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吉随后骑着车追上来。「我载你去火超车站吧。」
我急行若奔,他索性骑车绕着我画圈。
直到巡逻警察,以为他是纠缠我的大肚山之狼把他拦下来盘问后,我才撘警察『便车』在清晨薄曦中到达火车站。
你疲倦的靠在墙边,一双大眼睛瞅着我。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缓缓递给我一张火车票,跟热的烫手的咖啡。
「最早班的自强号」你说。
「在车上好好休息吧。还有,票根不要乱丢喔。」
你说完便走入灰蒙蒙晨光里,不曾回眸。
在火车上短寐,让思绪稍作沉淀。
车窗外的不住移动景物却依然令我感到晕眩。
我侧身拉上窗帘,口袋里的票根滑落地面。
俯身拾起,记起你曾特地叮咛『票根不要乱丢』这样一件事。
拿在手中端详,果然发现票根反面写着字。
来。太。迟。
------是我没能说出口的最后三个字。
Fiber
南下急奔的列车将遗憾远远抛掷在窗外。
南台湾晨光,像是晒了一整天的冬被。
温暖柔软包裹我潮湿的心情,微润的眼睛。我将脸颊熨在车窗上。在阳光里,辗压。曝晒。
抚摸那张绿色票根,车掌验票时,『迟』字旁边被凿了个洞。
一个无辜又理所当然的洞。
反正,也不是所有结果,都非要有理由。
就像,我静默的让铁路收票员收去那张,有你字迹的票根一样。
这样也好。既然非得接受结果,又何必要有理由?
走在西子湾边的校园,我澹然微笑。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不断拉扯的深渊,重重摔落,总算,也是个底。
1996圣诞节。我失恋,到底。没有理由。
我想。时间总是用来疗伤。伤口结痂后,会变成独一无二的勋章。
人一生中,很难不在心里留下几个勋章来见证生命。
结束学期期末考后返家过年。整个寒假除了帮阿公贴春联之外,几乎都懒在房间与漫画厮磨。除了偶而被念台大的弟弟批评为『最笨最懒最无生存能力的文学院女巫』外,大致上还算怡然。
直到某天,雅芳背着旅行袋直奔我房门外,半威胁半利诱的拐骗我陪她参加『成大文学营』举办的南横健行。去旅行也许能告别成堆糕饼与七亲八戚的聒噪,不失为一件惬意的事。
于是,在弟弟怨毒眼神下,我拎着父亲为这次健行专程买给我的单眼相机与背包。展开南横之旅。
自宝来到关山哑口走四天,一行十八人。
十二男五女。加上我这不速之客男女刚好一比二。
阴阳不调,大概是雅芳拐我来的最大原因。
「凑个偶数好看嘛。」她总是回头笑着咕哝。
我则是谨守安静、脱队、搞孤僻三大原则。
一路自在摄影,没人打扰。至少,在到达终点前是如此。
最后一夜在关山口扎营,零度的子夜,我抱着相机独自一人穿过关山隧道,到另一边看日出。隧道内坑洞不平、水气蒸澜。忘了带手电筒果然是失策,长达六百公尺的通道,除去山岩石缝渗出的水滴声,只剩黑暗与死寂。硬着头皮,我低声朗念『正气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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