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砚温柔地笑了笑:“挺有乐趣的生活,能急流勇退的人不多。”
蒙烽点头道:“我看到那些情书,他还十分怀念下乡时候的知青生活,那女孩儿是农村人,一直支持他创业。没想到开了农场以后,老板娘没过几年就死了,剩下他一个人打理这里,又雇了点人打理,你看前面。”
他们在木屋后的白桦林里,两个墓碑前停了下来。
一个墓碑是大理石白板,光滑而未刻字,另一个墓碑则刻着“吾妻芮婉婉之墓”。
“应该是城里来避难的人带来的病毒。”蒙烽说:“这老板也变了丧尸。胡珏解决了他以后,搜索附近时找到这里。你看,他把他老婆埋下去了,还留了个墓,是预备他死了以后埋进去的。”
刘砚道:“尸体呢。”
蒙烽说:“前几天我让他们搬过来埋了。”
刘砚点头,和蒙烽手牵着手在墓碑前站了片刻,而后道:“谢谢你留下的农场,祝你们在天上再相见。”
“吃饭了——!”邓长河扯着大嗓门吼道:“蒙烽!刘砚!今天吃新年饭了!快点回去!”
蒙烽:“来的时候我背你,现在你背我了。”
他不由分说扒在刘砚身上,刘砚艰难地迈出一步,摇摇晃晃地吃力前行。就像决明背着一个巨大的顽皮豹毛绒公仔,蒙烽两脚在雪地上拖来拖去,刘砚背着蒙烽走出五十米,朝雪地里一扑,索性装死,不动了。
2012年12月31日,新历除夕夜。
蒙烽吩咐开了四十瓶米酒,两百人在大厅内吃肉喧闹,划拳斗酒,饭后则混在一起打牌抽烟,吃零食取乐。击鼓传花,讲笑话唱歌。
张岷人缘甚好,一喝酒就被人轮番灌得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
“爸……”决明道。
蒙烽:“亲!你爸倒了!要吐了哦!你去玩收音机!待会再来!晚上罚他跪搓衣板!”
男人们吵吵嚷嚷地把张岷扛到一边,夜十一点四十,胡珏的英文歌唱得深情而好听,邓长河在中间弹吉他,尖叫与鼓掌声把张岷闹醒了。
“岷哥会不?来一个来一个。”片儿警递过吉他。
张岷头嗡嗡地响,接过吉他,笑着弹了一曲,下面女生们疯狂尖叫鼓掌再来一个。
“等等啊,我看看再弹个什么。”张岷酒劲过了,帅气地笑了笑,拿着那把从遗物堆里翻出的旧吉他,对着前主人留下的乐谱翻过一页。
“快倒数了。”张岷说:“还有五分钟,不弹了吧。”
“再来一个嘛——”群众纷纷大叫。
“决明呢?”刘砚转头找人。
蒙烽喝得有点高了,说:“快倒数了,你去找决明来。”
“叫闻弟下来变魔术!”谢枫桦敲了敲酒瓶,笑道:“闻弟会变魔术的!”
刘砚转身上楼,闻且歌从二楼关上门出来,没有锁门,站在走廊里,眼望窗外满天飞雪。
刘砚说:“林木森吃了么。”
这些天里林木森的病情一再恶化,每天都只吃很少,今天是除夕夜,他们在楼下餐厅狂欢时,刘砚便叮嘱闻且歌带点吃的上去。
闻且歌说:“他死了。”
刘砚叹了口气,说:“死了……生前的事就清算了,祝他走的安详。”
闻且歌说:“牧师给他祈祷过了。”
刘砚点了点头,说:“马上倒数,你下去吧,枫桦让你变魔术。天亮的时候,蒙烽会带人给他下葬。”
闻且歌道:“好的,刘砚,我变个魔术给你看。”
闻且歌拿出个硬币,左手一弹,右手抓住,手掌摊开,里面是一团雪球。
刘砚笑了起来。
闻且歌道:“刘砚,新年快乐。”他一整衣领,走下楼梯。
刘砚站在那扇门外,最后还是没有推门。
“森哥,再见。”刘砚在门外说,继而转身走向三楼。
三楼走廊里一阵冷风吹来,决明戴着棉帽厚手套,脸上发红,裹着厚厚的大衣,抱着个收音机,坐在窗沿上,天线拉得长长的,指向窗外漆黑的天空。
小雪细细碎碎地下着,决明把调频旋钮转到左边,又转到右边。
刘砚道:“你还真的在这里玩收音机。”
决明说:“啊?我不喝酒。他吐了吗。”
刘砚说:“下去吧,在倒数了,2013年马上来了。”
“十——九——八——七——”
楼下的倒数声远远传来,刘砚也不走了,索性站在决明身后,静静眼望外面寂静的天空。
“宝贝——”张岷从楼下跑上来。
“六——五——四——”
那一刻整个农场灯火辉煌,所有的灯亮起,农场门口挂着的木牌上写着三个字——“永望镇”。
木牌上缠绕的五色彩灯一亮一亮,缤纷圣诞树站在风雪里。
蒙烽顺着旋转楼梯朝上走。
“三——二——”
“一!”
“耶——!”
欢呼声在雪地里远远传来,下一秒,沉稳,可靠的男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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