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曲终回首低顾盼(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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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五日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夜风吹送,花香飘荡,落琼小筑的花园里,一男一女,对面而立,空气中隐现的危险气

息,打破了可能的绮想,让人明了这双男女正在对峙中。

“有几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所谓的雷峰宝藏,到底藏了什么东西?”紫钰问道。

“雷峰塔底,有九天冰蟾。”公瑾淡然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也只需要知道这个。从

以前我就说了,你只需要执行工作,其余的,没必要多问。”

打从入师门之后,紫钰便知道,九天冰蟾是自己的唯一活命灵丹,而师尊也明确指示,

九天冰蟾极难寻获,现知的一只,埋藏于雷峰塔下,是故紫钰自小便迁居杭州,为的,便是

这雷峰宝藏。

雷峰宝藏,有“彩虹圣壁”、“十方血囓锁”守护,前者纯属神圣力量,阻隔一切邪恶

气息,是以只要心无邪念,所修习的功夫并非妖邪魔力,便可通过;后者却相当麻烦,属于

东方仙术的阵型,凝聚九天阴气而成形,会将一切意图接近的东西,予以扑杀。

由于当初没有重开的打算,是以三贤者设阵时,是用了最高的技巧、功力,联手封印,

现在想要开禁,便是陆游自己,也束手无策,唯一的方法,是找一名阳年阳月阳时出生的天

灵之人,在今年中秋月光全消以前,以其纯阳命格的鲜血,洒阵开路,自可化消“十方血囓

阵”,安然取宝。

这个令她等待多年的天灵之人,便是兰斯洛了。陆游根据天象推算,命定之人会在今年

出现,届时便由紫钰守护其安全,并伺机取血开封,为了慎重起见,甚至连最受器重的二弟

子,也一齐调来,见机行事。

对于师尊的谕令,紫钰奉若神明,豪无异议,只是,在这两个月的过程中,她发觉了某

些不对劲的地方。

“没用的,这个说法,再也不能塘塞我了。”紫钰摇头,“这次的工作定有内情,否则

若只是单单取个九天冰蟾,光是我就足以胜任,又何须劳动你周大元帅千里而来。”

“再来,你对兰斯洛的注意,谨慎的异常,虽然说与你自己的计画有关,但我总觉得不

对。”紫钰沉声道:“告诉我,当宝物起出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若是我不到确切的答

案,你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不只是口头宣告,紫钰的身体,已经调整到随时可以出手的最佳状态。

而当确认了这个事实后,公瑾开口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怀好意。”公瑾冷冰冰的笑着,道:“恩师的意思,不让任

何知道宝藏秘密的人活着。”

“啊!果然不错。”紫钰心里,无声低语。

早在质问公瑾之前,她便有了这个猜想,九天冰蟾是第一流的神物,与之共埋的东西,

又岂是泛泛,以公瑾素来的野心,断不可能放手不理,他会让兰斯洛独得宝物,那才是天大

的怪事。

“可是,你知道了以后呢?你又打算怎么做。”公瑾海水般的蓝瞳里,出现了讥嘲的笑

意,“别忘了,这次任务成功与否,不只关系着你,也对恩师影响莫大,绝对不能有半分差

错的。”

人的寿元有定,像陆游这类,已至两千五百余岁高龄的贤者,是不断靠秘法、灵药之助

,方能延命至今,但也因此,违逆天道,而有天降爆雷之刑。

为了躲避天刑,数百年来,陆游自封于玄冰之中,不见外客,潜心思索扭转天数之法,

经过千多年盘算,终于想出了解决之道,而必须使用的药引,即是九天冰蟾。

换言之,此次任务若是失败,要再开启“血囓锁”,得要再等六十寒暑,非但紫钰绝症

难愈,便是对陆游自己,亦是沉重的打击,是以决不允许任何差错。

紫钰内心反覆挣扎,自己的生死是一回事,恩师的命令又是另一回事。

自幼时相逢起,恩师不惜耗损真气,替自己洗髓续命,而后又蒙他老人家青眼有加,收

为关门弟子,授以白鹿洞绝学,在众弟子间最得宠爱,呵护倍至,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拜恩

