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回来啦?”吴兰溪撇着嘴说道。
“老佛爷的圣旨哪有不从的?“
“阿朗,有你最爱吃的笋子。”
“是吗?”钟朗冲容妈撇撇嘴。容妈是吴兰溪的奶妈,一直跟着吴兰溪,从小照顾着钟朗和他大哥
“妈,今天怎么有心情炖汤啊?没去团里?”
“童童今晚回来,一个星期没见了,不知道童童瘦了没,去去,一边去——”
“妈,你这是典型的有了孙子忘了儿子——”钟朗回到沙发,两腿交叠,翘在沙发上。
“你哪天给我生个孙女,我绝对对你另眼相看——”
“妈——”
“阿朗,你说说你啊,都31了,当年我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哥都早就下地跑了!你呢?整天和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外面厮混,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钟朗就知道回来会老生常谈。
“你爷爷最近也要退下来了,b市那边你大伯接上。n市也要换届选举了,你平时给我悠着点,小心你爸抽——”
“妈——”
“你看,人家刘东,比你小两岁,孩子都抱上了,今天刘东妈妈抱着孙子在院子里散步,哎,那孩子虎头虎脑,——”
得,原来在外手刺激了。
“我今天碰到你王阿姨,她介绍了几个女孩子,我看了都不错——”吴兰溪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拿出了几张照片,一一的给钟朗看,“这个是李家的小女儿,a大研究生,白白净净的——”
钟朗瞅了一眼,吴兰溪继续道,“这个是你吴伯伯的侄女,上次你吴伯伯生日,你见过的,今年23岁,小是小了点,但是活泼可爱——”
吴兰溪今天很坚持,儿子回来了,她一定要说动他去相亲。
“奶奶——我回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天而降,解救了钟朗,吴兰溪立刻放下照片,跑到门口,伸手抱住了童童,“哎呀,我的大宝贝,奶奶瞧瞧,小脸都瘦了——”两边脸亲了亲两口,童童“呵呵”的乐着。
“妈——”夏芳菲瞧见钟朗坐在沙发上双手按着太阳穴,也猜到了大概。
“钟帅呢,没一起回来?”
“他临时接到电话,又开会了。”
“叔叔——叔叔——”童童伸着两只短短的小膀子,朝钟朗欢快地挥挥着。比起严肃冷酷的钟帅,童童倒是更亲近自己的叔叔。
钟朗过来,伸手要抱他,吴兰溪身子一侧,“童童,不理你叔叔,你叔叔不听奶奶的话,我们不要理他,奶奶带你去吃好吃的,走——”
钟朗耸耸肩,他大嫂夏芳菲理解的笑笑,“又被催了?活该——”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钟国华回来了。早年军旅生涯的锻炼,练就了他如今硬朗矫健的身躯。
看到钟朗,他“哼”了一口气,眼睛一斜,脸色难看。“给我进来!”说完迈着大步走进了书房了。
钟朗紧随其后,一进去,他爹又抄起桌上的琉璃镇纸毫不留情地砸过来,钟朗神兽矫健地忽的闪开了。
钟国华更气,右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瞧你都干了什么事?老子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他爹劈头扔过来一本杂志,封面是他和当红某女星在机场拥吻的照片。
“爸,你什么时候改看娱乐杂志了?”
钟国华一听抄起桌脚的藤编,手举起了,只听门“吱”的一声,一个小脑袋探进来,“爷爷——”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双大眼睛惊奇的看着爷爷举着藤编,又害怕。
看到大宝孙怯怯的表情,钟国华变脸变得堪比川剧演员了,“童童,来,爷爷抱——”
“爷爷,你好凶喔——”童童细声细语的拉拉钟国华的耳朵。
“大宝孙,爷爷保证不凶你——走,爷爷带你坐飞机去——”童童骑在钟国华的脖子上,笑声响遍了整个钟家。
夏芳菲走进来,“你可要记住我儿子的好,多次救你于水生火热——可别忘了——”拿起一旁的杂志,细细地看了几眼,“话说,钟少,青春玉女遇见你都变成青春欲女了——啧啧,这个不是演艺界如日中天的当红玉女吗?”
