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刚做好了晚餐,您是不是也用一点?”
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这纯属的没话找话。
顾卿恒开了一个下午的会,华南市场的形式比他想象中严峻的多。h市的几位地产大亨连同了s市的几家企业,合力抗衡恒明南下开拓市场,不仅在投标中处处给他们使绊子,在开发过程中也拼命的打着价格战。与此大相庭径的是h市政府,他们极力为恒明在南方的发展铺路子,暗地里打压其他房产公司的竞标,这就使得那些老牌势力对恒明更加没有好感。
现在h市形成了三方角力的局势,顾卿恒隐约的觉得这次事情有些蹊跷,在帝都时众多人反对他南下,可真来了之后才逐渐察觉那些人用意不浅,可现在即使是自己想重返恒明总部,也会因为南方事物缠身而腾不出空闲。
他揉着额头,神态有些疲累,连往常里凌厉的眼神也蒙上了几层倦意。
“岑蓝你别自作多情了,人家顾总满汉全席都来不及吃,会赏脸吃你的手艺啊?”
钱非凡扒拉着碗里的稀饭,翻了个大白眼。
她有些窘迫,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原本白皙的脸颊霎时变得通红,双手在衣摆下有些哆嗦。顾卿恒蹙着眉看了岑蓝一眼,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还有些不自然的女人,让他有些不忍心拒绝。
“嗯,还没吃过晚饭。”
听见他这么说,岑蓝心里松了口气,忙去厨房又盛了碗白粥端给他。
顾卿恒向来对吃食颇为讲究,可这白粥初一入口,只觉得觉得绵软香糯,分外甘甜,又或许加了些芝麻香油,粥品色泽鲜亮,香气缭绕。他真有几分肚饿,就着几碟小菜,吃的倒也舒爽。
钱、顾二人出身世家,餐桌上的修养极好,用饭的时间都沉默不语,岑蓝觉得有些不自在,挑着吃了点就匆匆躲进了厨房。
晚餐后,客厅里的两尊活佛大眼瞪小眼,岑蓝想走,却总是说不出口,连着在厨房里刷了好几遍的碗,又切了只梨子,加了川贝、百合放进砂锅里文火养着,方才听到钱非凡施施然的开口,
“姐夫啊,我身体不舒服啊,岑蓝家远,劳烦您开着名车送一圈吧。”
顾卿恒看着一份财经报纸,头也不抬,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可等到厨房里的川贝百合梨子羹都炖好了,他还是没有动身的迹象,岑蓝心里慌张,只能硬着头皮盛了两盅羹汤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钱少爷在国外吃惯了甜食,对着加了中药的甜汤不感兴趣,胡乱喝了两口算是交代了任务。顾卿恒却不反感,不急不缓的端着紫砂汤盅,用汤勺舀了悠闲的品尝着。他小时候跟着嬷嬷长大,老人家做不惯北方的面食,却对南方的汤汤水水很是擅长,现在闻着这熟悉的中药浓香,有些怀念起幼时年少的日子。
屋子里的气氛微妙诡异,她的左眼皮一直不停的跳,终于等到正主儿起身要离开了,钱非凡却表情戏谑的凑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
“你面子真大,恒明的董事给你开车,说出去老牛了!”
岑蓝心里有些惴惴,却不敢开口拒绝,瞪了他一眼就委屈的跟着顾卿恒后面走了。他个子高,步子迈的也大,不一会儿就跟岑蓝拉出了一段距离,可不一会儿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放缓了一些节奏,等着她一路小跑跟上来。
坐在车上的岑蓝很是拘谨,手和脚都不晓得往哪里摆才好,顾卿恒眼不斜视的开着车,语气却温和,
“听非凡说岑小姐在找工作?”
她手心都开始冒汗,说话也有些结巴,
“嗯……是的……”
车子过了一个拐弯,岑蓝侧过头看了一眼他紧皱着眉的侧脸。不知为何,这个男人似乎从来不曾恣意的表露过自己的感情,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掩盖得很好,没有愤懑、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更没有喜悦。唯一能从他脸上捕捉到的情绪,只有对着孩子时那转瞬即逝的祥和与暖意。
“岑小姐似乎看了很久,不知道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顾卿恒的唇角扬了扬,瞳孔依旧深的触摸不到底边,略有些胡渣的下颚微微抬起,
“如果岑小姐愿意,可以帮着照顾朝夕,他很喜欢你,我会按照恒明正式员工的待遇付你工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如同说今天去哪里吃饭一样,明明是寻常平淡的口吻,却惊的岑蓝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恒明房产对员工的专业素质要求极高,与此对应的是他们的工资是高人一头。现在顾卿恒开出这样的条件,不亚于一个大馅饼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可……可是……顾总……我……”
岑蓝急忙的想开口,车子却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岑小姐,已经到了,你不用马上回答我,只是看的出朝夕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
如果说之前顾卿恒说话都是带有模式化的客套,可这一句,他是显出了诚意,甚至带了一些渴求的意味。
岑蓝有些茫然,又看了看他深邃英俊的脸,突然想起自己柜子里的那颗银灰色袖扣,迷糊了一下问道,
“请问您前段时间是不是送过一个出了车祸的女人去医院?”
