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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隔帘花影又名古本三世报清不题撰人著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从古以来,福善祸之理,天固不爽毫厘。即或有作善之人未尝获庆,作恶之人未见遭殃,其皆不无可疑。然天道无私,不报于其时,必报于其后;不报于其身,必报于其子孙,从未有善人永不获福、恶人世享豪华者。报应之机,迟速不同,人特未之深观而默察耳。
金瓶梅一书,虽系空言,但观西门平生所为,荡无节,蛮横已极,宜乎及身即受惨变,乃享厚福以终。至其报复,亦不过妻散财亡,家门冷落而止。似乎天道悠远,所报不足以蔽其事。此隔帘花影四十八卷所以继正续两编而作也。至于西门易为南、月娘易为云娘、孝哥易为慧哥,其余一切人等,名目俱更,俾阅者惊其笔端变幻,波澜绮丽,几曾识其所自始。其实作者本意不过借影指点,去前编有相为表里之妙。
故南吉生前好色贪财等事,于卷首轻轻点过,以后将人情之恶雹感应之分明,极为描写,以见无人不报,无事不报,直至妻子历尽苦辛,终归于为善以赎前愆而后已。
揆之福善祸之理,彰明较著,则是书也,不独深合于六经之旨,且有益于世道人心者不校后之览者,幸勿以空言而忽之也可
四桥居士谨题
第一回 生前业贪财好色死后报寡妇孤儿诗曰:古今何地不欹倾,独有青天一坦平。
无臭无声疑混沌,有张有主最分明。
饶他奸巧逃王法,任是欺瞒脱世评。
论到冥冥彰报应,何曾毫发肯容情。
又曰:
苍苍不是巧安排,自受皆由自作来。
善恶理明难替代,影形业在怎分开。
突当后报惊无妄,细想前因信正该。
此事从来毫不爽,不须疑惑不须猜。
话说大宋末年,山东东昌府武城县地方,有个土财主,复姓南名吉。他出身市井,乘着一派好时运,做起人家,遂只认做是他自家的才能本事上得来,便不守本分,凡事竟不管好歹,敢作敢为。果然运好,偏生做着,就得一注财利,故一发做的胆大了。后来做出了名,就费些势力,扭曲作直,也要做成了。由此做去,虽做得快活,就有些做的人都害怕了。他见人害怕的多,恐防暗算,只得用些赀财,干了个千户前程,将身子遮盖在大权贵的官府名下,使人算计他不得,故地方乡党俱让他三分。
这南吉,论他作事强横,虽然是个小人,却有一段好处,为人慷慨慈祥,绝不难为穷苦之人。有人奉承得他快话,便要他周济些银钱,他到不吝。故此,就有一班小人朋友,在他门下走动,捧他的臀,呵他的卵胞,说他是个豪杰,称他是个福人。他竟信以为真,故使着一篷风,时时伤些天理,竟不自知然。细细想来,他别事伤的天理也还有限,独到了女色二字上,便死也不顾了。
他娶了一个正室,姓楚,小名云娘。他为人甚是贤惠,又生得姿容秀洁,要算八九分人才。这南吉若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娶了如此一个妻子,便终身相守,也不叫做房帏寂寞了。
谁知这南吉心太重,看了桃花红的可爱,又想李花白的可怜,便东勾西引,一连就娶了五六个。一个陶氏,绰号银纽丝;一个木氏,绰号红绣鞋。这两个更觉妖治,最为南吉所溺爱。
还有一个乔氏,叫做倩女,原是娼妓出身;还有一个卢氏,小名叫燕姐,人就顺口称他做卢家燕;还有一个叫做袁玉奴。还有一个丫鬟,叫做红香,颇有几分颜色,也是南吉收到身边用的。
若论财主家,这五六个妻妾,一一俱是自家用聘财明媒正娶了来家,虽说犯分,却也还不伤天理。怎奈他都是先看上,钻狗洞偷到手,然后倚钱势歪厮缠,千方百计谋了来家;不是透捉他的家财,就是谋害他的夫命。如此作为,你道伤天理不伤天理所以天理不容,只活到三十三岁上,就一旦暴病死了。
若论他既一身死了,便有些冤债,也可算做偿了。谁知这冤债不是糊涂偿得的,有一分定要还他一分;生前不能偿,死后也要偿的;自身不能偿,子孙也要偿的;今生不能偿,后世也要偿的;万万不爽,所以叫做三世报。但偿在眼前,人便知道他从前的过恶,便欢喜道:这是现世报了若报到死后,或是子孙、或是后世,人便有知有不知;就知道些影响的大意,也不知天理之报应一一如此之巧妙。故书窗闲暇,聊将这南吉死后与子孙后世昭报之事,细细拈出,请世人三餐饭罢时一着眼,五夜梦回里一思量,也可见积善降祥,积不善降殃,天理之昭然有如此,稍于人事之邪心收一收,庶不负一番立言之意。正是乱人心纠不住,奸邪王法也难查;惟存天理昭明报,点滴毫厘不许差。
话说这南吉,平生所为不端之事非一,一时也不能细述,盖其大意,前已表过。但想他做了一世的闾阎奸恶,逞了半生的市井强梁;苦挣的家财,不减泰山北斗,盖造的房屋,何殊天室仙;坐拥着大妻小妾,呼使着百婢千奴。谁知乐极悲生,泰消否至,一旦贪死去,过不得一二年,奸骗来的婢妾,早又被别人奸骗了去;附和他的一班损友,早又去附和他人;家人小厮逃者逃,盗者盗,十人中存不得一个;生意买卖,原不是将本求利川流不息之计,故伙计生心,渐渐不能如前,再过些时,消的消,折的折,竟一文也没得进门。忙检点家中的时势,有如秋叶之落,又有如春雪之消,不是动人嘲笑,就是惹人谈论。还亏得他这个正室楚云娘,是个有志气能贞守的妇人,又生了一个遗腹子叫做慧哥,替他撑持门户。此时家人只有一个泰定儿不改常,守着不去,使女只有细珠,已配与泰定做媳妇,有些仗义,跟随度日,其余尽皆星散,不知去向。
到了徽宗二十年间,又不幸遇着金兵入寇,把汴京围了,掳掠金银子女无算。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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