“大嫂,你别再消遣我了——我这一回来,人人不待见的。”
钟朗躺在雪白的大床上,橘黄的壁灯,微微弱弱的。钟朗闭着双目,胸膛一起一伏,发出均匀的呼吸。
他可没有睡着,脑袋里,浮现着林艾的面孔,一张张,酒吧里的,奶茶店的。
拿起一旁的手机,啪啪的按了几下,显示正在拨号中,几秒后,他倏地又按断。“shit!”他咒骂了一声。
爬起来,拿起床头的遥控器一按,窗帘哗哗的拉开了,夜空的星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乳白的地毯上似乎也蒙上了一层冷光。端了一杯红酒,坐在靠近窗口的沙发上,一口一口的喝着。
夜空中星星点点的闪耀着,寒风呼呼的吹着,树影摇曳。
第二天,钟朗早早的开车离开钟宅,去b市谈生意去了。钟国华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骂道,“兔崽子,溜得倒是快!”又朝吴兰溪抱怨,“你看看你把儿子宠成什么样?”
钟国华,作为军人一直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大儿子被他教育的一板一眼的,堪为成功的典范。对小儿子到底是宽松了。
“到底是谁宠的?你去问老爷子?别血口喷人!”吴兰溪一脸的郁闷,安排的相亲计划估计全黄了。
清晨,钟家饭桌上。
“奶奶,我不想喝牛奶——”童童这孩子挑食挑的厉害,现在又开始了。
“大宝孙,牛奶不喝可不行,不然就长不高了。”
钟国华喝着小米粥,瞅了半天,今天桌上,到现在还没上小菜,课了两声 ,“容妈,小菜呢?”
“首长,小姐说今天暂不供应。”
钟国华脸色讪讪的,早上,为了儿子的事气糊涂了,怎么跟吴兰溪抱怨了呢?
“嘻嘻,爷爷犯错了,没菜吃——”小不点倒是挺机灵的,爬下桌子,端起杯子,走在钟国华的位置,“爷爷,奶奶不给你吃,喏,我的牛奶给你喝吧——喝了能长高喔——”
一大家的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林艾抱着一大摞资料,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天色暗淡,雪后带来了一连好几天的艳阳天,气温却格外的低。
这几天白天忙着期末考试,一有时间她就往图书馆跑,借书查阅资料,导师要求他们寒假初稿要有个大概。同时,导师推荐她竞选a大报送名额。
“喂,我下来了。”林艾远远的看到穆南站在图书馆花坛前得银杏树下,因为冷,双手裹着黑色的手套捂着耳朵,前前后后的蹦来蹦去。就像一个大兔子在蹦跶。
“嘿,这天可真冷。”穆北元旦后赶来学校,为的就是期末考试,今晚托着林艾熬通宵。看了眼林艾怀里的书,接了大半过来。
学校附近很多奶茶店、咖啡厅,学期结束前夕,都是通宵达旦的,供学生冲击考试,每人20元。不过位置也有限。
穆北今天中午就来占位了,运气好,还真给她碰到了。交了40元,拿了牌子。
两人去吃了四川麻辣烫,喝了几口汤,手脚顿时就有了暖意。
“林艾——”穆南咬着筷子,一本正经,犹犹豫豫,“你以后千万别和男生一起吃麻辣烫,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唇红齿白,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中文水平突然这么好了——”林艾拿着面纸擦了一下嘴唇。
“那个,听说你和许晔轩关系匪浅——”穆南一回来,欣然就拉着她躲在阳台上,窃窃私语,听的她一惊一惊的,丫的,林艾,也太能装了。
她憋了这么久着实不易。林艾放下面纸,“吃完了?”