她问的这样直白,倒叫顾卿恒有些惊讶,
“嗯,希望工作的事还请岑小姐好好考虑。”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没有否认,岑蓝愣了一会,也不再多问,解开安全带,礼貌的告别之后就下了车。
顾卿恒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心里的某个角落触动了一下。他并不是天生冷漠,只不过那样的出生就要求着他过早的学会察言观色,进退得宜。在这个世上,除了恒明,唯有四年前明珠留下的孩子是他的牵挂。
可自己爱过钱明珠吗?他不止一次的这样扪心自问,到了后来终究明白对她的感情不过是愧疚。在自己看来,婚姻无非是一种投入产出的效益公式而已。
顾卿恒讽刺的想,
谁在这样的婚姻里投入感情,谁就输了。
钱明珠爱他,就注定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悲剧。
选择
办理离婚手续那日,岑蓝表现的很平静,哀莫大于心不死,只有对这人还保有着期冀,才会顽固得像泥泞里不肯死去的鱼。可现今,自己对他再也没有什么指望了。这个一如既往温柔和煦的男人,他把爱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使得自己的心零落成泥碾做尘,被踩了又踩。
“岑蓝……妈身体不好……送回乡下调养了……”
秦彦书在民政局门口纠结了半天,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本来他以为这一次离婚绝对没那么容易,至少有一场恶战要打,谁知道岑蓝到了最后却改变了态度。想必,她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夫妻情义在的吧。
“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忙的……”
离婚的时候秦彦书把一套房产给了岑蓝,还多给了六万元的存款。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的心好像舒坦了很多,说话的时候也能挺直腰杆了。
现在离婚的人这么多,我们只不过是不合适罢了,秦彦书这么想着。岑蓝却紧了紧怀里的大衣,有些落荒而逃的姿态,匆匆的在他面前消失。
还是会心疼的,那个身体里最柔软的器官,好像被扭着打了个死结,一碰就是尖锐的疼痛。而曾经的婆婆,待自己那般好,现在大概也为孩子的离婚气坏了身子。
岑蓝不敢转身,她怕自己再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会忍不住的再去挽回些什么。
手头的事情忙完后再过个把星期就是农历新年了,岑父第一次在h市过节,兴致高昂的很,忙前忙后的贴春联,备年货。他在岑蓝面前永远是笑眯眯的表情,从不提起过去,还是把她当做了幼时的小女儿,做了好吃的要给她留着,看了什么新闻趣事也要在她面前说一说。
可父亲终归是老了,扶着墙走路,步履都开始踉跄起来。
岑蓝有些恨自己的无用,投了半个月的简历无果后只能接受了顾卿恒的条件,表示在新年之后就可以开始工作。对此,他好像意料之中一般,并无多大反应,倒是顾朝夕小朋友,开心的不得了,忙不迭的给她打电话,
“岑阿姨……我还要吃你的刺猬小馒头……还有土豆泥……”
那头的小家伙软着嗓子,撒娇的口气让人像是吮着一颗棉花糖,糯糯的,甜甜的。
岑蓝拿着电话,笑容温和,面对这个孩子,她终于又找回了那颗赤子之心,照顾他、疼爱他,即使没有顾卿恒的酬劳,心里也是愿意的。可一想到那个那男人,自己又有一些无奈和自嘲,本来想自己能够还他个人情,谁知道现在确实越欠越多。
又耐心的陪着孩子说了好一会话,听他说了鱼缸里的小螃蟹,公园里好吃的冰激凌还有广场上放养的鸽子……岑蓝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直到小家伙意犹未尽的说了再见,她才从春水般温暖的对话中醒过神来。
“姑娘啊,你去超市备点饺子馅回来,挑些新鲜的,爸在家先把皮擀好。”岑父拉开了架势,桌子上摆了面粉、香油、椰枣甜杏,就等她从超市买菜回来。
岑蓝点了点头,随手披上件外套,又用围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打了声招呼就顾自出了门。
楼下公园里的枫叶红的像火一般,细密连绵的一片,远远看着倒像是天边的彩霞落进了寻常人的家院。她搓着手,脚步闲适,一边看着周遭的景物,一边慢慢向超市走去。
小区门口,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跑车停了许久,一个穿着翻领夹克的男人蹲在车边,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帘,他捋捋发梢,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脚边已经丢满了烟蒂。
岑蓝老远就看见了那车子,心里也没多在意,只是走的近了才发现,蹲着的那男人居然是钱非凡。她有些惊讶,自从上次他生病之后,两人有好些日子没再联络了,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自己家楼下了。
“你怎么来了?病都好了吗?”
