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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点簌簌额打在玻璃上,她在这种清脆的频率声中不知不觉入睡。迷迷糊糊间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粘腻难受。房门虚掩着,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有人在玄关处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只能隐约听见一些片段。

“我说过你别再打来了。”

“……”

“她淋了雨,刚吃了药睡着了……”

“……”

“好……”

……

说话声又渐次低下去,整个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沉寂,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变成一尾鱼,被置于烧得火红的煎板上,无论她怎么挣扎翻身,身下始终有一张网缚住她,使她无法逃脱。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上滑下来,她觉得全身都要被烤化了,就在这时,一股清泉般的凉意自唇上漫开,接着,有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头,带来阵阵舒适的凉意。

她更加渴望的像那处凉意靠去,听见有人在她耳畔轻唤:“囡囡,囡囡……”声音温柔而缱绻,丝丝绵绵,不绝于耳。

她终于被叫醒,从梦魇中惊醒,乏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慢慢的,一张熟悉的脸孔在她眼前放大。陆子鸣坐在床头,俯下身来,为她分开前额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柔和的灯光下,他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躺着,有片刻怔愣。嗓子干得厉害,涩涩的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急忙端起手边准备好的水杯,扶着她的背帮她靠起来,把水递到她唇边。

雷允晴睡得口中生烟,抱着杯子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才感觉喉咙里舒服点,还是问他:“不是还在开会?”

他笑得有点苦涩:“今早就在延庆,本来明天也要回来了。听说你病了,哪还待的住,就提前回来了。”说完,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烧还是不退……”

他衬衫上也有水渍,屋外雨声不歇,想必是从下午一直下到现在,他衣服也没换,面上显得十分疲惫,应该是赶路回来的。

她不想去追问早上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他说在延庆,那就在延庆吧。她别过脸,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覆了下来,在眼眶下扫出淡淡的影子,蜷曲优美。

他俯下身,亲吻她的眼睛,声音异常温柔:“怎么,还想睡吗?先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身边早就准备好了新竹肉松粥,口感爽滑,适合病人吃。她扫了一眼,又重新闭上眼:“没什么胃口。”

“吃一点吧,吃点再睡。”他口气还是低柔,但却不容拒绝。

雷允晴看了他一眼,慢慢坐起来,说:“你先出去,我出了一身汗,想换件衣服。”

他没动,手撑在床沿,大半个身子却靠过来,圈住她,低低的笑:“又不是没见过,还这么介意……”

要是在平时,她只当是夫妻情趣,今日却只觉分外疲倦,于是重新躺下了。

“那算了,我继续睡了。”

陆子鸣脸上神色一僵,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腕,她也没挣开,只是人已经侧身睡着的样子。

他在她身后淡淡叹了口气,一路赶回来,就坐在她床前陪伴,直到深夜,他也倦得很,下巴上都冒出参差不齐的胡茬。他起身,抓着手机出了门。雷允晴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听到门响的声音,胸口忽然一窒,本能的抓了个抱枕抵在胸前,突然间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一阵阵的发冷。

她不知道他此时出门会去哪里,还有梦中那个语焉不详的电话,她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只能更紧的圈住自己。

陆子鸣出了卧房就打电话给景瑞:“少奶奶这几天都去了哪里?”

“前天去婚纱店试了礼服,今天就是和三小姐出去逛街,其他时候都在家陪老太太说话。”景瑞事无巨细向陆子鸣报备了一番。

“礼服试过了?”他挑起眉,猜测兴许是因为自己没陪她去试礼服而心生不快。

“尺寸没问题的话,就去把礼服拿回来吧。”

*

陆子鸣一夜未归,雷允晴清晨起来,状况却是更糟糕了。一坐起来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在洗手间吐的死去活来,再站起来时面如土色,简直能吓死人。她这副脸都不敢下去吃饭,只怕惊动老太太,索性回床上蒙了被子继续睡。

中午陆子茵来叫她下去吃饭,碰巧碰到她又在洗手间吐,小丫头吓了一跳,赶紧拿毛巾给她擦脸。平时八点档看多了,不由自主一个念头就窜上来,期期艾艾的问她:“晴姐,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啊?”她从洗手池里抬起脸,表情如遭雷击。

陆子茵一脸老道似的,把她在床沿按住了:“我看电视上演的怀孕初期都是这反应,晴姐你这样吐了多久了,还有你例假这个月有准时来吗?”