穆南夹起一个大鱼丸,塞进嘴里。她是正对着大门的,眼尖的她,看到某人的身影。
“林艾——”穆南筷子抖抖指着外面,林艾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再回头,穆南剧烈的咳着,脸色通红,“丸子——”左手拍拍胸口,林艾赶紧拍她的背。
噎住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吃鸡蛋,一个吞下蛋黄,蛋黄沿着食道慢慢的下滑,一阵阵揪着疼。
喝一口汤,喘了几口气,穆南在心里咒骂着让她噎住的那个人。
左岸咖啡厅,他们进来时,早已做无虚席。四周的玻璃满是雾气,迷糊一片,根本看不清外面。
穆南选的是靠窗的位置,后面是一株半人高的金桔树,绿油油的叶子上;似乎涂满了油脂;亮光光的;十分饱满。万绿丛中点点黄,一个个小橘子缀满了枝头,四周散发着淡淡的橘子的清香。
林艾把自己罗列的考试大纲,给穆南,并细细指出考试重点,以及她自己猜的会考到的。
穆南两眼冒星。
“好了,你抓紧时间吧。”
林艾戴上眼镜,翻开自己的书,铺在面前,额头的头发不时的滑下来。四周的话语一可不断,咖啡厅的光不似学校的白炽灯,光线明亮,这里的光温馨,却又容易昏昏欲睡。
穆南拿着笔戳了戳林艾,“你的熟人——”
林艾没理她,依旧埋着头。
“来了——”
第十七章
听见动静,林艾抬头,逆着暗黄微光,她推了推黑框眼镜,从小往上看去,许晔轩站在她面前,双腿笔直,穿着深色的大衣,眉目清朗,嘴角一弯,似乎周身浮动着金桔的清香。
他们这是两人桌的,根本不好邀他坐下来。穆南在此做了一个自认为无比英明的决定,“哎呀,看书看我的头干舌燥的,我去点杯咖啡,提提神。”说着站起来身了。
许晔轩抱歉的笑笑,男色的诱惑,穆南被这个笑容遮住了,差点一个踉跄地趴到桌下。
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拿着笔,低着头,全班的眼神都集中他身上,他的目光却停驻在她的身上,也许就是在那时候命运将两人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他故意将试卷放在书地上层,借着一阵风,她捡起来。那时候的她热爱物理化学,就如同生命一般,当时到底是如何断绝的,那时候她一定很痛吧?
“林艾,几号回去?”醇厚温柔的声音响起,许晔轩也只有再对林艾时才能难得的露出男人的温柔。
“定了12号的票。”
前台小妹,在看棒子的一部热播的苦情戏,穆南和她一边闲扯着,一边眼观八方,注视着林艾那边。
许晔轩扫了眼桌上的书,拿起一本,随意的翻看着,状似不经意地说,“11号有没有空?”
1月11号,她怎么么会忘记呢?那个日子她曾经憧憬了多少天,他的生日。那个冬天,她曾苦思冥想的为他准备生日礼物,想的连续几个夜里醒来,只可惜,礼物到底没有交给他。
“好!”她眼眼有样东西一闪而逝,随即看向他的背后“有人找你——”
梁雨陵轻轻地走过来,亲亲热热地说道:“学姐,你也在这里看书啊?”她的笑容总是让人无法厌恶她,拒绝她。
“为了考试也没办法。”林艾耸耸肩,她眼底的青色毫不掩饰,这几天又是考试又是找资料,眼睛里的疲倦藏都藏不住。
“学姐,你夸张了吧?”梁雨陵“咯咯”的笑起来,笑容里毫无杂质,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林艾大学至今,年年一等奖学金,这样也就算了,学分每年甩开第二名不是一点两点。
到底是俊男美女,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林艾芒刺在背。
穆南见有个美女过来,她也就回来了。许晔轩站起来,冲着穆南一笑,穆南深深地体会到笑容里对她的感激。
梁雨陵搂住许晔轩的胳膊,然后跟林艾说:“学姐,我们过去了。”
“什么情况?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穆南递给林艾一杯咖啡。
林艾捧在手里,烫烫的。“没什么,谈谈天气而已。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
人渐渐地少了一些。林艾书看的太久了,眼睛干的发涩。穆南早已经呼呼地趴在桌子上大睡了。
一咬牙撑到凌晨两点,资料整理的也差不多,心头大事了却大半,终于趴在桌上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深色的羊毛大衣,上面有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气息。她顿时睡意全无,拿出今天要考的科目看了一会儿,直到天空露出光亮。
11号上午考完最后一门,大家出来时,不论考的好坏,个个精神奕奕。班级组织晚上去吃火锅,然后ktv。
林艾婉拒了,她背着厚重的书包,回到宿舍,呼呼的睡了。没想到一直睡到下午四点,被包里的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叫醒了。
“我在楼下。”
林艾一个激灵,匆匆的下床,洗漱。一觉醒来,眼底得青色无影无踪了,就是脸色还有点白,她随意地摸了点乳液,啪啪地拍了几下,脸色顿时有了血色,又涂了点唇彩,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朝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笑的勉强。
登上鞋子,拎着桌上的袋子,蹬蹬的下楼了。