师所赐。

尽管紫钰也曾隐约想到,师父的爱护,可能是因为自己出身非凡,利用价值甚高,但无

论如何,师恩便是师恩,宁教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能让恩师损及分毫。

可是,兰斯洛呢?想起那张傻笑的大脸,紫钰心中一阵撕痛,难道当真顺从恩师命令,

就此杀了他,杀了那个对己疑心一片,奉献所有的人……

不行,计决不行……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要去雷峰塔,先过我这一关。”紫钰抬头,毅然道。

“哦!你说的倒是清高。”公瑾冷笑道:“取不到九天冰蟾,你的寿元过不了今年,这

样也无所谓吗?”

“在这世上,有某些东西,为了守护它,一己的命,并不算是什么。”

在月光照映中,紫钰就像尊神只雕像,凛若冬雪,傲然不可侵犯,奇异的是,她的脸上

,竟是在笑,笑里面有种大无畏的气魄,教人不解其意。

久处沙场,惯看生死的公瑾,心下明白,那是有了觉悟之后的表现。因为对事情有了觉

悟,得以看破一切,所以才会有这种笑容,可是,让她产生觉悟的动力是什么呢?

“你死不死,不关我的事。”公瑾的口气不变,“可是这次的大事,关系到恩师,难道

你也不顾了吗?”

“等到此间事了,我会取出九天冰蟾,向恩师请罪。”紫钰一咬牙,断然道。

“很了不起的想法,以恩师对你的宠爱,也很可能就此赦免你,可是……”公瑾道:“

若我执意要那小子的命呢?”

“那你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问过我手中长枪。”话声方落,紫钰手臂抖动,一套组合

式长枪,闪电贯串成形,拄地而立,散发出森然气象。

“这妮子真的是长大了。”微微一愣,公瑾暗赞道。

对于这个小师妹,公瑾一直是以一种矛盾的心情在看待的。公瑾的出身,是艾尔铁诺某

支皇室的指定继承人,甫一出生,便注定荣华富贵,尊贵无比,他所享用的财势,是常人十

辈子也赚不到的。

为了要扛起“继承人的担子”,公瑾自幼受到精英式的斯巴达教育,更投入白鹿洞门下

,在数万弟子中,为陆游所赏识,收为入室弟子,后来,晋身仕途,纵横沙场之上,令大陆

诸国闻名丧胆,不敢有进犯之心。

年纪轻轻,便已成了艾尔铁诺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在得到这些尊荣的同时,公瑾突

然发现,自己并不怎么高兴。也许,在他生长的过程里,并没有学过高兴是什么东西,就他

记忆所及,连上一次露出笑容,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当然,公瑾并不后悔,这样的生活方式,正是他所追求的。他一出生,便注定是要站在

所有人之上的,就算不是降生在这样的家族,就算是降生在某户贫民窟,他也会凭着自己的

实力,爬到今天的地位的,大丈夫,自当如是也。

可是,每当夜阑人静,晚风低拂,公瑾的心底,总会个声音,小声地诱惑,倘若自己能

过着与平民百姓相同的生活,倘若自己能安享那份和平,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人生?

在这想法逐渐萌芽时,一个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两岁的紫钰,因为经脉郁结,由族中

长老提携,前来白鹿洞请陆游施予援手。这个女孩,是上任族长的遗孤,换言之,只要她不

死,将来便会是龙族族长,多巧。

这样的身世,与自己何其相像啊?他们都是为了成为某种身分,某种毫无选择的身分,

而来到世间的,早在相逢的那一刹那,公瑾便已看透了,这女孩往后的生涯。

果然所料无差,在众人的期望下,紫钰接受的教育,与他毫无二异,相同的优异表现,

相同的惊人天份,相同的冷傲孤僻,他们师兄妹是走在相同的人生道路的。在某些方面来看

,紫钰就是另一个公瑾。

“紫钰的人生,前半段是与我一样的,可是,往后呢?她也会继续这么走吗?继续为了

达成别人的期望,毫无目的的活下去……或者……”