岑蓝过去摇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疑惑的样子。
钱非凡早就来了,在外蹲点已经好几个小时,但是始终下不了决心敲开她的家门,要说什么好呢,要怎么说才能劝住她?
他烦躁抽着闷烟,谁知道她倒是先下楼来了。
“啊?你来了?”钱非凡抬起头,表情有些呆滞。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原本白净的脸颊透着一股青气,眼圈也乌黑着,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了,非凡?”
岑蓝不喜欢他这种颓唐的模样,看着让人觉得难受。
他看着她,半响都没有说话,直到小腿有些发麻,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以前我经常会想,假如英国的查尔斯王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那么19岁的戴安娜还会在明知他另有所爱的情况下嫁给他吗?”
钱非凡没头没脑的这么说着,语气平静,只是有些伤感,
“她曾经说大婚那天是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心就像死了一样平静,感觉到自己就好像是待宰的羔羊。”
岑蓝皱着眉头,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大姐嫁人的时候,家里明明已经什么都有了,他顾卿恒充其量只不过是门当户对!这桩联姻,大姐明明是可以拒绝的!”钱非凡的声音猛然拔高,停住了一两秒,又变得悲凉起来,
“可是大姐喜欢他,明知道他不爱自己,还是要欢欢喜喜的嫁给他。”
他有些哽咽,果真还是个男孩,心事终究藏不住,
“大姐跟我说结婚那天是她一辈子里最快活的时候……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谁知道我一去了瑞士……再回来……人就没有了……”
钱非凡的眼睛变得通红,猛地一把拉住岑蓝的胳膊,
“你会不会也要喜欢上顾卿恒?不然你为什么要去给他干活?”
她的手被他拽的生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非凡,你掐疼我了。”
钱非凡这才慌忙松了手,又是愧疚又是恳求的说,
“岑蓝你别去,你来给我干活吧,我有酒店,你不乐意的话在家陪陪我说话也是好的。朝夕是姐姐的孩子,我也带着的。”
他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一样,摇晃着她的手,声声央求。
岑蓝这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原来是为了自己工作的事情,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说什么傻话,朝夕缺个人照顾,我过去搭把手罢了,怎么又跟喜不喜欢顾卿恒搭上边了。”
钱非凡这才不那么紧张,可是还是拉着她不放手,
“那你会不会经常跟他见面?也做饭给他吃?”
其实钱非凡真的只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孩子而已,对于他来说,顾卿恒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把他的心爱之物一件件席卷着带走。从前是钱明珠,现在是岑蓝。可就在了解了他的心意之后,她居然也觉得有些高兴,原来除了爸爸和陈茜瑶之外,自己还这样被人看重。
“别说傻话了,晚上包了饺子,你有空一起来吃吧。”
她笃定的否认了钱非凡的怀疑,顾卿恒那样的男人,坚毅果敢,人中龙凤,也许走在人群中,是会有很多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倾慕于他。可是经历过一段失败婚姻的自己,比谁都明白,这样不相匹配的爱情,只是用卑微换取一时的安宁。
岑蓝没有别的优点,只是比别人多了一分自知之明。
钱非凡抗议无效,一整天的情绪始终不高,为了哄他开心,吃饭岑蓝故意包了多几个蜜饯饺子,煮熟了夹到他的碗里。
“甜甜蜜蜜,平安喜乐啊。”她乐呵呵的模样,也让气氛融洽不少。
年过完了之后岑父和周边的邻居算是混熟了,经常凑在一处下下棋,唱唱京剧,小日子过的倒也自在。岑蓝早就应允了顾卿恒,等到元宵一过,收拾了一些衣物,就搬到过去和顾朝夕住在了一处。
这份工作并不繁琐,小家伙原先就有个嬷嬷照顾着,只不过年纪大了些,出门行走不是很方便。而顾卿恒对这个孩子极为上心,吃穿住行不说,单是周边的人员部署就花了好些心思。
“岑阿姨……抱……”
小朋友很黏她,岑蓝有些诧异,顾卿恒那样的性子,怎么会把孩子惯出这样的娇气来。世家大族里,不是应该一板一眼,条条框框的吗?