当她走下宿舍楼下,就看到一辆黑色低调的车,稳稳地停在那里,许晔轩打开车门,信步向她走来时。那时候许晔轩竟有种恍惚看不清她的脸,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隔着天涯。
许晔轩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他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谢谢”。
每到这时候,他总觉得很无力,“不要这么客气。”这样总会让他感觉他们之间很生疏。
车子里很清爽,林艾觉得许晔轩的车技还是不错,稳稳当当,她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继续补觉。
四十多分钟后就到了。郊外的别墅区,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很是怡人。
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了。大都是许父许母的朋友,同学寥寥无几。
客厅很大很宽敞,市长儿子的生日到底不一般,不,现在的级别又上升了。里面大概有四五十人吧,个个身穿华服,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飘逸的长裙。也就林艾是个异类吧,棉服,牛仔裤,休闲鞋。
那一刻,林艾觉得自己就如同异类一般,就像动物园被人观赏的猴子一般。心一抽,她的手微微一颤,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许晔轩似乎感觉到她的不适,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放心,你很好!”他的温暖的大手,很有力量。在他的眼里无论她是什么样的都是最美好的,无人可及。
所有人的目光也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嘲笑的、无视的,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水晶壁灯闪烁着,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楼上两位漂亮的女子,手挽着手,婀娜多姿的一步一停地走下来,楼下掌声雷动,仰视着。
梁雨陵,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画了淡淡的妆,微带卷曲的长发盘起来,露出修长美丽的颈子,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般,美的想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其实,她就是现实版得公主,幸福。
她身旁的女人,林艾是认识的。五年没见,岁月终究对她是宽容的,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痕迹,身着黑色紧扣的高领绸缎旗袍,丰腴盈润,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贤淑、典雅。
许夫人,牵着梁雨陵的手,来到谈笑风生的两男一女中间。两个男人保养的非常好,看不出实际年龄,但看得出来是两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许夫人笑意盈盈,“仕昭,我可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宝贝。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哪里?雨陵,平时顽皮的很,我也很难管。”话虽如此,大家一听就明了,梁市长,对女儿的宠爱有加。
“爸爸——”梁雨陵娇羞的喊了一声。
大家哈哈的笑起来。
许晔轩拉着林艾走过去的时候,林艾的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爸妈,这是林艾——”许夫人转身过来时,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变化,许父点点头,许夫人的笑容似乎有些挂不住了。
对于儿子突然带着林艾过来,心中燃起一把怒火,碍于场面,她扬起了一个温婉却疏离的笑容,“这不是晔轩s中的同学吗?都好几年没见了——”
“叔叔阿姨好——”林艾的淡定大气,不卑不亢,到底让在场人的都惊讶了。
许夫人的解释让梁母一颗攒动的心平静了。
林艾找到一片宁静,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耳边风呼呼地吹着,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张面孔,她到不觉得冷,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今晚的夜空特别美,也许是欣赏的人心情的改变了。
有人轻轻地靠近,“学姐——”声音轻柔甜美,眼里闪烁着。
“你今晚很漂亮——”林艾真心的说道。
“你和晔轩高中就认识了?那你——”梁雨陵看了安踏一眼犹犹豫豫的说道,“他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有个喜欢的女生?”