她一向心思细密,可这一两个月来连着发生各种事,她反而疏忽了。此时竟要陆子茵来提醒她!她低头琢磨了一会,不知不觉就有些慌了:“这个月好像是没来,可我例假也一向不太准的……”她越说越没底气,自己也乱起来,仓惶的摇了摇头,心想:没这么快吧?

陆子茵却已经笑起来:“真好,没想到我不仅有了嫂子,还要有小外甥了。奶奶要是知道,肯定高兴死了。”

她却没有一丝喜悦,脸上红了一些,拉住陆子茵的衣角,声音慢慢的低下去:“别,先别说出去……”

“为什么?”陆子茵一脸不解。

“还没确定呢,哪能随便乱说。我呕吐也是这两天才有的症状,万一只是肠胃病呢?”

陆子茵听了也觉得是,自己本来就是瞎猜,于是安慰她:“那等我哥回来,让他带你上医院检查看看。要是真有小baby了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雷允晴心里却已经沉了七八分。她和陆子鸣本就是领过证的,在那方面肯定不会特别防范,她以前也没这方面经验,想起来就吃药,忘记了也就算了……现在想起来,才有点后悔莫及。

他们当初结婚就够仓促的,彼此肯定还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陆子鸣的事业正在起步阶段,而她也不可能放弃工作,做一个全职主妇,孩子在这时候到来,可谓忧喜掺半。尤其这几日她对陆子鸣心存怀疑,两人也不如前几日那般缠绵,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发生。

话是这么说,陆子鸣回来后,她也没把这事告诉他。晚上她依旧早早上床,陆子鸣白天回来一趟,又出去,晚上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她身体不适,也没过去问他。

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就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光线在脸上流转,她难耐的睁开眼皮,卧室里暗沉沉的,只有光影闪动,却非常安静。

她轻轻扭头,看见墙上的壁挂电视开着,屏幕上光点闪动,陆子鸣独自一人坐在床尾那头,一动不动。

他没有开灯,影片也搁了静音,像在看无声电影。荧屏上光线时亮时按,投射到他身上,笼罩出一层幽暗的光圈。

她睁着眼睛看了一会,才辨出是《乱世佳人》,其实她更喜欢另一个名字《飘》,有点符合女主飘零浮沉的味道。

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想起半夜里看片,也不知道怎么会独独放这一部古老的片子。

斯嘉丽淡绿色的眼睛纯净迷人,她的笑容令人着迷,她拥有最多的情郎,可爱她如斯,白瑞德最后还是离开了她。

一直记得瑞德离开前最后对她说的话:“思嘉,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不能耐心的拾起一些碎片,把它们粘合在一起,然后对自己说这个修补好了的东西跟新的完全一样。一样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宁愿记住它最好时的模样,而不想把它修补好,然后终生看着那些破碎了的地方。”

纵使最后看着美丽的斯嘉孤独一人,她也曾婆娑落泪,却坚信,如果她是瑞德,一样会毅然离开。

她睁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了一会,看着画面上的男女哭泣,流泪,拥抱,愤怒,争吵,当看到瑞德质问斯嘉孩子是谁的,思嘉在羞怒之下滚落楼梯流产时,她的心没来由的一紧,随着身体也轻轻一颤。

这一动,陆子鸣却是立时被惊醒了,他肩头一震,虽是细微的动作,但是在幽暗的房间里被荧光照射着,却分外明显。

他转过脸来,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声音带着丝暗哑:“我吵到你了?”

