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纸包里起码有三十张欠条,他犹疑道:“那张两千一百的欠条值三十张来抵?”
吴妙妙将桑皮纸包在手中抛了抛,对陈希风露出一个狡猾又得意的微笑:“只要想一下这十日里有人要揣着两千一百两的欠条惶惶不可终日,我就觉得值,贼宴那天我可要请公子看一场热闹。”
十日只剩下最后一天,吴妙妙一大早就不见人影,陈希风也自去抚州城中闲逛。他十五岁前都在抚州跟着吴康斋先生读书,对这里熟地很,对本地美食美酒如数家珍,这十日里一直在寻访故店,但到底已隔了七八年,几家老店早就关了门。
抚州的夏天又湿又热,气候也无常。陈希风踱到抚河畔,凭着记忆一家家酒铺走过去,终于看到一家小铺子门前悬着一张破破烂烂还打着补丁的酒旗,上书——醉临川。
酒旗是旧旗,店主也还是旧主人,陈希风坐下要了一碟藕丝与一壶临川酒,店主竟然还记得起陈希风这个多年不来的熟客,又送了他一小蝶茄干。
天色不知不觉转阴,店外淅淅沥沥下起一场小雨。店内客人不多,陈希风饮下一杯临川酒,安静地凝视栏外被雨雾笼罩的抚江,慢慢回忆起年少时师父偷偷吩咐他与杨师兄来城里打酒、自己和杨师兄给小师妹带点心与脂粉回去、自己这么多年在抚州喝过的四特土烧、麻姑酒、堆花酒还有吃过的南安板鸭、方何粉、灌芯糖、兴安酥、水豆腐……
陈希风正沉浸在回忆里,忽然听到熟悉的清亮男声道:“店家,我的钱袋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陈希风忙转眼一看,喊了一身:“任兄?”
在与店主分辨的青年闻声回头,真是好个白净俊美、浓眉如刀的英气少侠,正是任不平。任不平见了陈希风也是一愣,随即喜道:“陈兄!”
陈希风为任不平付了酒钱,任不平坐到了陈希风这桌。两人自从太原一别,也有大半年没再见过,倒也不觉陌生,仍旧能自如地谈天叙话,这二人的性情恰好都是对方欣赏的那一类坦坦荡荡、光风霁月,。
任不平一想到刚刚没钱付帐的窘境,脸上就浮现出尴尬神色,他喝了口酒,道:“方才多谢陈兄解围,等我去钱庄兑了现银,一定要再请陈兄喝一杯。”
陈希风笑道:“当然好,不过我刚才进店竟然没瞧见你,说句笑话,幸好任兄丢了钱袋,对了,任兄来抚州做什么?”
任不平犹豫了一下,道:“我记得陈兄说过曾在抚州念书,这次是来看望师长?这几日抚州有些不寻常,陈兄也要警醒些财物,我这次也算是因为抚州的不寻常而来。”
他说完这话再看陈希风,却见陈希风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
陈希风问:“任兄,你说的这不寻常,是贼宴?”
任不平一愣:“你知道贼宴?”
陈希风点点头:“我这次来抚州其实不是看望师长,也算是因为贼宴而来。”
任不平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陈希风的手臂,急切地问:“陈兄你怎么会和贼宴扯上关系?难道是陶仲商!你是和陶仲商一起来的?那陶仲商现在在何处!”
任不平情急之下全不记得留力,疼地柔弱书生陈希风倒吸了一口冷气,任不平才忙收回手,连连道歉。
陈希风呲牙咧嘴地揉着手臂:“没事没事,我和贼宴扯上关系只能说是意外,这意外与陶大侠倒没关系,太原之后,我也没见过陶大侠了。”
任不平听了,沉默地看了一阵静静流淌的抚江江水,一脸疲惫地道:“那若是陈兄有了陶仲商的行踪,请一定给我送给消息,我就住在合和楼。”
任不平此人平生专管不平、性烈如火,只有横眉拔剑的时候,陈希风与他相处的那段时光,何曾见过任少侠如此颓废丧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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