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迂执的青年误将他认作娇娥。
卢蝎虎知足:“呵,寻了九世,终于听你跟我说一句话!”
龚忻自嘲:“我却骂你个登徒子,痴心妄想。”
“不妄不妄,念念不忘!”
“所以这辈子索性带着欠条上门来了?可一巴掌换一年,够吗?”
“一年还多呢!”这一声不似来自胸臆,忒干哑生涩,犹如小儿学语。
龚忻猛抬头,惊恐地按住卢蝎虎颈部:“不、别、不行——”
卢蝎虎呼哧呼哧换息,续足气力向下推挤,难抑的痛呼从喉间逸了出来,将曾经掩褪的狰狞伤口迸得更大。然而并没有丁点的血从那道可怕的创口中淌出来,它们早就干涸了,同这具身体的生命力一样枯竭,是死的,被伪装成活着的姿态。
伴着决死的尖嘶,一团血肉自活死人的双腿间滑了出来。
龚忻稳稳地托住鲜活的生命,小心翼翼放到卢蝎虎胸前,让婴儿的脸颊贴住他心口趴伏着,听见这腔堂里最后的跳跃。
可是卢蝎虎已经没有力气去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了。他连睁开眼都显得吃力,被龚忻扶住靠在他肩头,自眼缝中勉强看到女儿的侧颜。
真像啊!像自己辜负过的小姑娘,像如今不顺天不服命的龚忻。
“对不起,那时候没有站出来保护你!”内疚的话似对孩子说,亦像是对身畔的龚忻倾诉,“不过够了,真的无憾了!下辈子我不会再来烦你。你千万莫等我,因为我跟地藏菩萨发过愿,了却执着,再不为人。下辈子呀,我也做妖怪去,头上能长角的,比你厉害的,好、好不……”
那手无力地挂在龚忻掌中,话音渐渐消失。口中无声,心头亦无声。
初生的婴儿全然无知地睡着,未开的双眼看不见面前正在发生的诀离,徒留四壁来来回回重复龚忻的鸣泣,一遍遍说:“好——好——好——”
再没有人应答了。此间唯有一个凡人,是伏在尸身上的婴儿。她没有察觉其人心跳的停止,却明显感到了这具身体的变化。血肉在干瘪、空洞、消失,迅速化为了白骨。粉嘟嘟的婴儿径直趴在了森然骨骸之上,仅仅隔着一层衣料,触碰到了骨骼的坚硬。
她不适地挣扭几下,嘴里头不痛快地“嗯哼”了声,却终究没有哭出来。
尚不知离别,尚不懂失去,尚不曾理解死与活的咫尺天涯。
沉闷的啜泣持续了好久,龚忻才从窒息式的痛意中寻回悲伤的程序,仰起头,用力呼吸,随后垂死般向上嘶吼。
洞外林间——
首战通力的兄弟俩竟仿佛共同摸爬滚打了百日千日,进退间满是默契。
巨蛇的鳞如一道天然的盾墙,任刀劈斧斫都不能在其表面留下丝毫创痕。
二蛋稳稳立在蛇颈上挥洒武戾,战至酣处,矛尖当空舞划出道挟劲的弧虹,飒然喝道:“四百年的懦弱和含恨,来呀,今朝叫尔等尝够!我不死,谁可向前?”
天上地下如临大敌,云间鼓声催急,企图借声势杀威风,如何得遂?那是十世轮回后的杀意,不向命低头!
长矛绕颈盘过一周,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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