她在厨房里忙活着午餐,小小的粉团儿却一直围着转,这日顾卿恒也难得回了家,岑蓝有些紧张,接了嬷嬷的做饭的活,只盼能少跟他面对面。
“阿姨……吃南瓜……”
小家伙调皮的滚着南瓜玩,顾卿恒站在门边,看着孩子嬉戏,眼中有着几许慈祥。
明明是合家欢乐的模样,却让岑蓝头痛不已。这顿饭做的,一个干,一个看,还有一个在捣蛋,她极力的不去在意身边那人的强大气场,专心致志的对付着手里的菜式。
做的是一道奶油南瓜汤,为了口感柔和些,岑蓝用了黄奶油将洋葱及香叶片爆香,又加进了鸡汤、南瓜、马铃薯,慢火煮至烂熟。
顾卿恒看着她熟练的把煮好的汤汁倒进果汁机里打匀,取出过滤后又倒回锅中煮开,这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昏黄的壁灯映着她的侧脸,那一抹纤细,素净的背影竟也弥生出令人沉醉的柔情。
岑蓝没有旁的心思,往汤汁里加进了调味料细细搅拌,随后拿着勺子尝了尝味道,又倒进了少许鲜奶油增味。
这时空气里已经是满满食物的甜香,小朋友顾朝夕黏着直嚷嚷肚子饿,她温和的笑了笑,腾出只手摸了摸孩子细密柔软的碎发。
“小馋猫,吃饭吧。”
顾卿恒坐在餐桌上,想着国家最新出台的一系列调控政策,面上掩不住的疑惑。往常地方政府拆迁征地,房地厂商买地牟利,最后买房受罪的还是老百姓。国家政策无论再怎么变化,都难以改变地方政府执行不力的态势,毕竟是关于着自身的财收,谁会傻乎乎的真去号召响应,生生的往身上割肉。
他手指轻扣着桌台,目光凛冽锐利,可是这次却不同,上面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拢住了恒明发展的节奏,更甚者顾卿恒能隐约的察觉,华南市场这一块大馅饼就是一个诱饵,引得周边的几个实力雄厚的房产商虎视眈眈,但是最后等待他们的也许不是丰厚的利润,而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牢牢的捆绑在其中。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揉了揉额头,有些烦躁。
岑蓝看着脸色风云变化的顾卿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小心翼翼的喂着小朋友吃饭。小家伙倒好,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也总算是为这个沉闷的饭桌带来一些乐趣。
口袋里的手机猛的一发震动,她身子僵了一下,又看了眼对面的顾卿恒似乎并不在意,只还是闲适的喝着一杯红茶。岑蓝掏出手机看了看,是钱非凡那家伙,短信的语气嚣张的很,
“你自己掂量,是要我上去把你给拎下来,还是你自己老老实实的下来见我!”
她的唇角抖了一下,耐心的喂小家伙吃完了饭,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顾先生……我还有点事……请问现在能不能出去一会……”
岑蓝平时就很少说谎,现在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白皙的脸颊连同着脖子根都烧的通红,谁知顾卿恒头也没抬一下,只淡淡的‘嗯’的一声。
她如获大赦,出门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一些,心里却经不住的嘀咕,
“这个钱非凡,又搞什么名堂。”
楼下的钱非凡来来去去已经踱了不少路子,他自那日回去之后心里就十分不爽,想着岑蓝以后天天要跟着顾卿恒朝夕相处,心里就好像藏了千百万只蚂蚁,挠啊挠,爬啊爬的,真真是痛痒难当。
又想起在瑞士时候的荒唐日子,刚过去的时候语言不通,自己又是个大胖子,连坐地铁都只敢低着头,更别说跟人沟通。而自己过往的生命里,除了钱,几乎没有了其他长处!他那时真恨钱啊!可是又离不开它!只有靠着它,在国外才能引着一干人陪着厮混,才能不那般寂寞。
就是那样生活,让钱非凡越发怀念国内的种种。h城的冬夜寒凉透骨,可空旷操场上言笑晏晏的姑娘却让他觉得由衷的温暖。
岑蓝到了楼下,转悠了几圈也没找着人。他早就看到了那个纤瘦的人影,左顾右盼的样子有些滑稽。
钱非凡走上前,目光里是他平时看不见的忧愁和抑郁,他从背后慢慢的抱住岑蓝,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神情迷蒙,
“我喜欢你……岑蓝……六年前你陪我跑步的时候我心里面就有了你……”
“你说什么傻话,吓死我了。”
她被人从后面抱住,整个身子紧紧的贴着自己,心里霎时惊了一跳,听到是钱非凡的声音之后才缓了一口气。可这家伙说的又是些没有由头的话,岑蓝有点闹心,连带着语气也跟着不好起来。
“别闹了,朝朝还在吃饭呢。”
他一听这话,脾气像大坝开闸似的爆发了出来,
“岑蓝!你跟我在一块好不好?别去顾卿恒家了,我看着难受死了!”
