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嫔虽只是嫔,但她是为圣上尝药而死的,她的身后事自然不能亏待了。
一些朝臣心里都在嘀咕:圣上当真是九五命格,这样都死不了,反倒是庆嫔,眼瞅着六皇子长大了入了圣上的眼,母凭子贵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反倒是为圣上挡了灾。不得不承认,或许世间真有命数一说。
只有太子憋了一肚子冤屈,与东宫的属官道:“你们是没看见小六的样子,孤纵是有八张嘴,怕他也要以为这事儿是孤干的。那是孤的父皇,孤怎么能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孤干的吧,孤有那么傻吗?当着这么多的面就给父皇下毒?”怎么也得寻个人少的时候吧。
詹事大人愤愤,“六皇子好大的脸面,焉能因为庆嫔娘娘为圣上挡了灾,便迁怒于殿下。庆嫔娘娘能为圣上尝药而死,也是她的福气。他有什么好怨恨的!”他真不愧是太子的心腹,君臣间颇是心有灵犀。
长史大人皱了下眉头,问太子,“不知庆嫔娘娘中了何毒?”
太子说来更是晦气,道:“父皇的汤药,一向是由江太医亲自来煎,那药渣已经查过了,并没有问题。汤药煎好后,自有试药的内侍,那试药的内侍也好好的。查来查去也没弄明白毒是怎么下的,凡是接触到汤药的人全都押进慎行司审问了,只希望能快点有个结果,要是查不出小六那狼崽子真能吃人。”心里嘀咕着,小六果然是长大了,他防着他真是对了。
阿九亲自坐镇慎行司,审了一天一夜,没有结果。阿九是看出来,这些人是真的不清楚。可是除了这些接触汤药的人,还能是谁呢?皇后娘娘?汤药是经由她手才到庆嫔手中的。阿九皱起了眉头,觉得十分棘手。
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心里再怀疑也没有用,皇后乃一国之母,岂是能妄言的?
两日后,阿九的师傅空玄大师到了京城。他来时,整个京城的局势已经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空玄和尚真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身雪白的僧衣,雪白的长须飘在胸前,手中拿着金色禅杖。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眼睛,深邃地如那千年的古井,沉静通透却又悲天悯人。前来迎接的宗室和朝臣心中就是一突,心道:如此高僧,难怪能把九王爷培养得文武双全。
“师傅!”阿九欣喜又激动地上前搀住大和尚的胳膊,“您怎么现在才来。”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依赖和亲近。让向来觉得他冷清的朝臣们都觉得自己看花了眼,那个冷面冰山王爷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大和尚慈祥地看着阿九,“这不是就来了吗?”他瞧着阿九的气色,虽有些精神不济,倒也还好。凡尘中他也就这么一点牵挂了,自然盼着阿九好好的。
太子的态度很客气,“父皇危在旦夕,梁首辅也卧病不起,孤等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请大师过来,听闻大师医术不凡,还请大师帮父皇瞧一瞧。还有京中的疫病,虽有几个方子,总是不大对症,也请大师帮着看看。”
大和尚单手立在胸前,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僧在外云游,听闻圣上龙体有恙,后又接到小九的求助,只是当时需到山中采几味草药,耽搁了些时日,便请小友先前往京中送信,贫僧稍候就到。有劳殿下带贫僧去给圣上请安了。”不卑不亢,荣辱不惊。
太子心头却不大舒服,他知道这个老和尚是九皇叔的师傅,是得道高僧。可再是方外人士见了自己这个太子也得行礼吧。他倒好,一句阿弥陀佛就敷衍过去了,这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呀!
人群中过来瞧热闹的老英王却是目光复杂,他紧盯着大和尚左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像是皇家之物,像他儿时父皇哄着他玩给他看的画中人手中之物。父皇曾指着画中气宇轩昂的青年对他说,那是仁德太子,是他皇祖父的兄长,后来出家做了和尚。
那时候小小的他很不明白,既然都是太子了,怎么还能出家当和尚了。所以这事他记得特别清楚,那副画像他也记得特别清楚。
现在那枚仁德太子手上的扳指出现在小九师傅的手上,一样的都是和尚,难道这就是仁德太子?他老人家还活着?可也不像啊,掐指算算,仁德太子该有百岁了,可眼前这和尚瞧着红光满面挺精神的呀!也就六十岁的样子!
可转念又一想,这些得道高僧的年纪谁又说得清呢?就说皇觉寺的云海大师吧,瞧着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其实都过七十了。而且除了仁德太子,又怎么会恰巧救了小九呢?肯定是算出皇家有此劫难,所以这位空玄大师十有八九就是仁德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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