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拿钱照顾盈盈,这一点都没有问题,而且做得很对。但是,他们该自己出钱,而不是指着我们。我要尽的义务,他们修老家的房子我已经掏空我妈的家底了。他们心疼自己的女儿,该不该考虑一下我父母的感受?又该不该考虑一下我为人父母的感受?”
“杨杨。”刘文杰非常内疚,但是他的钱,一向都没有完全交给过景杨,自己也大手大脚没有多少私房钱。前几天他的提成那二十万,帮林雪兰跑导演家,一下子就全部花完了。那点钱在娱乐圈里,够塞牙缝都不足的,那个圈子,多少钱投进去也不见得能激出一个水花。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对不起杨杨,我的钱,那些钱,朋友有急事,非得要借,我就借出去了。咱们能缓缓吗?”
“啪”的一个耳光,景杨扇了过去,含泪说:“朋友,朋友,你眼里首先永远是父母,然后是妹妹,再次是朋友。吃饭的时候帮朋友买单你有钱,父母做任何事情你有钱,朋友急事你也能借得出钱,我呢?我嫁给你吃自己的用自己的,父母还一直补贴我,到我和孩子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早说了今天是最后的截止日期,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过?”
“对不起,那是我多年交情的朋友,我也是……”
“没事了,刘文杰,你们商量你们的事情。这个房子,我不管你们有没有钱,我必须得为自己和莱莱买下来。”景杨忽然变得无比平静。
刘文杰吓坏了,父母帮妹妹买房子的事情,他一直是知情的,却没有插手做什么。再加上他的钱都花在了林雪兰身上,就听之任之。景杨很少有这样平静得毫无表情的时候,她以前生气也好,抓狂也好,喜欢大发一阵脾气,可是那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容易就被安抚了。
怀孩子生孩子这一两年,她成熟了不少,行动举止更加大气,却也不再是他羽翼下小鸟依人一样的小妻子了。她独立自主,行事沉稳,让他觉得这份平静的感情里少了些什么……不然,也不至于一眼就被娇滴滴的林雪兰迷住。
他有些后悔,又有些自责。
“杨杨,你听我说,不就是买个房吗,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迟买两年早买两年又有什么关系?你硬要买,我现在就去借钱行了吧?”以退为进这一招,刘文杰运用得炉火纯青。这一点,倒真是颇得老刘婶的真传。
“那你去借。你朋友还你钱了,你就还他。”没有想到景杨顿下了脚步,赞成了他的提议。
刘文杰一狠心,“你等着,我马上去公司借钱。咱们今天就把房子买了。”
老刘婶在外面听到动静,拉着刘文杰,“文杰,你得先把你妹妹的事情解决了。我可不想她再嫁到苏桥街这样的地方受苦,要是有房子,怎么也能相到一个条件更好的男人。”
“妈,别说你那房子行了吗?先买咱们自己要住的。盈盈那边,还可以缓个一两年。”
“那你爸也交了五万定金啊,不买这钱就退不了了。你这可是你爸辛辛苦苦一分一里挣的血汗钱啊。还有那些订做的家具,也是退不了的。”
景杨在一旁气得,感情她的钱就是钱,别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啊。
“妈,你看这,莱莱必须要有个安定的环境……”
“你什么都听你老婆的,你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妈?你把我逼死算了!”
刘文杰拉着景杨,“杨杨,你看一人退一步行吗,咱们……”
景杨抱起孩子转身就走,“既然你们觉得我们母女俩的一切都该为你们的利益让步,你们自己商量就好,何必再多说?”
刘文杰跟着追了出来,不见了景杨的身影。
景杨抱着孩子回到娘家,景妈妈见她双眼通红,吓了一跳:“闺女,这是怎么了啊?”