“不是,”她撑着坐起来,嗓子还是干渴难耐,低声问他:“白天睡多了,现在有点睡不着。”

“嗯,”他站起来,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微凉的大手搁在她额上,放了一会,说:“还好烧退了。”

她低头喝水,不吭声。还在犹豫要不要白天呕吐的事告诉他。

他却已经在床沿坐下来:“今天我去把礼服拿回来了,做得很漂亮,只是可惜没亲眼看到你穿。”

她笑了下:“到婚礼那天总还要穿的。”

他笑叹一声,从她背后伸过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盯着无声的屏幕,看那画面偶尔一闪,场景切换,每个人的悲欢喜怒,那么清楚的展现。

他没有告诉她,下午景瑞拿回来的礼服里,夹了一张照片,照片上雷允晴穿着新娘礼服,温婉羞涩的微笑,而她的身旁,另一男子,身着新郎礼服,猝然回首,眼中竟是惊艳。

这一抬首,一垂眸的瞬间,恰恰造就无比和谐的一幕,被技术娴熟的摄影师摄入相片中。

而那身着新郎礼服的男子,是韩沐辰。

晚上,他在书房点燃烟,一支接着一支,想了好久。那薄薄的一张纸片,被他捏在手里,边角几乎要掐碎。

景瑞拿给他时说,店员解释了,是不小心拿错礼服,但相片抓拍的角度这样好,扔了总觉可惜,便交给照片中的主角自行处理。

陆子鸣不动声色的扣下了照片,回想着他回国以来和雷允晴的点点滴滴,又逐一追溯着雷允晴和韩沐辰的每一次碰面,似乎,在他们订婚酒会上的那一次,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等着雷允晴亲自开口向他解释,如果她不说,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问。就像上次在陆家门口,看见韩沐辰开车送她回来。也许只是普通的顺路搭载,她不想说,也许都有她的理由。

他一直在等,他们每日同床共枕,缱绻缠绵时几乎变成同一个人,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却并不是他想象得那样近。她偶尔情绪的起落,在那双慧黠的双眸后隐藏的心事,也是他无法读透的。

白瑞德可以一直包容着斯嘉心里爱着别人,他能吗?他拥着怀里温软的身体,头一次感到不确定,那张越发尖削的脸颊在他手中,几乎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她是真的瘦了,远不如他回国初见她的时候,那时在马场,她一脸的红润,如苹果般诱人。

不过短短数月,她却苍白了许多,他觉得心疼,更加无奈。

*

第二天趁陆子鸣出去,陆子茵悄悄来到她房间,塞给她一样东西。

雷允晴看了眼,没说话,心情忐忑的进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卫生间的门慢慢的从里面拉开了,仿佛条件反射一般,陆子茵立马转过身,正要问,却看到面如土色几乎要昏过去的雷允晴,那句话便直接哽在了喉咙口,急忙扶住她,说:“晴姐,还是去医院看下吧。就算不是怀孕,你吐的这么厉害,也该检查检查。”

她也想确认一下,于是下午独自打了车到医院。

在妇产科一查,是早孕,她当时就晃了一下,手抠在墙壁里,差点没站稳。

医生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叮嘱她的话,她这几日身体不好,对胎儿影响也大。她心慌意乱,后来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中年妇产科女医生冷冷斜瞟了一眼,大约以为她和所有不负责任心的年轻妈妈一样,沉了声音说:“要是不想要,就尽快安排手术时间,月份越大,对母体伤害就越大。”

她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又听见那女医生劝她说:“每个孩子到这世上来,就是有生命的。尤其是头一胎,对一个女人来说非常重要。要是没什么非拿掉不可的原因,我建议你还是多考虑考虑。”

她低下头,手慢慢抚上腹部。那里还平坦,她却仿佛已经感受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手心下孕育。她有点后悔问出刚才的话。她怎么会不要这孩子呢,老太太那么喜欢小孩子,一家人早就盼望着她能为陆家添加新的活力,她怎么舍得,怎么会放弃呢?

她走出医生办公室,一个人在妇产科走廊上又坐了一会,慢慢坚定了心情。对陆家来说,这应该是双喜临门,她和子鸣即将步入殿堂,同时还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只是她不太确定陆子鸣的想法,他真的希望在这时候要一个孩子吗?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吓了一大跳,屏幕上显示着陆子鸣来电,是否接听。

她握着手机,手有点抖,慢慢拿到耳边。

“我刚打电话回去,柳嫂说你不在家。病好了吗,怎么就乱跑?”

她按了按胸口,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他:“在医院。”

“哦,那医生怎么说?”

