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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人忍不住插嘴,“胡局长你们经贸局台球打得最好的是小宋,小王技术我不知道但应该没有他强。”

说话的是工会主席老章,他正拿着一个保温杯俱乐部里游走,看见这边热闹就过来插一脚,听到胡局长这么不靠谱的夸奖,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心里想:呵呵,我的台球技术也不赖。

胡局长本想忽悠王晓涛在众人面前好好表现,没想到被工会主席打断,又不好不给他面子,悻悻道:“你懂什么,小宋很久不打早已经手生了。”

老章见他犟性发作也不好多和他计较,只是叽咕道,“怎么会……”

宋河笑吟吟附加肯定说,“是啊,我的技术是是要差些,很久不打已经有些手生。”

他已经看见下棋的统计局长过来观战,果然那位听着忍不住嘿一声,指他说,“你小子那回怎么赢的我,还安慰我说全局就你技术最好我是虽败犹荣,喝!现在倒谦虚起来了啊?!”

旁边统战部几位也在笑哈哈帮腔,说对对,不然他们两个来比一场就知道高下。

胡局长很郁闷,他想这个俱乐部应该按时段开放,一个局一个时段进入,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不相关的人在这里纷纷扰扰。

不过他分明见到沈小茹好奇兴奋目光这里瞅瞅那里瞅瞅,唔,脑中灵光乍现,胡局长暗暗点头——王晓涛,这也是你好好表现一把的机会。他主意打定,呵呵一声对台球桌旁众人打了个整体目光,说,“行啊,我老头子说话不算数了,就让他们两个来现场展示一下,免得你们说我搞一言堂。”

宋河敢当着他面赢吗?

结论当然是不可能!

围观各位人士都暗暗撇嘴摇头,又不能表现明显。统计局长叽咕,“他敢赢才怪!”胡局长两眼探照灯一样放过去含笑道:“老赵你说什么?我耳背没听清。”

统计局长哼一声不再说话。

大家都看着宋河,那位正玉树临风侧着身抬下巴眯眼瞧瞧台球桌,并台球桌旁边站着的两人。

沈小茹觉得他的脸色比早上苍白一些,但眼神比那时更亮,他嘴边笑容迷人的让她想起很多不该想的事,脸上卷起一片火热忙低头重铸防御体系。

胡局长示意他快上,并暗示绝对不能赢。宋河心情很好,笑吟吟过来拍拍王晓涛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俩比谁输了都不好,是不是?”

王晓涛又不是笨人,自然早看明白胡局长因为自己的事和其他几个头头扛上了,自己虽然一定要站在胡局长这边硬顶,但要宋河当众输球似乎难度更高。呃呃,有时候天高皇帝远,县官还是不如现管。

于是点头苦笑说,“怎么办?”

宋河搁在他肩上的手加大力道,淡淡说,“不如我教沈小茹两把,然后你和她比。”

这也能行?

王晓涛怀疑皱眉说,“她啥都不懂啊!”

“只是玩玩,何必当真。”宋河微笑松手淡瞧着他眼,“只要领导有台阶下就好。”

第三十三章   相亲

王晓涛点头同意,说:“行!”,宋河退后一步拿起一根台球杆,示意王晓涛开始,王晓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姑且跟着他一步步来。大家都好奇散开兴奋观看这场上佳的午后消食小游戏。

王晓涛选的全白球,先打三杆得了7分,宋河试一试台面,打了一杆就很诡异的失球,围观人等‘哦’一声纷纷摇头表示不屑。胡局长瞪眼看宋河暗示他这戏做的不够逼真。宋河笑笑往后站,王晓涛又连打进去三杆赢了6分,最后一杆手底有些发虚,擦着球边飞过去,误中另一个蓝色球两只同时落袋。

统计局长精神一振,说,“罚两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罚的好,胡局长瞪他一眼没说话。

宋河又上前推杆,这会比刚才多了两杆,三杆之后已经形成极为有利的三角态势,但宋河再次诡异失球,直接让自己的点球进了口袋。胡局长觉得这小子真聪明,笑容满面说,“也罚两分。”

转念想宋河技术好,两分不够只怕会扳平,应该罚三分才对,但话已经出口不好再改,见宋河正咬牙笑嘻嘻看自己,于是示意他下次再输再说。

统计局长在旁边看得火冒,上前一步低声怒冲冲说,“喂老胡,你不能把大家都当傻子来耍!”

