤雨下,正溃决不堪。

她这才明白自己在男人那里得到过多少,也明白这一刻这些人存在的恶意,她从未面对过这些,生活的磨难并不是只那些她曾经经历过的,还有她没有经历过的。

大概你活着,就会有可能面对形形色色不同的磨难。

“怎么了?梅小姐?不说话是答应?还是不舍得?”姨奶奶看着她,眯起的老眼中掠过犀利的光,在这样的眼神下梅芯仿佛无路可退:“你不用担心,如果你答应,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多么难过的,我们厉家从来不会亏待对厉家做出贡献的人,我想,梅小姐应该是聪明的吧。”

梅芯咬紧了下唇,口中泛起一股血腥味,苦涩而腥膻,她在对方咄咄逼人气势下,最后只是用轻微的声音说:“厉先生呢?我想知道他怎么想。”

姨奶奶目光一闪:“他有他要忙的,这些事,还用不着他费神,你只要回答愿意退出,拿一笔钱走不?”

梅芯看着老人,柔弱却又坚持的说:“我想知道他怎么决定,这是他的事,不该他来决定吗?”

一个叔伯老人不耐烦的说:“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怎么回事?给你脸还不要脸了?让你进厉家都是给你客气了,还想怎么着?拿了钱滚蛋赶紧,真是麻烦!”

梅芯颤了下肩膀,依旧惨白着一张脸坚持:“我要见厉先生,我听他说,他要我走,我就走,他要我留,我留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突然不抖了,尽管女人的内心,依然柔软而脆弱,在面对眼前的疾风利雨,她有种抱头逃跑的冲动,可是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苏醒,它阻止着她的脆弱,坚定着她的坚持。

“厉怀璧呢,我要见他,我答应了他,和他一起应对风雨,我不会不告而辞的,请让我见他一面,我要听他说。”她挺起脊背,眼神略带着些许怯懦,可又勇敢的去看向姨奶奶,后者斜着身体看着她,不动声色。

女人的羸弱的固执令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愤怒,其中一个勃然站起身,冲着梅芯走过来,“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敢……”

“老五!”姨奶奶突然喝了一声,冷冷看着对方:“你要干什么?”

老五横眉怒道:“这个丫头不知好歹,和她客气什么,把她赶出去,赶走,就不信,咱们还奈何不了一个丫头片子嚒?”

姨奶奶冷笑了下:“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我们厉家什么时候成了大马路上流氓了?老五,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头愣了下:“这什么话,莫非咱们就由着这丫头坏我们公司?”

姨奶奶嗤了声:“堂堂大男人,保不住公司利益,保不住妻儿老小,这算什么男人?阿璧如果要靠女人来挽救集团,那我可真瞧不上了,嘿嘿,厉家的男人,什么时候需要靠卖身来做生意了?嗯!”

第九十四章 撕破脸面

姨话一出口,令在场的人面色都是变了变,那老五先就忍不住:“姨奶奶,你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您可别老糊涂了!”

姨奶奶呸了一口:“论岁数,你几个跟我差不多点,我老糊涂,你们就是清醒的?大过年不好好在家里头过日子,兴师动众的跑我这来找一个小姑娘的晦气,哼,够有种的!”

姨奶奶一句话噎得对方说不出话来,老脸微微发红,目光变得yīn冷了些。

而姨奶奶则仿佛没看到似的,颇随意的挥了挥手:“行了,话你们都带到了,人这也都表态了,该怎么做,咱们厉家从来都是凭本事的,威胁个女孩子一点也不是能耐,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老头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阿青,你这可和当初说好的不符啊,这也是你家最要紧的,你莫非是准备撒手不管了?”

姨奶奶睨过来一眼:“新鲜了,我又用不着娶老婆,那跟我有啥关系?”