“受了凉,吃坏了肚子。医生开了点止吐药,说回去吃两天就没事了。”

他稍稍放心:“没事就好,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已经打上车了,一会就回去。”

“那好吧,路上小心。”

他轻声交待几句就挂上电话。雷允晴再一次欺骗了他,只觉得心神难定。走廊上有几对年轻的丈夫陪着妻子在做产检,脚步声来来回回,在清净的医院里突显出沉重,她觉得自己只身一人,有点突兀,忙快步离开了这里。

没想到一出了医院就遇上熟人。温辛从车里出来,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雷允晴,不由吃了一惊:“小晴,你怎么瘦成这样?”

她笑笑:“我减肥呢,怎么样,这次效果挺好的吧?”

他脸一横,抬手在她头顶上拍了一下:“胡来!你还减肥,小心一阵风把你刮跑了,倒是子鸣可得着急。”他半开玩笑半生气的说。

她不敢再拖延下去,只怕露出马脚,忙岔开话题:“你没事来医院干嘛?”

“朋友病了,过来探探。”温辛一边说一边把水果篮从车后备拿出来,突然回过神来:“那你上医院来干嘛?该不是病了?子鸣怎么没陪你来?”

她忙解释:“我也来探朋友。唉不说了,我赶时间,下回上你那蹭好茶喝。”说完匆匆上了出租车。

*

晚上才下班,手机上叶绍谦的号码就闪了好几次。他按了静音,一直没管,后来上了车,翻出来又看了看,还是调转车头,往他们常去的牌室开去。

陆子鸣推开牌室的门,里面哗哗哗的洗牌声顿时传了出来。叶绍谦一抬头看见他,立马打招呼:“呦,可把你等来了,你这大少爷从城东散步过来呢,我打了十来个电话也没见你回一个?”

他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搁,坐了下来,干笑了声:“这不堵车吗,你们也不急,我就悠着点开了。”

“谁说不急,三缺一,就等你一个牌搭呢。”梁凯利伸手一张红中甩出去。

陆子鸣和他不熟,只知道他是叶绍谦的朋友,于是笑问:“你们四个不是打得好好的,叫我来干嘛?”

梁凯利听完就起身要给他让位:“我老婆催了我好几回了,不就在等你过来。”

一桌上人都笑起来:“凯利你这妻管严呢。”

“瞧瞧,以后谁还敢跟有家室的人玩牌,就俩字,没劲……快,子鸣,兴头上了,赶紧顶上,替两把。”

梁凯利被嘲笑了几句,嘴上不快活,便驳了句:“尽笑我呢,这不也有一个马上就要成家室的,怎么不见你们说他!”

“怎么又扯我身上。”陆子鸣挪了过来,伸手接过一人递来的烟,拿打火机点上了。

话说到这,做庄家的温辛忽然想起下午的事,抬起眉道:“子鸣,下午我在协和遇到小晴了。你是不是虐待人家啊?怎么弄的面黄肌瘦的,我可告儿你了,我在外头就公开认了这一个妹妹,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一席话,众人调侃的矛头顿时指向了陆子鸣。连刚刚拿了衣服抬脚要走的梁凯利也回过头来,打趣他:“你们该不是婚前无限速,不小心闯红灯了吧?我看嫂子偷偷摸摸一个人上医院,八成是去看妇产科……”

梁凯利口没遮拦,一时把平常夜店里玩乐时不入流的那套都搬出来,叶绍谦听了眉头一皱,不禁拿眼横他:“你还走不走不了?”

梁凯利尚未察觉,嘿嘿一笑:“真走了真走了……”

可还没等他这次真要迈出步子,陆子鸣已经腾的推开桌子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你丫说什么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他们一伙人本来就熟识,平常也是开惯玩笑的,话这么说也并不算太过分,但陆子鸣没来由的憋了一肚子闷气,却突然找到个宣泄口,一句话就让他破了功。

梁凯利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火气顿时也上来了:“你怎么回事?我踩到你尾巴了不是?”