胡局长这才发现多一半人都用奇怪眼神悄悄瞟自己,好像自己刚刚明张目胆巧取豪夺了大家这个月底的奖金。

不至于吧!有必要么?

不过是玩玩打一局台球而已。

接受众人目光这样暗中蠢蠢欲动的洗礼,一局之长面子很有点搁不下来。胡局长哼一声退后与统计局长站了个肩并肩,说,“关我何事。他们都是在凭实力对阵。”

旁边工会主席表示不以为然,说,“看看,等下宋河又要输球了。”

有人躲在人堆里‘嗤’了一声,胡局长知道也找不到发声人,只能瞪一眼宋河表示下死命令今天一定要处理好这场台球,既要输,也要输得漂漂亮亮,不能连累自己的面子。李秘书看看人事科长,两人意会点头,同时觉得伴君如伴虎,宋河虽然一向被经贸局看重,但关键时候也不得不牺牲一把以成全领导的面子。

宋河挑眉表示为难,胡局长瞪眼表示必须,李秘书充满同情的看宋河,人事科长暗想宋河今天运气很不好。王晓涛手心有汗又脱了一杆,轮到宋河,他上前打了一球,带点白球华丽丽的碰下去两个在口袋里,接着一连四杆球都命中无误。围观人在数,说:“只剩两个了。”

确实只剩两个,王晓涛还剩两个宋河也剩两个,看宋河把黑色8号球打到对边碰落一个转动到桌子三分之一处停下,胡局长脸色有些难看,他叫他做戏做像可没叫他真赢。

宋河施施然回身对沈小茹示意,叫她过去。对众人笑说,“今天让沈小茹代我打剩下这颗球,赢不赢看她手气好不好?”

这个主意新鲜,围观者只要不引火烧身,只怕事情不多不乱,这话一出开发办几个先表示:“有意思,早就该让他们两个人对阵了。”

确实,胡局长带着众人是过来看沈小茹和王晓涛的,事件的主角应该上场了。

大家准备好好看看一个怎么凌厉攻势,一个怎么温婉应对。

胡局长抹抹嘴巴,其实他忍不住想笑:这么大动静,让两人当着众人面表现一场可真是再好不过,传到王主任医师和赵教授耳朵里,他老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统计局长虽然板板脸倒也没说什么,这样僵持下去找个人来缓解也挺好。只是挑剔眼神上下扫沈小茹一圈,疑心道,“她会打台球么?”

李秘书不露声色碰碰他,使个眼色说:“就是要不会打对阵才有意思啦!”

统计局长自然云里雾里但也决定不再发表意见。

大家都催促:快点打吧,输了的请吃饭。

沈小茹惴惴不安,接过宋河手里杆子,犹自感觉到上面有他手掌余温,他唇边笑容迷人近在咫尺又是众目睽睽,心立刻开始跳得格外快,脸不知不觉早红了回避宋河眼神对大家掩饰笑道,“我真的不太懂,输了可别怪我啊!”

宋河微笑上前一步,在她稀里糊涂的时候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说,“球杆是这样握。”手掌包着她的小手捏着她纤细食指拇指移动到合适位置,然后问,“懂了吗?”

沈小茹耳边早已台风呼啸,席卷着眼前所有声音图像一起消失,笑容褪尽只露出苍白小脸,她只是不断在想——他,他怎么能这样,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握自己的手?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她困惑不解看看众人,却见他们全部神色都很正常,恍然明白原来是自己不正常,又不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他握着她的手指自然的不得了,不得了。

许多念头风一样晃动而过,一切只是一瞬间,她表面很淡定的应景微笑,还说,“主任,您真是行家。”统计局长和胡局长在争什么,工会主席在说什么,王晓涛在对面笑嘻嘻讲什么,沈小茹都没有听见,她只是合适的噘噘嘴,以证明自己很正常大家都很正常。

其实她一点都不正常,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被他和她接触的手指抽成真空。她暗暗流泪一块砖一块砖仓皇垒她的防御体系,她想:他太过分了!

握就握吧,他总不能不放手!

她幸灾乐祸的想:握杆的动作再标准一打就会散型,她不介意让宋河输得精光请吃饭。最好是大出血。

宋河果然一握她手指后就迅速放手,但他微笑看着她清清楚楚在说,“趴下。”

趴下?台球桌?

