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陡峭,清风吹拂,湖边杨柳轻轻飘动。
温亭湛今日着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袍,他披散的青丝额前的碎发轻轻舞动,扫过长翘的睫毛,那一双漆黑幽深珍珠般内敛光华流转的眼眸安静的倒影着碧绿的湖面,给他的瞳孔仿若染上了一丝浅碧。
“单公子,那是欺君大罪。”
“是,欺君大罪。”单久辞面无表情的点头。
“莫大人有此隐疾并非他所想,这是一件憾事。”温亭湛垂下眼帘,看着湖中畅游的锦鲤,“这么多年莫大人也不曾因此而疏忽职守,且他之与朝廷有功无过,罪不至死。”
“陛下是个宽厚之人。”言下之意,就算莫光祖被揭发,念在这么多年他劳心劳力的份儿上,也未必会被杀头。
“单公子认为莫大人能够幸免于难?”温亭湛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清浅的酒窝。
单久辞没有说话,他们都是聪明的人,都知晓莫光祖做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挡了多少人的道,踩下去多少人,一旦这件事爆发出来,可就不是皇上一个人想放过就放过,若是不严惩以儆效尤,就无法杜绝后面之人有样学样。
“仅仅因为如此?”单久辞侧首,狐狸一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温亭湛。
“仅仅因此。”温亭湛颔首。
“呵……”单久辞忽而一阵冷笑,“温公子,我可否说你妇人之仁。”
“可以。”温亭湛面色坦然的应下,“单公子,我当真是妇人之仁么?”
“难道不是?”单久辞的眼眸一眯。
“若是,单公子此时便不会站在此处。”温亭湛同样侧首,对上单久辞的目光,“威国公府盘根几百年不倒,你亦说过陛下是个宽厚之人,便是莫大人难逃一死,对于威国公府陛下最多是严斥,自然我可以从中做手脚,让诸方势力对威国公府群起攻之,可饶是如此,最多也只能让威国公府伤筋动骨,却无法将威国公府连根拔除。届时局面会变成怎样?”
单久辞的目光越发的深不可测,却不发一言。
“穷途末路,已经失去荣耀的单家会恨我恨士睿入骨,会如同受伤的猛虎毫无理智可言,必要从士睿身上咬下一块肉,方能泄心头之恨。”温亭湛毫不避讳的直言,“这于我于士睿都不是最好的结果。”
“温公子,即便是褚詹我亦不曾说过这句话。”单久辞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带着足够的敬佩,“你,聪明的让人害怕。”
正如温亭湛所说的那般,犯事的乃是莫光祖,是单家的女婿,而非单家的人,就算温亭湛穷其智慧也最多在他还没有倒下之前给单家按上一个包庇之罪,这个罪最重也只能让单家伤筋动骨,而已经没有昔日荣耀,一朝从云端跌落泥里的单家,失去最引以为傲的尊严,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失去,盘根数百年的单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死咬着萧士睿和温亭湛不放,这将是一场灾难,就算温亭湛再聪明也只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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