他冷笑:“我他妈就是看你不顺眼。”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两句。”见双方摩拳擦掌,差点就要打起来了,温辛赶紧站起来劝架。

叶绍谦也拉住梁凯利:“你别理他,这小子吃火药了。他好歹是我姐夫,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就当给我个面子,你先走吧,改天再请你吃饭。”

梁凯利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忍了忍,终究没有闹翻,毕竟这个圈子里谁都不好惹。

陆子鸣却由始自终冷着张脸,直到被叶绍谦拉到一边,脸色都还没缓过来。

叶绍谦拿了两罐啤酒,开了一罐,递到他面前,自己又拉开另一罐喝了一口,看他还是这幅脸色,不由骂了句:“我没惹你吧,你摆这张臭脸给谁看呢?”

谁知陆子鸣也没好气:“爱看不看,想看去看漂亮妹妹去。”

“滚你丫的!”叶绍谦踹了他一脚,心想将来要真变自己姐夫了,就不能这么没大没小了,所以趁现在还是能踹就踹,不踹白不踹。

“你跟我姐没什么事吧,怎么好好的我姐要一个人上医院去?”

他问出心里疑惑,却见陆子鸣脸色更黑了。

他也想知道雷允晴为什么上医院不让人陪着,就算怕他没时间,找茵茵陪着总可以吧。原先他也没多想,可是经梁凯利一提醒,再想到柳嫂说她这两天时常呕吐没胃口,不由也怀疑起来。

叶绍谦见他不说话,自讨了个没趣,把啤酒罐往桌上一摔:“得,你爱说不说。将来要让我知道你对我姐不好,我也第一个饶不了你。”

叶绍谦走远了,他慢慢拿出手机:“喂,景瑞,帮我查一查,下午允晴在协和的挂号,看的是什么科。”

*

鉴于我个人的恶趣味,喜欢写文单从一个人的角度,等过了很久之后,再从另一个人的角度重新回味这件事,然后制造点遗憾和恍然大悟的感觉。纯属个人陋习,不习惯的同学多包涵。

六十二,

大约晚上十点多钟,雷允晴才抚着额头,下楼到厨房里把柳嫂留给她的饭菜热了热,逼自己吃下去。虽然胃里像塞满了石头,一点儿也不想吃,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就算自己不想吃,宝宝也要吃。然而才刚洗完澡又全吐了,也许是卫生间里动静太大,陆子鸣站在外面敲门,隔着门板问她:“怎么了,肠胃还是不舒服吗?”

她心里一惊,不知陆子鸣什么时候回来的。双手撑在洗脸台上,看着自己一脸土色,心有余悸,打开水龙头,用凉水狠狠的泼了几把,然后也没擦就走出来。

陆子鸣见她脸上挂着水珠,刘海微微打湿,不由伸手摸到她脸上:“怎么不擦擦干净?”

她用手背抹了抹:“这样凉快。”鼻尖闻到浓浓的酒气,不由皱眉:“刚回来吗?怎么又喝酒了。”

他苦涩一笑,也没解释,看着她瘦的下巴都尖了,心疼的说:“最近胃口不好吗?你这样可不行,瘦得这么厉害,别人要以为我虐待你。”

她笑着拂开他的手:“哪有这么夸张,瘦一点到时穿礼服才会好看。”

他捏了捏她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脸蛋:“那我还是希望你胖一点,肉多了抱着才舒服。”

她转过脸不再理他。陆子鸣解开外套,进浴室洗澡。

习惯性的在洗脸台上找漱口水,才发现原来那瓶早空了。他拆了一盒新的,随手将包装纸扔进纸篓,低头的瞬间,眼神一闪,触到被扔在角落里的小包装纸盒。

他蹙眉,慢慢蹲下身去,捡起来,是外面药房常卖的一种验孕棒……

浴室里水流哗哗,雷允晴换了睡衣,打开台灯,先上床躺下。

不多时,陆子鸣也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围了条浴巾,手上拿着干的毛巾在擦头发。

雷允晴靠在床上,问他:“最近工作还忙吗?奶奶一直问请假的事,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把结婚照拍了,还有酒席的菜单,也要等你再确定一下。”

陆子鸣在床沿坐下,雷允晴把他的睡衣递给他,他就势在她面前解开浴巾,慢慢的套上上衣,一颗颗扣上扣子,再换上睡裤,边穿边说:“那就后天吧,明天我去单位请假。”