“妈,没事,沙子迷了眼。我让莱莱到你这边,你帮我照看两天,我这段时间忙。”
“好好好,小莱莱,小乖乖,外婆抱一抱。闺女啊,你们买房那事,弄得怎么样了?你爸这些天帮人做木工,得了点钱,我想着你手头紧,给你留着呢。”景妈妈忙着去找钱。
景杨红了眼眶,拉着她说:“妈,别找了,我钱够用。”
说得异常委屈,却压抑着不忍心说刘家的不是。当初她看中刘文杰孝顺,刘文杰确实也很孝顺,对两边老人都是。但是现在看来,这孝顺……
老刘婶老刘叔疼惜女儿,这本来没错,可是……
景杨不想再想下去。
苏剪瞳在咖啡馆呆了一阵,眼看着刘文杰离开,景杨也没有出现,也没有回她的电话,她又等了一会儿,只好离开了。
她去了沈家大宅。高门大院的深墙内,她进去过一次,那次只顾着看邱泽志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看到。这一次,跟着管家亦步亦趋走进去,她才发现,这宅子竟然有这么大,从前门走到前厅,足足花了十分钟。以前住苏桥街的时候,从公交站台走回家,也不过是这么点距离。
宅子内种满了花早,郁郁葱葱的降低了秋日的热气,花儿开得争艳,不时能看到有人在修剪树枝,有人在打扫落叶,训练有素的佣人来回穿梭,一切却都维持着一种安宁的静谧。
管家将她带到偏厅,说:“夫人现在正在用下午茶,如果没有意外,半个小时候就能看到她了。”
“好的。谢谢你。”苏剪瞳坐下来。
她来,一是为了确认一下沈怀瑜的生日宴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二是要来说服老太太,将沈怀瑜的生日提前三天。沈夫人苏剪瞳还有印象,雍容华贵是第一印象。她已然年过六旬,保养得却非常好,一点都看不出真实年龄。有点威严,也有点让人害怕。
她打了满肚子腹稿,希望能说服沈夫人。那些腹稿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苍白无力。比如说,提前三天天气很好?天气预报连这种事情还说不准呢。苏剪瞳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样说好呢?
管家再次走了过来,“苏小姐,二少爷在棋牌室,他说三缺一,问您……”
“但是我是来找夫人的,这样太失礼了?”
“夫人如果知道你是陪二少爷,一定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好啊,我马上去。”苏剪瞳将烦恼抛开在一边,跟着管家进了棋牌室。
进门就看见沈临溪坐在对门的位置,笑意洋溢地招呼说:“瞳瞳,你过来,坐我对面。”
两旁的位置坐的沈暮言和芙蓉。芙蓉梳着漂亮的齐刘海,一头蓬松的长卷发,将她俏皮的五官称得如洋娃娃一样可爱。
“苏小姐,你太客气了,人来就好,怎么还带着礼物呢?”芙蓉笑着说。她在沈家如同在傅家一样,都是女主人的范儿,先替两个男人招呼起客人来。
苏剪瞳将盒子放在一边,“是给沈怀瑜带的一点小玩意儿,也不算什么。”
她坐下来码牌。其实她不算打得有多好,但是她悟性高,出牌通常不按常理,沈临溪很吃她这一套,觉得十分有意思。沈临溪打出一张牌,说:“你将那礼物给老三摸一下,待会儿再给沈怀瑜。”
“这到底是什么规矩啊?”苏剪瞳迷惑不解,她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我妈信佛,讲究这些。沈怀瑜生在农历七月十四,又是阴时,我大嫂生了他之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妈找了算命先生来看,那骗吃骗喝的先生说,沈怀瑜也养不大,勉强养大是个克父克母的命,得找个命硬的人护着才能化解。我妈将信将疑,后来沈怀瑜生过两次大病,她就笃行不疑了。”
芙蓉笑着说:“这世间的事情,还真说不清楚。你说没有这回事吧,还真像是有这么回事。不如就信信好了。”
苏剪瞳很感兴趣,“所以说,找个命硬的人就是……”
她看了沈暮言一眼,沈暮言在其他人面前,话并不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着苏剪瞳的时候,他就是想充当一个引路人的角色,看着她走弯路心里就恼火万分。冷嘲热讽,敲打锤炼,这些事情都做遍了……也许代入了曾经的感情,他不自知罢了。
“是我。”他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
“哦。难怪大家叫沈怀瑜做小三爷。”苏剪瞳应了一声。孩子在肚子里动了一下,她不由抬头去看沈暮言,他连陪二哥打牌都有一丝不苟地严肃着。
察知到她的目光,他突然偏着头看着苏剪瞳,“嗯?”
苏剪瞳赶紧躲闪开来,下意识摸了一下肚子,现在,她和他之间的羁绊又回来了,安然无恙地呆着肚子里。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沈临溪问苏剪瞳,“你喝什么?最近大哥给我拿了巴西原始林里采摘的天然咖啡豆,现磨煮出来的咖啡很香,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我不喝咖啡。”苏剪瞳慌乱拒绝,“我喝白水就好。”
“药不死你。我早就当小白鼠了。”二哥爽朗地笑着说。
二哥拿起苏剪瞳带来的礼物,真的拿给沈暮言摸了一下,“这个月是农历七月,那先生说普通人倒罢了,沈怀瑜这样的命格,是无论如何都要多加小心的。所以这个月内的一切东西,都需要老三经手。”
“嗯,我记住了。”苏剪瞳说。
二哥兴致很高,牌桌上一直都是他说说笑笑的声音。他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就是骂人的话听在耳里也十分舒畅,还别说他天南海北畅聊天下事,风趣又幽默了。
这也是苏剪瞳不排斥和经常和他一起打牌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管家来请苏剪瞳。
四个人洗了手一起出现在客厅里。等了一阵,林淑秋才从二楼的楼梯口下来。她面容白净,仪态高傲,从她现在的仪容里也能窥见年轻时候的风采。
“我听说苏小姐找我来谈怀瑜的事情?”
