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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辰，我只是跟你爸爸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坦白的说出我们的想法。雷小姐是好女人，但是有些事实是不能改变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相反，我很感激她对我们的坦诚。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沐辰。”

“说什么为我好？你们还不是放不下面子，你们根本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如果要我放弃允晴，我宁可不做韩家的儿子！”他指着会堂里的金碧辉煌，“反正这一切也不属于我，是爸爸和你还有你们的儿子的，我只有我妈，我只想追寻我自己要的。”

“沐辰……”随之而来的是韩老爷子，以及他深锁的眉头和不认同的语气。

韩夫人圆场道：“这件事情容后再商量，我叫住雷小姐，是有一些私事要与她说。沐辰，你先让开。”

说着她已经站到了雷允晴身侧。

雷允晴不解的看着她，又看了眼韩沐辰和不远处的陆子鸣，背过身去。

所有的人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知道韩夫人到底有什么“私事”要和雷允晴说。

她的手里拿着一张支票本，递到雷允晴面前时，她已经看清上面的数额，这是一张现金兑付支票。

雷允晴扬着头，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招若是对付那些名利场上的女人倒还管用，但韩夫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雷允晴对这种阵仗再熟悉不过，怎么会愚蠢到用支票来收买她？

韩夫人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这些照片寄来时还附了一张恐吓信，对方向我们索要五千万现金，这么大的数额我们当然不可能答应，但是事关你和沐辰两个人的名誉，我们也没有立刻报警。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肯定不是沐辰的仇家。也许雷小姐你在外面惹上了什么人，自己还不知道，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我和沐辰的爸爸都很愿意帮助你，这点钱不足挂齿，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

雷允晴愣愣的看着支票，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吗？

可是她雷允晴是什么人，需要这种性质的施舍吗？韩家人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

她抿了抿嘴唇，不哭反而笑了，泪光盈然，仍挂在眼角。

原来这世上的人，永远没有最极品，只有更极品。

她也没想到芸姨和乔佩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勒索恐吓韩家的人，这件事只要她稍微卖点消息，足够警察将她们缉捕归案了，意图恐吓谋财可不是小罪，这两个笨女人恐怕还不知晓事情轻重。而韩夫人显然也过于高估了对手的实力，说不定以为她惹上什么道上的人。

都够了，这场闹剧到头来，只有她一人成为了跳梁小丑，供人取乐。

韩夫人一脸诚恳，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雷小姐，你是个十分优秀的女孩，更看得出你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好姑娘，应该不屑于做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更何况我听沐辰说你和小江还是好朋友。很遗憾我们没有婆媳缘分，但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将来你有什么麻烦都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和沐辰他爸一定会尽力帮忙。”

她把支票又往前递了递：“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对你表示一下歉意。还请你能收下，让我的心里好过一点。”

“小妈！”韩沐辰着急的叫了声。

韩夫人的声音很小，外界人只能看见她们的动作，当然，那一幕递支票的动作也很明显，自然又要浮想联翩。

雷允晴深呼吸一下，昂起脸来，推开韩夫人的手，强抑着浑身的颤抖，大声道：“表达歉意的话，道歉就可以了吧？还是伯母您一向都是这样跟人道歉的？”

韩夫人的脸色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雷允晴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忍得住。她以为自己会把那支票抢过来撕掉，然后扔在她的脸上，破口大骂。理智与情感在纠结，满腔的愤怒即将喷发，但她知道，泼妇的行为只会让她今晚的出丑继续下去，更达到某些人的期望，她只能优雅的反击，打落牙齿和血吞。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是韩老爷子，也不是韩沐辰，竟然是陆子鸣。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闪到雷允晴身前，将她和韩夫人隔开，毫不犹豫的攥起雷允晴的手，另一手将韩夫人手里的支票本打落在地上。

“收起你的好意吧。这么点钱你想收买谁？”

陆子鸣挡在她面前，雷允晴抬起头，只能看见他乌黑的后脑勺和露在衬衫领子外的一截脖子。他站得很直，宽阔的肩膀好似一堵墙，能为她挡住所有风雨的侵袭。她怔怔的看着，心情怎生的一个复杂？

韩夫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青，以陆子鸣和韩沐辰的关系，以及陆子鸣现在在财政局的地位，韩夫人不可能不认识他。

这下好了，前夫也到齐了，这出戏总算完满了，不知道芸姨和乔佩在暗处看到是什么心情。

陆子鸣伸手开始在身上找支票本，找到了，比照着韩夫人开出的数字，在后面又添了一个“0”，大方的甩到她面前：“我知道你不缺钱，这些钱是归还你的好意。现在，我们只需要你道歉。”