“……”

姨奶奶也不看对方又一个被自己噎住的,只说:“阿璧又不愿意,你看让你们问人家姑娘,她不也不愿意嘛,老婆子可不干棒打鸳鸯的事,你们有本事,就去和阿璧说,别趁着人家不在,来欺负女人,这事,我要帮也不在理嘛。”

“姨奶奶你……”

老太太不搭理对方,却朝着梅芯招了下手:“你既然说明白了,就这么着吧,去把脸洗洗,该上课去了,别这么成天一副呆样子,厉家女主人可不该是个呆的!”

梅芯一直茫然的听着一厅堂人对她的谴责,鄙夷,或者多少带着咄咄逼人气势的紧逼,这一屋子的人都让她有一种压抑得透不过气来感觉,可突然一下觉得又转回来,情形似乎变了变,越发弄得她反应不过来。

姨奶奶这态度,有些古怪,她一直觉得老太太给她感觉很强势,厉家的人大概都是这么个味道,诚如她了解到的,姨奶奶和厉怀璧是厉家内外两根梁柱,而这通天的柱子自然是气势跋扈的。

她承认她很怕这位老太太,这会儿也没多少缓解,但是她怎么就觉得这位老太太今儿个这是在维护她呢?

通常姨奶奶可不太看得上她,她也不指望姨奶奶真会帮自己,可她就这么说了。

很显然,姨态度,让厉家这几位老人也感到意外,面上有不甘心:“姨奶奶,您老要是不肯插手,这事也不能这么就过去了,朱家给出的条件太好了,放过的是傻瓜,阿璧犯傻不要紧,可不能拖累那么大的家业,他要是不肯,您又不愿意私下里解决,这事,那就只好放到董事局台面上去说了,怎么说,厉家也不只他一个人,这不是还有阿琮嘛,我看这孩子不错,是个有主意的,小一辈里头,除了阿璧,也就他能干出点事业来,大家说是吧!”

几个老头互相看了几眼,微微点头,那说话的老人拍拍身旁的厉怀琮:“我看还是你稳重些,没阿璧那么冒险,年轻人,有点冒险是好的,可过头了也就容易闯祸,你说是吧,阿琮。”

厉怀琮一直没有说话,在对方把话头引到自己面前时,也只是微微一笑:“六伯公过奖了。”

这个话匣子一打开,仿佛就像开启了一个引头,另外几个人纷纷点头:“是啊,这些年看着阿琮,可比阿璧要稳重多了,我看也是他更适合坐阿璧那个位置。”

“老大的性子是冲了点,阿青,阿琮算起来才是你的亲孙子,你不也一向最疼他嘛,我看也是该换一个人主持厉家的时候了。”

“对对对,阿琮啊,我看朱小姐配你,也是郎才女貌的嘛,你不是也还没对象呢,正好,我看不错!”

厉怀琮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姨奶奶以及略显得慌张的梅芯,嘴一撇:“八叔公这是抬举我呢,晚辈不敢当,比起大哥,我还是差远了的。”

“哎哟,这都是一家人,你跟咱们谦虚什么,得了,我老头子看好你,就这么着,我支持你,董事局里,投你一票!”

此言一出,后头里外几个也纷纷表示附和,最后有人才看向姨奶奶:“老夫人,您是阿琮的亲奶奶,应该也是看好阿琮的吧。”

梅芯再蠢,这时候也多少听出来些不对劲,她心中是无限慌乱的,可她却无法表达出来,只能用一种不安的眼神看着姨奶奶。

而后者,却依旧用她那一种随意安然的表情闭着眼数落手珠,一颗颗过去慢腾腾的,她不答话一时间客厅里只听得到沉重的钟摆摇晃的声音,便是连一声咳嗽都没有人敢。

最终,姨奶奶睁开眼,先是看了眼厉怀琮,再看了看客厅里头面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定在眼前那张苍白,慌乱,沉默的脸上。

“阿琮啊,你还记得奶奶和你说过的话吗?”姨奶奶突然说道。

厉怀琮怔了下:“奶奶您说什么?”