两人目光交错,林艾飘飘忽忽的一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梁雨陵眼里有震惊,有愤恨,泪光点点,一闪而逝。她的十几年竟然敌不过短短的半学期。眼底的落寞,让林艾有丝心疼,她慢慢的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终究无力的放下。
梁母见女儿跑到阳台上,一时也不见她出来,拿了外套寻了过来,推开玻璃门,巧笑嫣然,“雨陵,外面这么冷,赶紧披上衣服——”
“谢谢妈妈。”鼻子中带着点点鼻音。
梁母打量着林艾,贸贸然地问出了一句,“你是s 人?”
“伯母,我是土生土长的s人。”
“到底是人杰地灵的地方——”梁母看着林艾说道。
“啊嚏——啊嚏”梁雨陵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梁母顿时一脸堪忧,风风火火地拉着她进去了。
许晔轩找了半天,最后在阳台上找到了她,独自徘徊在寂静中。
“怎么在这?”许晔轩握着她的手,冰凉刺骨,脸色凛然。“进去吧——”
“等等——”林艾从口袋里淘出一个东西,藏在手里,拿起他的手,慢慢放在他的手里,掌心温暖。
许晔轩一看,原来是她的手机挂件,通透的四叶草。
“生日快乐!”虽然这句话迟到了五年。这是十七岁的林艾对十七岁的许晔轩说的。
林艾拿出手机,晃一晃,俏皮的一笑。
一对,一双人。多么美好的期望。
大厅里音乐流动,林艾和许晔轩进来时。许母看到他们俩,眉头一皱,在儿子面前,她也不需要掩饰。
“雨陵,刚刚在阳台上受凉了——”话虽许晔轩说,眼睛却是瞟着林艾,责怪之意溢于言表。
他们一起上楼时,梁父搂着她,手贴着她的额头,一脸的担忧。梁母、许父也是如此。梁雨陵是早产儿,体质到底偏弱些,梁家一直把她放在温室里宠着。
“爸爸,我头疼——”梁父恨不得是痛在他身上。
林艾满眼的刺痛。
草与宝,果真一天一地。
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握住,面色潮红,耳朵嗡嗡作响,可是没有人发现她的不适。她无力的笑笑,慢慢退出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离去。这里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是擅自闯进来的,与其被驱逐,不如自动消失。
明知会心痛仍要去经历,明知没有结果还要坚持。飞蛾扑火,要的不过是生命最后的轰轰烈烈,她这是何苦呢?
第十八章
林艾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人走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住在这一带的人,出入都有私家车,她走了半天都没有见到一辆出租车。路灯发出苍白的光,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往来只有呼啸而过的跑车。
胃里空空的,中午到现在颗粒未进,胃里绞着翻滚着,又饿又晕。走了二十多分钟了,她的腿都有些抽搐了,蹲在路灯下,双手揉着小腿肚。
眼角酸涩,泪水潸然而下。林艾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亲眼证实了,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在伪装坚强。
手背抹了抹眼泪,许是蹲的太久了,突然站起来时,脑袋一阵晕眩,迷糊一片,她伸手踉跄地扶住一帮的路灯,冰凉刺骨,双腿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那种钻心的,难耐的痒、痛。她狠狠地跺跺脚,缓解麻痛感。
旁边有辆车喇叭按了两声,靠边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下,司机看上去很年轻,黑黑憨憨的,“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林艾回过头,“谢谢,我脚抽筋。”
“喔,这里离站台挺远的,要不上车吧?”
考虑到实际情况,她还是上了车。直觉,这辆车的人是个好人。
“谢谢您!”车里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很亲切地对她笑了一笑。
“不客气,你去哪?”
“n大。”
“姐,你校友哎。”司机小伙子“呵呵”的说道。
“走幕宁路。”
小李快速地打了个方向灯,左转。
车子在公交站台停下来,林艾弯着腰再次感谢了车主。
很多年之后,再见到这位女子时,林艾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安排,一切似乎天注定。
宿舍里空无一人,简单地收拾好东西。每次回家,她的东西都是少的不能再少,毕竟是一个人,也不好带多少东西。
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短信一条又一条,都是来自许晔轩的。
她一条一条地翻看着:
“你在哪里?”