韩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陆子鸣的所作所为，见她没反应，陆子鸣冷笑了一声，当着她的面将那张支票从中一撕为二，继而撕成碎片，手一扬，雪片样的纷纷落下，他站在那些碎片中，冷淡开口：“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有些人，是你花多少钱也收买不起的。”

一字一句，伴着他的呼吸，雷允晴看见他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韩夫人终于闭上眼睛，闷闷的说了声：“对不起。”

雷允晴咳了声，没有应答。

韩夫人又说：“对不起，雷小姐，我不知道我的话会对你造成这么大伤害，是我考虑不周了。”

虽然这话里听不出什么诚意，但是让这个高贵的女人在所有人前面认错低下头颅已经是奇迹。雷允晴这时反而不知说什么好，倒是陆子鸣不屑的哼了声：“我们走。”

拉起雷允晴就向着大门外走去，他的步子很大，走得又急，雷允晴几乎跟不上，连步小跑着，一边跑一边骂：“一口一个‘我们’，我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我不是说了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又出来干嘛？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为什么我走到哪都能遇见你……”

她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抱怨，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他都没有这么生气，现在反倒涨红了脸，拳头箍得更紧，几乎要把她的腕骨都捏碎。

“哎呦，”雷允晴痛呼道，“你疼死我了，你放手！”

陆子鸣终于停下脚步来，回头看她，他的呼吸很急促，一声一声，沉重得映在她耳边。

“雷允晴，你不是嚣张的很吗？面对我时候的伶牙俐齿都到哪去了？”他逼近她质问，鼻息咻咻的几乎喷到她脸上，“还是你就只会跟我咋呼，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能忍着？”

要是他刚才不出手，她是不是就打算挂着眼泪一个人灰溜溜的跑了？他只要一想到她那没出息的糗样，他心里就来火！

雷允晴被他这一通吼怔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更加激烈的想甩开他。

“我凭什么要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只有你这种无赖才值得我骂！你干嘛还拉我，拽着我就不放，我有求你来帮我吗？你还不放手，还不放？”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毫无章法，吵的内容更是越来越幼稚，就像连个幼儿园的孩子在斗嘴般。正吵得不可开交，远远的韩沐辰追了过来，一把从身后折住陆子鸣的胳膊：“允晴的事，不用你管，你放开她！”

陆子鸣眉心轻皱，蓦的放开雷允晴，猛然回身，嘭的一拳，快如闪电，重重的击打在韩沐辰腹上。

韩沐辰毫无防备，连躲都没躲，沉沉的吃了这一拳，瞬间佝偻下腰，闷哼了一声。

陆子鸣轻易甩开了他的手，理了理袖子，丢下冰冷的两个字：“滚开。”

雷允晴被这一幕吓呆了，愣在一旁半晌说不出话来。韩沐辰一手撑在腹上，一边艰难的理顺呼吸，一边瞪着陆子鸣道：“陆子鸣，既然你给不了允晴幸福，就远离她。离了婚现在又跑来纠缠她，算什么男人？”

陆子鸣太阳穴突突的跳，摩拳擦掌又欲再上，韩沐辰也直起身，做好了准备。

“我给不了她幸福，那你能吗？你所谓的给她幸福，难道就是让她像今天这样，受尽你家人的侮辱？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想揍人！”

陆子鸣话落，韩沐辰反而不吭声了，眸光晦暗哀伤的望了眼雷允晴，仿佛想向她表达歉意。雷允晴淡然的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算了，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他的意愿，他可能也没想到今晚她会来，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大的变故。一切好像只在一瞬之间就改变了，快得谁都来不及阻止。

陆子鸣得势不饶人，步到韩沐辰面前，揪起他的领子，轻蔑而又自信的道：“就凭你，也想给她幸福？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让她真正幸福，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也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别人没资格插手。”

韩沐辰这样面对他，竟也没有一丝落后，反倒无畏的牵起嘴角，一笑而过：“很巧，我与你想的一样。当初我出于朋友道义，放弃了允晴，很可惜你却不懂得珍惜她。我希望你知道，我这一生都绝不会再轻易放弃她。”

陆子鸣紧紧提着他的衣领，呼吸深重而缓慢，两个人沉默了足足有两三分钟之久，彼此僵持着，忽然，陆子鸣一声暴怒：“你这个畜生！”