无疑地,公瑾将紫钰当作是分身,当成了另一个自己。而对于这个半身,与其说是讥诮

,倒不如说是期待,在公瑾的内心,有某种期望,他期望这个女孩会走上不同的道路,让他

看看另一种人生。

有人说,遇到一个与自己太过相像的人,会很反感,紫钰隐约有这样的感觉,尽管她尚

未清楚地想到,但她讨厌公瑾,那个永远只会在旁窥视,对她的一切嘲以冷笑的男人,紫钰

有种难言的厌恶感。其实,公瑾嘲弄的对象,就是另一面的自己,换个角度看来,他也不怎

么喜欢自己。

在与兰斯洛的相处中,紫钰似乎有了改变,公瑾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无关好坏,那只

是他想证实的东西,现在、他要再作点确认。

“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了那小子。”

“不,这点你说错了。”

“哦!”

“仔细想想,我并没有爱上他,至少,目前没有。”紫钰缓声道:“正确说法,我正在

努力试着爱上他。”

公瑾不作声,男女情爱,是一直令他困惑的一环,特别是像紫钰这样一个,与自己某些

特质极为相近的女子,她的情爱观,会是什么样,公瑾感到高度的兴趣。

“对于他的心意,我很欢喜,可是,现在不是谈恋爱的好时候。”紫钰如是说。

兰斯洛真挚的感情,确实在紫钰的心湖,掀起了轩然大波,令这自幼清心寡念的少女,

初领略倾心的滋味。可是,男女相爱,是双方面的事,对于目前的自己,紫钰不认为有资格

接受这份的真情。

“身为龙族的下任族长,我有非尽不可的义务……”她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

身为注定的继承人,打出生以来,紫钰便接受帝王学式的精英教养,在这样的环境中,

紫钰的表现实是可圈可点,文才武功,都有杰出的成就,绝美的容颜,超卓的见识,小小年

纪,便已非常早熟,对大陆局势侃侃而谈,并且雄心非凡,无论哪一方面,俱是光芒万丈,

她绝对是龙族最适任的继承人。

在严苛的学习过程里,紫钰的身边,全是仆役与婢妾,偶尔回到龙翔山,亲族看她的眼

神,敬畏如天神,就差没跪地膜拜了。为了迎合众人的期望,为了得到夸奖,紫钰刻意将自

己培养成冷清、孤傲的个性,来配合自己的身分,既然身为继承人,言行举止就必须庄重、

有威仪,不能有半分孩子气的举动。

“想要达成族人的期望,想要被师父夸奖,我一直努力做好这个继承人的角色。”

“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似乎是忽略了些更重要的东西了……”

在敌前月下,紫钰想起了从前许多事。许多早已遗忘的童年往事,不由自主地一一浮现

心头。

看见紫钰脸色阴晴不定,眼眶里的湿润渐深,公瑾出奇意料地沉默,基于某种同理心,

他可以清楚地听见紫钰胸中的低语。

如果在这个时候出手突袭,失去平常心的紫钰,绝非自己十合之将,可公瑾没有行动,

比起师父交代的任务,现在这一刻,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直到他出现,在这两个月的相处里,我逐渐试着不用心机与人交往,开始学习怎么去

爱人,第一次出自真心地大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只会傻笑的愣小子教我的。”

想起兰斯落,紫钰微微一笑。如果说,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认清心中的情感,学会了

怎么去爱一个人,那才是相爱的好时候。

其实,爱情之为物,本就毫无半分理性可言,可是这名以理性为优先思考的奇女子,就

是在这上面无法想开。

另外,紫钰对小草,总有份说不出口的歉疚感,在一切未能尘埃落定前,保持现状,是

最好的作法。

“不是谈恋爱的好时候?那是因为死人不需要谈恋爱吗?”公瑾一派悠然,“不管你是

怎么想,我的决定,不会有半点改变的。”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因为你一向都是如此冰冷。”紫钰露出了凄清的苦笑,叹道:“

这种心情,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为了要捍卫自己学到的那些东西,为了要感谢教会自己那些东西的人,紫钰决定挺身一