他的身段很好,宽肩窄腰,身形修长,虽然背对着她,可是肌理的每一丝线条都仿佛活的一样,随着他穿衣的动作跳跃在她眼前。她不禁想起那无数个肌肤相亲的夜晚,他的皮肤由微凉光滑变得灼热强劲,在与她的摩擦中慢慢展现出一种男性的刚强与力量,他滚烫的掌心几乎抚摸遍她身体的每一处,属于他的淡淡烟草味、酒精味、清香薄荷味几乎刻进了她的骨髓深处,亲吻,抚摸,抵死缠绵的记忆片段模模糊糊轮番上演,刻骨的欢愉仿佛在灵魂深处叫嚣。

心跳陡然加快,她不自在的别开脸,平躺下去,望着天花板。

陆子鸣换好睡衣后,也掀开薄被躺进来,习惯性的将手臂伸到她颈后,拥她入怀。雷允晴却因为方才的绮思,浑身发热,不自在的翻了个身,将后背贴着他的胸膛。

“嗯?”陆子鸣怔了下。

雷允晴低着头,咬唇说:“没事,关灯睡觉吧。”

他转身,拧掉了台灯开关。室内一片昏暗,只有薄薄的月光透过窗帘洒下来些许。

“明天我再陪你去医院看看吧,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他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突然说。

雷允晴一惊,忙转过身来:“今天不是刚看过吗?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吃两天药就好。”

她扭头太急,一不小心鼻尖与他高挺的鼻梁相碰,不由往后缩了缩,摸着鼻子抱怨:“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那你希望我离你多远?”他的话里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反而翻过身,一条腿压在她的双腿上。

“我……我开个玩笑嘛,”他的鼻息令她全身神经紧绷,推了推他,他却纹丝不动,感觉到他的腿慢慢伸入她双腿中央,分开她的腿,她“咝”了声:“你是不是喝多了?”

“嗯,喝多了……”他也不否认,语焉不清的应着,唇已经覆盖下来,轻易的撬开她的贝齿,吮吸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吸走她最后一丝力气。

她无力的瘫软在他身下,连声音都软绵绵的如同猫叫,他的手探进她的睡衣,在熟悉的身体上肆意游走。吻顺着她的脸颊,往下,在她洁白的颈项间,留下无数细碎的痕迹,再沿路往下。

身体臣服在熟悉的抚摸下,面对身上的男人,她的丈夫,她早已缴械投降。

手,不知何时已攀上他的肩,学着他的样子,忘情的抚摸着他光滑的背部,她紧闭双眸,低声呢喃:“子鸣……”

“嗯。”他闷闷的应,快速的除去最后一丝阻隔。

雷允晴抬起腰,紧紧的拥抱住他,朦胧的双眼迎上他深邃漆黑的双眸,如同陷进旋涡中,无法自拔。而他只是睁着一双沉静的眸子端详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扶着她腰的大手微微一动,在她以为他要进入时,却感觉到他全身一僵。

她羞涩抬眸,不解的望着他。片刻的停滞以后,他忽然垂下眸,毫无留恋的放开她的身体,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低头拾起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又重新穿好。

昏暗的室内她辨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到他的声音沙哑难耐,明明也很渴望她,为何要突然放手?

她咬着唇,问不出口,却感觉到陆子鸣在穿好睡衣后,又过来抱起她,一件件耐心的帮她把衣服穿上。

她倚在他怀里,任他抬起她的手臂,帮她穿上袖子,然后用手指摩挲在他尚未扣上扣子的胸前,低声叫他:“子鸣?”

他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那唇仍然火热,可不过片刻,他已经重新放下她的手,耐心帮她扣好睡衣的最后一粒扣子,声音低沉:“别闹。”

她不解,离开了他的怀抱的身体瞬间就感到寒冷,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问:“怎么了?”

他依旧耐心的帮她把睡裤也穿好,再一根根把她的胳膊拿下来,放到床上,隔着被子按住她说:“乖,你先睡。”说完就要起身。

她赶忙坐起来:“你不睡了吗?”

“我忽然想起还有些公事没处理,今晚在书房睡了。”他说完,转身进了浴室,留下雷允晴一人,茫然的坐在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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