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有什么再要问他的。他好象也对我无话可说。
等收拾完东西,他打破了沉默:“明天还要上班吧?要不要睡一会儿?”
“啊?”我说。
“我有客房。”他说。
心里钝钝的痛了一下。
“好吧。”我回答他。
我第一次在他的客房里留宿。
洗完澡以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精神却出奇的亢奋。
我的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衣。柔软的棉质睡衣,咖啡色的格子布,舒适地紧贴着我的身体。他现在就睡在隔壁的房间,离我不远的地方,但我觉得我们之间好象隔着一道无形的深渊。在黑暗里,我想念他的拥抱。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李信如的惶恐,其实我并不陌生。记忆中有非常鲜明的一幕,把我和那种恐惧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那时我还是个警校实习生,被分配在市里一个派出所执勤。那天该我和几个同事当夜班,他们在公共厕所里抓到了一个男人。一個變態。据说当时本来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不要命的挣着逃了。剩下这一个,被带回所里来的时候已经鼻青脸肿了,可能也是拼命挣扎过。他挣扎得越凶,得到的回报就越有力。当时那几个同事都挺兴奋的。他们知道他们将渡过一个不太无聊的夜晚了。跑了其中的一个让事情没那么完美,所以他们只好把剩余的力气全部都发泄在被抓到的这个可怜虫身上。我坐在值班室的角落里,假装看报纸,耳边传来橡皮警棍结结实实打在人身上的声音,硬皮鞋踢在肉体上的声音,人的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声音,同事们发出的兴高彩烈的笑声,还有一个男人低低的悲泣声。他好象在不停的说,饶了我吧饶了我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痛了,他发出的悲鸣变得又尖又细,呜呜咽咽的,好象钢线在锯玻璃一样。
我不是没有打过疑犯,有些强奸幼女的,抢劫杀人的,让你觉得就是把他们往死里打也不可惜。可是在这一次,我觉得如坐针毡。我不敢去阻止他们,甚至不敢往那边看。
还好同事们玩得兴致都很高,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的我面色发白。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玩法。他们让那满脸是血的人跪在地上,捧着那条又粗又黑的警棍表演怎么“吃棒”。大家都笑倒了一片。
不时传出“投入点”,“激情点”,“你他妈给老子认真点”之类的指挥声。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简直克制不住的恶心。
我猛地放下报纸,往屋外走去。
我拼命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向那个人看,但不知怎么的,还是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已经青肿的,糊着暗红的鲜血的眼睛。他也在看着我。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人的眼睛。
有时做恶梦,在梦里面,那双眼睛的主人变成了是我。我头破血流,遁地无门,无处可逃,茫然地睁着那一双糊着鲜血的眼睛,目光散乱。从梦里醒过来,想到那个人,充满一种无力的悲哀。我帮不了他,我也帮不了自己。我不知道他后来怎么了,我也看不到自己的将来。我不知道程明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总是那样的自信,从容,好象可以让任何人依靠,所以我无法想象他也有软弱的时候。我从床上坐起身来,光着脚跳到地上。
我来到他的房前,犹豫着,把手按在门柄上,轻轻的扭开。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一片深黑,只看到有一点红色的亮光,一明,一暗。“你还没睡?”
他的声音。
“睡不着。”我说。
他好一阵没说话。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房间的黑暗,隐隐约约的,我看到他的轮廓。他斜斜地靠在床上,一点红色的火光在他的唇边一亮,然后黯了,就落下去。“你是不放心吗?”他突然说:“我不会趁你睡着了逃跑的。”
又是那种钝钝的痛。
好一会儿,我才说:“不……不是那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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