战。

不懂吗?公瑾再度冷笑了,自己可能到死也无法理解吧!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要

从紫钰身上寻找答案。

局面发展至此,已无须多做言语了,师兄妹俩均聚精会神,抱元守一,仔细寻找对方的

破绽,同时也不露出半分可乘之机。

高手过招,非同小可,他两人素知对方之能,此刻正式交手,不同于上次的泛泛之争,

竟是谁也不敢抢先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紫钰仍是拄枪而立,公瑾双手环抱,俯视地面,如同一个沉思的冥

想者,冷冽的斗气,有若实质,激汤在空气中的每一处。

蓦地,“轰砰”一声震天响,东南方一道光柱笔直冲天,雷峰盛会的高潮来临了。

公瑾动了,依旧是“踏雪惊鸿”,他身形好快,几个换位,已至紫钰面前,既然对手用

的是长枪,那就要在攻击以前,抢进她的枪圈范围,让她失去优势。

紫钰不退,若退,可以拉开双方距离,重新攻击,但也必定失去气势,为敌所乘,此消

彼长下,更难扳回局面,是以紫钰不退,非但不退,紫钰将枪头往地一击,整个身体顺势飞

腾半空,枪尖化作龙影无数,把下方的公瑾团团困住,乱枪扎下。

“好俊的枪法!”

公瑾喝了声采,瞧见来势猛烈,不欲硬接,将披风一抖,当成软索来使,藉此化消攻击

,箝制紫钰长枪,同时身若游云,忽地飘上,对准紫钰,便是一掌。

公瑾的披风,是以流云蚕丝所织,刀剑不能伤,若给套住,挣脱极难,紫钰只得收枪回

势,同时亦是一掌推出,毫无花巧地,与公瑾对了一招。

掌力相触,都是发觉对方内力充沛,紫钰心知若是回手稍慢,势必又给公瑾缠住,是故

掌力用个十足,将人震开,趁便拉开距离。

紫钰应变奇快,身在半空,已将长枪舞成一团灰影,虎虎生风,威武有若天神,她这式

“千里羿龙”,必须先行蓄力,一但发出,当真具雷轰之威,非独刚猛难当,而且后劲汹涌

,要教公瑾挡无可挡。

当劲力蓄到顶峰,紫钰人枪合一,整个人幻做一线急电,向公瑾飙射而去,人未到,强

大的气流,已经封死了公瑾周身。

公瑾一个斤斗落地,消去余力。惊见猛招临头,公瑾不慌不忙,反臂抽出腰间配剑“湛

卢”,长吟道:“半亩方塘一剑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剑招轮转,挡了这势若奔雷的一

枪。

剑清如雪、剑丽如花、剑腾若凤翔、剑鸣若龙吟,公瑾剑式一出,登时便升起了道虹桥

,灿而夺目,稳稳架住紫钰的枪。

尽管枪上传来的内劲,如拍岸怒潮,一波强过一波,但公瑾的剑,却如万里长空,绵绵

无边境,不管怒涛如何凶猛,却是半点也摸不着边。

紫钰的眼光收缩,怔道:“抵天三剑。”

抵天剑,是陆游所创的绝学,共分三式,外界不知,通称为抵天神剑,其实若要细分,

尚可分成三剑,公瑾此时所用,便是三剑中的“长空之剑”。

“千里羿龙”,刚强迅烈,无论躲避、格挡,都难以揽其威力,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以

这“天下第一守招”,卸了这一枪。紫钰与之同门,这长空之剑虽然熟识,却也并无破解之

法。

公瑾得势不饶人,未等枪上劲力全数卸去,长剑如点水蜻蜓,轻飘飘地顺着枪杆削上,

紫钰连忙变招,长枪反挑,两人重新缠斗在一起。

紫钰的枪,名作“焚城枪法”,是龙族的秘传绝技。“苍龙心法”、“焚城枪法”,是

龙族非族长不传的两大绝学,前者流传于炎之大陆的绯樱帝国,轩辕皇帝凭之建立不世功业

,后者传于风之大陆,紫钰是当今天下,这套枪法的唯一传人。

焚城枪法,顾名思义,便是所击出的每一枪,都具有一轰焚城之威。龙族的武功,素来

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龙本来就是大威力、大气魄的生物,他们现世,都是在世界已经陷入