姨奶奶脸上浮出一丝失望,盯着他:“是你的东西,该拿就要拿,不必客气,可是不是你的东西,一丝一毫,你也不该动那份心思。”

厉怀琮一直斯文平静的脸突然裂开一丝缝隙,像是嘉华年上的假面,破坏了它的工整。

他没说话,而姨奶奶却平静的说:“厉家的产业,是老太爷几十年前一笔笔亲手挣回来的,厉家,是他一手壮大的,只有他说的话,就是厉家的铁律,我不管外头如何变更,外面世界怎么样的精彩,在这老宅子里,规矩就是规矩,长幼有序,嫡庶有分,这是我们华人从国内迁移过来就不变的规矩,只要阿璧这一支没断,他,就是厉家唯一的主人,厉氏集团不可更改的掌权人,这一点,谁都不可以改!”

她说到最后,声气突然重了几分,那瘦小的身躯随着神态而凌厉起来,冷冷扫视了眼众人,最后停留在面色微变的厉怀琮身上:“你们笑我老婆子迂腐也好,不懂事也罢,我就只认准一条,老爷子把家业托付给我,我就要替他看好了,是大房的东西,我们二房就不能动,给也不准要,谁要动这个歪心思,谁就先从老婆子尸体上跨过去再说!”

她掷地有声的说完这些话,手臂一挥:“行了,话今天我就当着大家伙说明白,省的成日动那些歪心思,老爷子生前可交代过,家族企业靠的,就是一个团结,大家要想过好日子,就把心思都放在拧一股子上去,别想着抽出去,对谁也没好处,阿璧才是财团的头脑,他会给大家交代的,都回去吧,都是一把年纪的,家里头含饴弄孙不好么,别听人随便捣腾,都走吧!”

一屋子几个人没动静,面面相觑,愕然不已,厉怀琮突然霍一声从沙发上头站起来,双拳握紧,被他死死攥住,那指节发白,像是忍耐着什么,最后在牙缝里蹦出话来:“奶奶,您,决定了?”

姨奶奶轻飘飘看了眼他:“好好做你该做的,别动歪心思,我不会帮你的,你把我说过的话,都当耳边风,今天我就明确跟你说明白,别妄想,我是你奶奶,可也是这个家的姨奶奶,你记住。”

厉怀琮和几个老人最终是离开了,临走撇过来那一眼,里头饱含着的yīn鸷意味令梅芯看得有些心惊肉跳的,可姨奶奶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像她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大概是没太多东西能够令她动容的了。

她只是在遣退了伺候在她身后的一大帮子人下去,只留下梅芯一个人在那里半天琢磨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究竟怎么突然就变成站在她这一边好像。

“想什么呢,一脸蠢样子,觉得不可思议?”老太太在一旁打量她半天突然就开口了。

这话还是不留情面的口气不客气得很,而梅芯品味半晌突然觉得这位姨奶奶并不是那么的可怕,她那点畏畏缩缩的惧怕突然就没了踪影,然后有些怯生生的看着老人问:“姨奶奶,厉先生呢?”

姨奶奶啧了一声:“自个男人不知道哪去了?”

看梅芯不吱声,觉得没什么趣味:“一点不好玩的怎么就看上了呐,生生就是没点机智。”

看老太太在哪里摇头叹气,梅芯小小声音冒了句:“厉先生不喜欢我太聪明的。”

“嗯,这倒又聪明了,”老太太斜眼瞄她:“有胆子跟我顶撞了!”

梅芯立刻低头不敢说话了,姨奶奶看她半晌,微微叹口气:“阿璧也不是三头六臂的,这么多事要他忙,这篓子是他自个捅的,好歹总要给下面那么多股东交待,这是他责任,不可能就只守着你一个人,你进了厉家就要明白,厉家的女人不好当,不是单凭一个喜欢就能过一辈子的。”

梅芯觉得愕然,为老太太这口气,她像是在教导她,而这口气显然也就是真的承认了她在厉家的地位,这会儿没有别的人,姨奶奶用不着作假,这让她感到意外。

老太太真的接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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