那声音又激烈又压抑,岑蓝慢慢的也不再挣扎,只是眼圈有些泛红。经过了这么多事,她相信钱非凡是喜欢自己的,可是那种喜欢也许无关男女情爱,只不过是幼弟对长姐的一份依赖。
“非凡,你听我说好吗?”
她缓缓的开口,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感觉吗?”
“我经历过了,伤心也好,开心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可是你才刚刚开始。”她轻轻松开了钱非凡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转过身来看着他,
“非凡,你会有更好的女孩子值得你去爱。”
钱非凡一听这话,又有些急了。在国外那几年他放浪形骸,跟许多姑娘说真心或者假意的甜言蜜语,也曾动过心,沉迷于肉体的纠缠中。可是现今回想起来,当初的每一个人走到自己的面前时,都只不过是一副女人的躯壳。她们对自己来讲,只不过是爱情里面容模糊的必需品。直至多年后的今日,穿过青葱的年少和恍然的岁月,他才能明白当年那个笑容微微清丽的女孩对自己来讲到底是谁。
“不是的!岑蓝你听我说……”
对面的她却坚定的摇了摇头,神色却凄惶,
“非凡,我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只这么一句,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钱非凡有些呆滞的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
她又仿佛是回到了那个冰冷静谧的医院,无论是哪个角落都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穿着一身白褂的女医生表情里写满了同情,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安慰,
“岑小姐,您上次晕倒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医院给您做了全身检查。b超显示您上次小产时由于子宫付压吸引的突然解除,引起胚胎组织及胚胎附属物进入输卵管,造成了双侧输卵管闭塞。”
冰冷的话音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恐怕今后您很难再怀孕了。”
事故
天气开始慢慢的回温,h城最冷的冬天也离人们越来越远。二三月里的阳光撒满地板,岑蓝昏昏欲睡的斜靠在软榻上,边打哈欠边看着坐在地毯上的顾朝夕小朋友玩积木。
日暮黄昏,斜阳浅照,这个眼睛清亮、笑容明洁的孩子正专心地堆着积木。笑容浮上嘴角,她愿意就这样一直守着他,看他从从容容地把这方积木堆砌好,用他还年幼的耐心、细致和全心全意。
不知不觉,临近傍晚。顾卿恒回到家,迎面而来的是一丝似有若无的兰花清香,软榻上的女人似乎睡着了,长长的眼睫毛耷拉下来,皮肤白皙,在昏黄的壁灯下显得有些透明,又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橘粉色的双唇微微向上翘了翘。
小家伙看见他来了,竖着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下,声音还有些奶气,
“阿姨睡着了……”
顾卿恒笑了笑,眼底流露出几分宠溺,看着孩子摆弄了一会积木,便转身回到书房翻阅会议资料。
自从03年政府首次颁布提高部分住房首付款比例,不再执行优惠住房利率的政策以来,似乎每年都会出台一两项针对房价调控的相关措施。前不久又有明令出台,严格二套房贷款管理,首付不得低于40%。
他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心中冷笑,这被戏称为‘中央空调’的房地产宏调,向来都是“越调越涨,越涨越调”,这一次新令颁布,不知这个圈子又要如何的动荡。
“先生,大宇房产老总想跟您见一面。”
电话响起,那边的秘书恭恭敬敬道。
顾卿恒心中腻烦,那些个二流子,平时吃人不吐骨头,现在一看风向变了,就忙不迭的前后观望,就怕自己押错了宝。
“帮我推了,这两日的行政会议放到下周。”
又处理了一些事物,门外响起了小朋友欢快的叫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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