动荡不安的乱世,要的不是温吞,而是一击毙命的魄力。

紫钰在半空出枪。打从交手那一刻起,她的绣鞋,就没有再沾上半点泥土,龙并不是停

留在地上的生物。

龙族的武功,确有奥妙之处,紫钰的身子,在半空腾挪翱翔,真个仿似九天神龙,见首

不见尾,变幻无端,而那姿态曼妙,竟若天女翩翩舞,看的人心都痴了。

惊人的是,尽管动作看似娇弱无力,紫钰握枪的纤手,稳若磐石,她出枪极快,却是连

半点声音也无,焚城枪法的巨大威力,一击千钧,每一枪刺出,周围的空气,都给那逼人的

炎劲,炼成真空,自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这样的枪法,本来极损内力,而且聚气耗时,出枪不得不缓,但紫钰不愧是龙族千年一

见的天才,加上曾服食灵药无数,年纪轻轻,内力已远胜许多修行百年的高手,她瞬间聚气

,出枪快速,而威力不减,这等境界,龙族史上决不超过七人,而紫钰,绝对是其中最年轻

的一名。

她此时所发的每一式,枪上实有千斤之力,倘若是普通的高手,早在与枪接触的瞬间,

血肉横飞。

但是,公瑾不是普通高手,在白鹿洞的诸多弟子里,他无疑是最超卓的一名,能够让“

月贤者”陆游特别器重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高手。

与紫钰相反,公瑾的剑,并不迅捷,相反的,如秋水般清逸的剑势,还带着一种不经心

的悠闲,浑不似与人生死相博。

公瑾并不想赢过紫钰,正确的说法,是他不能赢过紫钰。

焚城枪法的本身,抱着一往无前、誓死不归的壮烈气势,倘若遇到了更胜一筹的敌人,

与之正面剧斗,那决斗时迸发的斗气、杀意,会令使枪者的精、气、神,瞬间提升到前所未

有的高峰,突破本身界限,发挥出更强横的实力,届时,纵能获胜,怕离两败俱伤也无多远

了。

公瑾不要两败俱伤,他一向拒绝惨胜,要赢,就要彻底的赢,赢的那么凄惨,只是另一

种形式的战败,是以,他不求获胜,只求不败,他要等,等对方的气势由最盛,逐渐衰竭,

那时候再出手取胜,就容易的多了。

公瑾使的剑法,“天光云影”,创自白鹿洞第十四代院主,大儒朱熹。

剑走阴柔,泊泊然、绵绵然,蓄劲于其中,只要遇到外力袭击,立刻会有强猛剑势反击

,但本身的杀伤力却不强,如谦谦君子,威而不怒,正是主守的剑法。

用此剑法,参以抵天剑的剑诀,两相辅成,纵以焚城枪法的刚劲,亦难以越雷池一步,

完全符合公瑾以逸待劳的需要。

如此战法,或许有失光明,可是,公瑾并非一般江湖武人,他要的胜利,绝非表面荣光

,而是确确实实击倒的完全胜利。

只是,尽管抱定这个战略,公瑾的剑,也绝不平凡。天光云影剑法,一昧主守,在白鹿

洞三十六绝技中,并不是最出色的功夫。

但见着公瑾的剑,却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说法。他在闲意中运舞出剑,把四周的一草一木

、一沙一露,全变成了他的剑招。

月光之下,所有的东西,被剑劲赋予了生命,循着看不见的轨道,组成剑鞭,乱舞攻敌

,煞是好看。

紫钰将长枪舞成圆圈,“叮叮叮叮叮叮”连响不绝,那是兵器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听

起来好似音乐般,悦耳动听。

这种纾缓的攻势,让紫钰渐渐心浮气噪了,无疑地,公瑾看准了她的弱点,被这种小伎

俩所阻,她的战意、斗气,都已不若先前强烈,这样下去,迟早会破绽大露。

公瑾并非徒然等待破绽的出现,他是充份运用自己实力,提早了破绽的到来,这一点,

或许就可以看出他的真正价值了。

“时候差不多了。”

公瑾推算时间,有了这个判断,紫钰的身体,不耐久战,若是激烈战斗持续一刻钟,她

的气血倒流,马上便会不支,算来,时间已经差不多,是反攻的时候了。

“别再打下去了,就算你真能打倒我,也保不住那个小子的。”公瑾冷笑起来,手上却

是半点不停,将紫钰的枪全阻再剑圈外,“你认为,我会在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情形下,与你

在这缠斗吗?”