一记直拳，狠狠的砸在韩沐辰脸上！

韩沐辰被打倒在地，唇角裂开，流出血来。他抬手擦了一下，还没爬起来，陆子鸣又扑过去，五指又准又狠，正掐中他咽喉，另一手一拳又一拳砸在他身上。

韩沐辰一招失了先机，很快就处于被动状态，虽然也有反抗，但大部分时间都被陆子鸣压制住，浑身上下不知挨了多少拳。

陆子鸣仿佛一头失控的野兽，双目猩红，边揍他边骂：“你这个畜生，伪君子！你装什么好人？你要是真爱她，为什么不去说服你的家人？为什么不等到结婚以后才……”

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实在说不出口那个词：“现在她都有了你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一边口口声声说爱她，一边又让她受尽你家人的侮辱吗？还是就乖乖的听你爸妈的话，再把她抛弃了？你他妈的还是个男人吗？”

陆子鸣的声音很冷，一字一句，就像碎了的冰渣子，全都扎进雷允晴心里。原来他就是为了这个打韩沐辰的？看他打得这么卖力，骂得这么投入，她真恨不得从哪操一块板砖冲他后脑勺砸过去，砸醒他这个白痴，这个脑瘫！

然而不用她这么做，韩沐辰已经替她反击了。一直处于劣势的韩沐辰不知何时聚集了全部的力气在腿上，忽然一勾脚踹开压在他身上捶打的男人，从地上腾起。陆子鸣猝不及防，被他踹翻在地，粗喘着歪过头，也朝地上啐了口血水。

韩沐辰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你他妈才欠骂！在你心目中，允晴就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吗？就算我真是伪君子，允晴如果有一点点肯接受我，我也不用他妈的等了足足四年！所以我说，你根本不配她！你们结婚了那么长时间，你真正了解过她吗？你相信过她吗？你只凭一组照片，就断定她和我有关系，你怎么不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

陆子鸣还躺在地上，但是面上的震惊和疑惑足以掩盖所有的情绪，他就像是个突然迷失的孩子，眸子里全都是茫然。

雷允晴皱着眉毛，忿忿的看着韩沐辰。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让这个蠢猪去怀疑去猜好了。

当然，韩沐辰也有他的用心。他擦了擦鼻上干涸的血渍，趁陆子鸣这时候发呆，一拳补上去，讨回了刚才自己挨的拳头。陆子鸣懵懵的根本躲都没躲，被这一拳打得仰面向后倒去，捂着鼻子半晌直不起脖子。但这一拳彻底把他打醒了，好一会儿，他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兴奋且激动的问：“你是说，允晴……不，允晴肚里的那孩子……”

他不敢确认，但省略的那部分已经足以让他兴奋到不能自已。

韩沐辰松动了一下指骨，还想再给他来一拳，雷允晴终于忍不住了，跳出来道：“你们两个够了！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打架。如果是因为孩子的问题，你们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怀孕了。”

她顿了一下，终于说出最后一句话，并且平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韩沐辰的眼中写满了惊讶，但是也仅此而已。倒是陆子鸣，本来一张漂亮的脸孔上就已经挂满了血污，偏偏还牵着嘴角傻笑个不停，这一下，连微笑也凝固了，慢慢的从脸上褪去，变成一种惊疑，最后被浓浓的失落所取代。雷允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眸子里的星光和这暗沉的天色一样，终于失去了神采。

她叹了口气，解释道：“后来医院打电话叫我去复诊，确定了只是慢性胃炎，不是什么怀孕。吃点药注意保养就行了。”

要不是那卖茶蛋的老婆婆提醒，他们也不会朝那方面去想，而一旦被误导，好像每一项表现都跟怀孕时的妊娠反应一样，连她自己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气氛慢慢从一种尴尬的凝滞中缓解过来，韩沐辰先叹了口气，慢慢的擦去脸上的血污，陆子鸣仍有点回不了神，呆呆的坐在水泥地上，月光照在他背上，拉出寂寞的长影，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忧伤笼罩着他。

人生所谓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吧。在心死之后突然而来的惊喜，随之而来却是更大的失望，这种空空的感觉，竟连他自己也难以名状。

雷允晴继而转向韩沐辰：“韩沐辰，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他的。”

韩沐辰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虽然这句话是最没有用的，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我的确应该负责。我向你道歉，还有代我爸和我小妈，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韩沐辰道歉完之后，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失魂落魄的陆子鸣，再次坚定了心情：“自私一点来说，我的确不应该告诉他这件事。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再这样误会欺骗下去了，我虽然想要公平竞争，但是如果你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心，一直自欺欺人下去，我也永远没有办法走进你的心。”

雷允晴茫然的摇头：“不，不是，我拒绝你只是因为……”