“是啊,伯母,二哥拜托了苏小姐处理怀瑜的生日宴呢。”芙蓉站过去靠近林淑秋,等到林淑秋坐下,她才跟着坐下。
林淑秋啜饮了一口茶说:“那就麻烦苏小姐了。苏小姐,今年怀瑜晚宴的正装,全部要深蓝色,你记着别弄错了。”
“好的。沈夫人,我想把怀瑜……”
“苏小姐,大家都叫怀瑜小三爷。”林淑秋凌厉的眼神刀子一样的飞过去,暗示得很明显,你没有摆正亲疏关系!
苏剪瞳马上改口说:“沈夫人,我想把小三爷的生日提前是三天,改到七月十一。”
林淑秋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在等着她说理由,然后等着马上拒绝!
这个女人,登堂入室太快了,她很不喜欢。
“怀……小三爷生在七月十四,那天正是大家祭祖的日子,我怕扰了小三爷的心情。而且我们那从来也都有传统,生日提前过,避灾又避祸。我看了黄历,七月十一正是好日子。”
林淑秋心思一动,那句“避灾又避祸”打动了她,而且沈怀瑜从小确实状况不断。早在沈天白和徐瑜心结婚的时候,算命先生就强调了他们俩八字不合,不适合在一起,林淑秋本来就不愿意答应那门婚事,有了这个借口,更加百般阻挠。后来沈天白还是执意结了婚。
徐瑜心去世后,林淑秋对算命先生就更加深信不疑。
现在怎么能不顾孙儿的安危呢?
她思索了片刻,“芙蓉,你晚上问问先生,若行就改一改。”
她松了口,苏剪瞳也松口气,接着问:“那其他的安排?”
“其他的安排,给芙蓉过目吧。芙蓉迟早都要来沈家主事,早点适应也好。”林淑秋说,别有深意地看了苏剪瞳一眼,紧接着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的话,以后怎么帮暮言应付偌大的沈氏?”
芙蓉低下头,脸上不断有红晕闪动。
苏剪瞳条件反射般去看沈暮言的脸色,见他脸色平和,似乎是惯常听着这些话的样子,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紧,默默应了一声:“是,我明白了。”
“那我就不留客了。”林淑秋放下茶杯,拍了拍芙蓉的手,“让暮言送送你,虽是秋天了,这暑气还没退,可别热着了。”
沈临溪接了电话,也跟着同时出去。沈暮言和芙蓉朝一个方向,沈临溪和苏剪瞳朝一个方向。
“景杨找我有事,我也不能送你了,我安排司机送你。”二哥说,挥手招来一个人。
“那就谢谢二哥了。”苏剪瞳跟着那人一起去停车场。
恰好遇到芙蓉正上沈暮言的车,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芙蓉娇俏的脸上笑逐颜开,浮现出明亮动人的色彩。
苏剪瞳赶紧低了头,微微别了身去。下意识地似乎是想遮挡肚子里孩子的眼光,怕他真的有所感知,为自己尴尬的身份和命运感到痛苦。
沈暮言的车开过,摇下的车窗里他偏头,正巧碰上苏剪瞳的目光。肚子里的孩子这一刻让她有了勇气,落落大方的直视回去,他幽深的眸子里,倒映着苏剪瞳的粉颊和略长胖了的身材。直到车子驶出停车场,沈暮言才收回目光。
苏剪瞳坐着车出去的时候,沈暮言的车已经离开好久了。正好碰上景杨和二哥站在一处,景杨双目通红,像是才哭过的样子。二哥正在递纸巾给她。
苏剪瞳想,景杨终究是看到刘文杰和林雪兰在一起了吧。至于后来怎么处理,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也许她通知景杨来,打破了她家庭固有的平衡,但是感情一直在这样的欺瞒下进行,生活又还有什么意义?
苏剪瞳想了很多很久,想了别人也想了自己,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这个孩子,她该怎么办。小说,最新最快更新热门小说,享受无弹窗阅读就在:..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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