紫钰大惊,她的本意,若能打倒公瑾,那是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也要拖延时间,在天

亮以前,不令公瑾赶到,让兰斯洛取了宝物,公瑾便伤他不得。

可是,公瑾的配合度高的吓人,非但当真陪她“话家常”,还在此地大打出手,一点也

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这个师兄,向来不是会被小事所迷惑的人,他既然敢在此稳若泰山,自是对一切有了妥

善布置,莫非,他在雷峰塔里,已埋下伏笔,另派了人对付兰斯洛,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

误,想不到被拖延住的,反是自己。

紫钰这一惊,心神稍分,原本提到顶峰的内力,因为过度的催运,加上时限已到,这时

再也控御不住,全身气血忽地倒流,直冲上脑,一口鲜血喷出,脚底站立不稳,长枪脱手,

从半空直直跌下。

公瑾没有半点的迟疑,立时飞身上前,想点住紫钰的穴道,只要令她动弹不得,也就可

以了。

雷峰塔底,是个大地洞,既深且宽,且直通湖心,看来十分开敞。

此地离空怕没有个十来公尺高,众人虽说是练过武功,身手敏捷,但多数人还是给摔的

七荤八素,功夫差一点的,当场就筋折骨断,呜呼哀哉了。

“唉唷!痛死我了,屁股一定摔成好几块了。”

“你根本是摔在我身上,哪里有脸跟我说这种话。”

兰斯洛的武功不行,挨打耐撞的本事,却不输给一流高手,反正以前在山里打猎,受到

死老头凌虐,从半山腰摔下来,是常有的事,早已练出一身铜皮铁骨了。

当发现脚底踩空,往下摔落的时候,兰斯洛搂住小草,在空中连续翻转了几下,把跌势

消去,再用自己当垫背,护住怀中人儿,因此,当两人砰然落地,摔的头昏眼花,兰斯洛的

头脸手脚上,只有几处擦伤,小草更是半点伤痕也没有。

小草颇为心疼地,用衣袖拭擦兰斯洛身上的些微血迹,笑道:“真难得唷!大哥,要是

以前,你一定把我当作垫背的,摔死我也不死你。”

听到这种指责,兰斯洛反常地没有大声反驳,只是有些尴尬道:“这个嘛……本来我们

做兄弟的,就应该互相牺牲,更何况你是……呃!更何况你功夫不好,自然我要多照顾你些。”

“那我可要多谢你啦!”临别在即,还能够再贴近一次这个胸膛,总是好的。

“闲话休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看着办罗!”小草随口应道。

这里人这么多,总会有法子离开的,所顾虑的,是既然已落至地底,那么,该不会有人

发觉雷峰宝藏的秘密吧!

收慑心神,小草尝试去弄清楚周围环境,因为深处地底,所以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

五指,潮湿的寒气,透体沁凉,由人声所造成的回音来估计,这个洞穴大的惊人。

黑暗中,隐隐传来兵器互击,金属破风声。

场中众人皆目不视物,呼喊连连,平日冤仇结得多的,此刻分外担心会给人偷袭,趁机

了结性命,无不抽出兵刃,严阵以待,不让任何可疑之物,靠近自己。

一些较有历练,遇事不慌的前辈,连忙出声安抚,言道必须同心脱困,不可自相残杀,

否则黑暗中人心惶惶,若是处理不好,便是一场大斯杀。

妥协订定,挥舞兵器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众人逐渐定下心来,共谋出路。

这样看来,一时之间,是不用担心什么宝物的事了,真正值得忧心的,是赤先生的动向

,他露了这么一手,总不会只为了把人摔下来,看看笑话吧!

“不好,快趴下。”野生的触觉,感受到空气有异动,兰斯洛把小草按倒,两人一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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