“不用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就算骗的了你自己又怎么样呢？因为受到伤害而痛苦的心不会改变。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奇怪，明明做了夫妻，能够在一起的时候，却常常冷面相对互不说话，等到分开了又像一对冤家似的。允晴，你连在我小妈面前都能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可是你一遇到他，就会变得浮躁失控，也许连你自己也没发觉，可是我却能看到，那样陌生的你，我从来没见过的你，只在他面前才会展现。”

他指着陆子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和无奈：“我无心窥探你们的隐私，我只是想说，你如果真的过得很不开心，放弃一下自己的自尊又如何呢？人有时候就凭着自己的直觉做事，往往会更简单更快乐。”他说完又转向陆子鸣：“你呢？你如果真的爱她，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样就能轻易使你气馁，那你也不配说爱她了。”

陆子鸣蓦的抬头，震动的看着韩沐辰。显然不会想到，刚才还与他拳脚相向的人，一转脸会这样劝他。

韩沐辰有点尴尬的扭过头：“你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只是需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让允晴看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一一三，吃她剩下的面

韩沐辰有点尴尬的扭过头：“你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只是需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让允晴看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陆子鸣听完，从地上撑起来，慢慢走到雷允晴面前，向她伸出手来。这一瞬间，他专注的看着她的脸，表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有怜惜，有懊恼，有愧疚，有……

他像小时候一样叫她：“囡囡……”低低的声音，那么温柔。那双漂亮的眼睛，如同映着曜曜星辰，刺目得令她不敢正视。她有一种莫名想逃的感觉，天地好像都随着他这一声颠倒了，一切都不对，一切都乱了，记忆飞速的倒退回他们离婚时的那些片段，她在医院里看到乔佩做检查，那张dna检查单，他紧抿着唇不欲解释的神态……

雷允晴终于挤出一个笑容，然后伸出手，“啪”的一下打开了他的手。

陆子鸣一下子被她打愣了，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而她的眼泪也一下子流了下来。

事到如今，他以为她还跟小时候一样，被他这样叫一声，象征性的哄一下，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没心没肺的跟他玩在一起吗？

不可能了。婚姻不是过家家，就算她还爱他又怎么样，他们之间的伤痕已经结痂，永远不可能回复到光洁如新的模样。

更何况，把她害到今天这地步，难道就没有他陆子鸣一份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乔佩为何处心积虑的要诋毁她？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么会被打上“离婚女人”的烙印？

她一步步后退，轻轻的摇着头，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他。

陆子鸣嘴角刚刚擦净的地方又慢慢渗出血来，他迷惑的看着她，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她是那样的坚决。这个认知突然让她陷入巨大的恐惧中，他无助而迷茫的看着她：“囡囡，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她看着他，清淡的笑了一笑：“爱？陆子鸣，你知道我爱你吗？”

他很轻很轻的点了一下头，仿佛是疲倦，神情却是坚定。

她问：“那你知道我曾有多爱你吗？”

“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他点头，脱口的声音艰涩而嘶哑。

“不，你永远不会知道。”她嘴角的笑泛上一层凉薄，“你那样铁石心肠，你永远不会知道，我那样爱过你，爱到想死，爱到宁愿你是在车祸中死了，就算是和你一块死了也好……”

他的眸光猛的一跳，已听到她悠悠的叹息：“可是现在不会了……我已经死过一回，再也不会了。”

她在陆子鸣与韩沐辰惊异的眼光中转身，飞快的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开，韩老爷子办寿的这家会馆在郊区，这里群聚的都是富豪级消费场所，因此很少见出租车往来，你要想从外面打车进来容易，但要从这里打到车出去，那肯纯粹是碰运气的事，更何况是现在八九点钟的光景。

雷允晴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路两盘是优美的绿化，绿树虫鸣，在夜色下更显精密，公路转了一圈又一圈，别说一辆车，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只有孤零零的路灯与她相伴。

其实只要那个男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切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雷允晴迎着风，感觉到脸上的泪痕在慢慢的风干，但是干燥的脸部稍一动作，皮肤都被扯得生疼。

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很丑吧，估计更多的是奇怪。她的脚上还穿着绑带的高跟鞋，鞋跟足足七公分，身上挂着件细肩带礼服裙，走得那么快，一点优雅淑女风范都不见。

她突发奇想，也许有钱无聊人士可以赞助举办一场办公室白领田径赛，让那些成天坐办公室里缺乏锻炼的女性白领们穿着高跟鞋和裹裙赛跑，那样自己也许可以去参加一下。

腹中空空，一个人走了这么久，雷允晴开始胡思乱想，自娱自乐，用来排遣心底的那股酸涩和恐惧。

又拐下一个弯，远远的已经可以眺望城心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闪烁的霓虹在夜色下如同魑魅魉魍的笑脸，华彩中隐约透露着一种堕落的气息。