“小艾,快点接电话。”
“小艾,你在哪里?”
“小艾,我真的真的很着急,你快回来。”
……
每看一条,心就痛上一分。
林艾泪眼朦胧,看完一条删一条,她能想象出许晔轩拿着手机皱眉,焦急地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寻找她,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今晚她流了太多的泪水,一直以为自己泪腺闭塞,原来只是未到伤心处。
最后一个电话显示的时间是11点14分。她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屏幕,拇指在通话键上来来回回地徘徊,最终还是果断地按了关机键。
相见不如不见。
凌晨的时候,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走廊上偶尔还有人吼上几句,声音在静夜中更显的嘈杂。
林艾一夜都睡得模模糊糊,脑海里一直穿插着不同的影像,像一部黑白无声电影,只有人影闪动,她费着好大的力气,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胀胀的,头痛欲裂,浑身都是冷汗。
背着包下楼时,不过九点多的光影,学校随处可见拖着行李包的准备归乡的学子们,轮子呼呼的响着,充斥着整个校园。
依旧是篮球场的那个路灯下,曾几何时许晔轩也站在那里等过人,如今,梁雨陵也选择那里。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她整个人看上去消瘦落寞了许多。
“林艾,我等你许久了。”不再是甜甜的叫着“学姐”,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林艾心酸。
“啪”的一声,林艾的左脸立马红了,好大的劲。
“这是你应得的!”梁雨陵咬牙切齿。林艾觉得她恨不得撕了她的皮,拨了她的筋。
她捂着自己的脸,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没话说了?”梁雨陵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知道吗,就在你走了不久,晔轩疯了一般得出去找你——呵——打了你多少个电话,发了你多少短信,你都看了吗?感动吗——”
林艾左手慢慢的滑下来。
“都是你,都是你——”梁雨陵激动的拉住林艾的前襟,“是你害他出车祸的!是你!是你!”
“车祸”她喃喃的说出来。
“是啊!车祸!至今昏迷未醒!”
林艾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空洞!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觉得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有些东西在慢慢地流逝,她再也抓不住了。
深夜里,许晔轩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开着车要去找林艾。许夫人气的咂了心爱的花瓶。
他在车上不停地拨打电话,电话永远都是“嘟嘟”的空旷的声音,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一遍又一遍,他坚持,林艾总会接的。
就在他再一次按手机时,对面突然驶来一辆装着满满货物的大卡车,刺眼的光,直直的照向他的眼,他的手一滑,只听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响彻天地间。
许晔轩的车翻了,车身已经严重变形。警察将昏迷的他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他的嘴唇蠕动着,机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血水在地上流淌着,触目惊心。他的左手一直紧握着,直到送进医院,医生从他的手里取出了一片四叶草。
许晔轩整整昏迷了一夜。林艾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医院的,站在走廊的拐角处,默默地看着许父同医生交流着,一个晚上,光鲜的许夫人憔悴了,依偎在梁母的肩上,留着泪。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她木然地走到病房前。许夫人一看到她,刚刚还黯然流泪,这会儿,就挥起手臂,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同样是在左脸,“你给我滚!”声音阴冷充满了恨意。
梁母过来扶着她,低低劝说什么,林艾听不见。其他人冷冷地看着她,厌恶、憎恨,林艾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眼睛一一地看向许母,许父,梁母,还有梁父。
她深深的弯下了腰,“对不起!”长发垂下,遮住了她脸上的痛,掩盖了她的悲戚。
一切都错了。
林艾坐在医院的小花坛边,梁雨陵站在一旁。北风吹动的她的长发,发丝在风中调皮都舞动,挠着她的脸。
“我现在才知道,那年晔轩为什么死活要改高考志愿,无论许妈妈多么坚持,原来竟是为了你。我一直以为,以为——”梁雨陵的声音沙哑、无奈,眼圈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林艾恍惚的,却听得真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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