雷允晴实在没有力气走下去了。回望走过的路，该有一公里了吧？她吁了口气，抬起腿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提在手里，赤脚站在了粗糙的水泥路面上。

手包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她索性在路边坐下来，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韩沐辰打来的。

“喂？”

“允晴，你在哪里？”电话的另一端是韩沐辰焦急的声音，背景里似乎还有车子发动的声音。

雷允晴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是不想看见陆子鸣，当然也不太想看见韩沐辰。

韩沐辰听她没有反应，声音更加激动：“对不起，今晚都是我不好，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我去找你。这么晚了我怕你一个人会出事，我不知道小妈去找你，更没想到她会跟你说那些话，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好了，千万别这样吓我……”

雷允晴忙打断他：“没事，韩沐辰，我没事。你不用自责，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你小妈的所作所为的确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但是我并没有怪你，换作我的角度，如果我将来有了孩子，恐怕也不愿意自己优秀的儿子去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况且现在回想起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帮助和照顾，我知道都不是假的。谁是真心对我好，我能分辨得出来。”

她稍作停顿，韩沐辰在那端忽然静默了，听筒里回荡着他静静的呼吸声。

“可是韩沐辰，经过今晚的经历，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你对我的好我注定无法接受，这不仅因为你的家庭，还有我的朋友江措，这些都是我们无法逾越的障碍，你说服不了你父亲和继母，我也说服不了我自己去接受好朋友的前夫，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有爱上你。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变质，如果我是真的爱一个人，不管他的父母给予什么样的压力，我都会和他一起并肩抗争，可是面对你的父母时，我只是觉得无力，像看一场闹剧般，也许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接受一段新感情。”她说着，把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灯火，茫茫人海，谁也不知自己真正的幸福在那里，所以我们总是迷茫的找啊找啊，有些人明明已经找到了，却盲目的追求着自以为是的幸福，把已经拥有的东西抛弃，于是剩下的人生只能在杳无音讯的寻觅中苍老。

“韩沐辰，”她发自内心的告诉他，“你是一个温柔又出色的好男人，但是你的温柔也是一把双刃剑，无形中会伤害到真正爱你的人。作为你的朋友，我真心的祝福你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真爱，我希望看见你幸福。”

她说完，果断的挂掉了电话，然后关机，重新塞回包里。

她能够理解韩沐辰的心情，执着多年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但是惋惜总比追悔莫及要好，有时候，没开始过，也是一种幸运。

就像她和陆子鸣，如果他们从没开始过，现在两个人会不会都不用这么累。

她慢慢撑着站起来，继续赤脚前行。走了一会，察觉到身后有一闪一闪的光影相伴，像是车灯。

她蓦的转身，果然看见一辆深黑色的捷豹隐藏在夜色中，远远的跟着自己。

他是从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又跟了多久？从她刚才脱下鞋子坐下来就追上了么？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见她停下来，那辆黑色的捷豹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开到她身前，停下，车灯照见她熟悉的面容，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都曾经叫她痴迷。

年少的时候，她曾经做梦都看到这张脸，那时候能想到最浪漫的事，莫过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她猜中了开始，却没猜中这结局。

最可望不可即的不是茫茫人海中我遇见你，爱上你，而是我们要携手一生一世，天长地久。

曾经美好的童年和对爱情的憧憬，都在婚后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面前一点一点褪色，那个对自己来说如梦似幻的男人，慢慢变得面目可憎，最终形同陌路。

难道婚姻真的会毁灭一段爱情？

最初相识的时候，爱情是誓言，是炙热的吻，是身体接触时滚烫陌生几乎能融化掉彼此的火焰，是相爱的两个人生命中最大的追求。可是当爱情走到婚姻，惨白的事实却令她对于这两个字失望透顶。

她细细的打量那个从车上走下的男人，他脸上的血迹干涸，伤痕在夜色下只化作浓重的阴影，她没有想到刚才自己才说了这么决绝的话，他居然还追了来，还能这么平静的一路跟着她。

近了，他脸上的每一分一毫都能看得清楚，他为什么要摆出这样一幅难过、痛心的表情呢？虽然两个人的样子如今都不好看，但明显是穿着礼服却拖了鞋子提在手里的她比较狼狈吧？

雷允晴皱眉看着他，陆子鸣的眼底却越发的温柔，几乎要漾出水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不答反问，指着她露在外面的嫩白的脚趾：“你打算就这么走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