沈小茹杜绝自己瞬间涌上来的不良念头,对自己说:如果宋河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做什么,那一定是他疯了并且世界要毁灭。

她笨笨的行动,已经有人不耐烦,江姐对何婉兰说,“□她可真够累的。”

她的手臂和身体姿势都不对,宋河俯身开始动手调整——沈小茹想:他果然疯了,他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背后抱住她,半边身子轻轻压着她的后背,胳膊毫无顾忌的把她圈在怀里,然后握着她的两只手腕左右一顺一摆,姿态调整好了。

宋河神态悠然往后退,他的怀里还有她的香气,他的心情很愉悦:胡局长不管打的什么主意,铁板钉钉的永远不会是沈小茹和王晓涛。

也许,她也是爱我的,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而已,比如说脸上的红晕,额头碎发下的微汗,他轻轻压下去时她喉间的半声惊呼,都会出卖她。

沈小茹木然运动手臂,宋河离开后的短暂空白让她次次球都打空,宋河微笑着上前尽职尽责教导示范,他当众半搂抱的接触让沈小茹几近于昏迷,她不断的想:我会死在这里的。

偏偏众人还觉得很无聊,觉得那小姑娘动作僵硬得像木偶,不管怎么教都笨的伤心,明明在眼前的球都打不中。并且脸色也太严肃,远远没有刚才看宋河和王晓涛打球有意思。哈欠连连中人们慢慢散去,下棋喝茶聊天,俱乐部重回热闹。

王晓涛迟疑打进最后一颗球,沈小茹长吁口气抹抹大汗淋漓的脸,扔了杆子说,“唉,很不好玩,以后再不打了。”

王晓涛想宋河那么粗粗指点一下,能教的好并且让她有兴趣才怪,温和口气抚慰说没事,以后我有空好好教你。沈小茹想起宋河刚才的动作就从头冷到底,急忙回绝说谢谢我对台球真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留着教别人吧!

人都散去只有开发办几个人还留在当地,胡局长为弥补刚才一时意气和统计局长的口舌之争,扯了他到柜台上说要两杯茶。统计局长也要略略表示,于是按住胡局长掏钱的手,对那边示意说,“他们俩输了该他们请客。”

宋河神色不动说,“沈小茹,你请我们喝茶罢!”

女士优先怎么能这样说话?何婉兰指他说,“看你,平时谦谦君子的,却和小女生计较一杯茶钱。”

沈小茹虽然对宋河的提议微微愕然,但听到何婉兰不客气指责他心里却不大舒服,笑说,“那有什么,请就请,平时还没机会呢!这次可别有人跟我抢。”

王晓涛觉得这是表示自己男子汉气度的时候,慨然说,“行!小茹请客我出钱,她输球也有我的一份责任不是。”

沈小茹忙拒绝,说,“不用,我说是我出就我出,上班时间要到了你们快走吧!”

王晓涛本想学潇洒派头把钱包打开拿一叠票子无论多少塞给沈小茹,但老柯早不耐烦上前一把圈了他肩头说:“你小子有钱请女孩子没钱请我们喝酒,还有一大堆事没做快走吧!”扯着他就走了。

确实上班时间要到了,大家恭送胡局长领头往外走,宋河在柜台上拿了一杯冰水喝了两口,对沈小茹说,“打包,待会给我带回去。”

沈小茹看晶莹剔透水杯在宋河干净修长手指映照下有让人转不开眼的潜质,郁闷低声说‘哦’,心想我有没有那么多钱还不一定,也许写欠条是个不错的办法。

或者是宋河刚刚的当众接触让沈小茹被甩到高高山上晕头转向,现在人群散去重归寂寥,滑到峰底,目睹对方行动悠然,继续在眼前可望不可及的距离范围之外,是人都难免会有怨气。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怨然眼神,低头看左手指和右手指。毕竟对方所有行为都可以找到非常完美非常正常的解释,如果沈小茹自我妄想说宋河喜欢上她,只怕自己先就会笑一个倒仰,然后所有人一起放声哈哈。所以,一切的情绪还是自我消化吧!

沈小茹觉得,自己还是有坚强的一面的。

她低头不语,宋河看着她微乱额发和细白耳垂,有种很温柔的情绪涌上来,他制止住想要伸手给她理顺发丝的冲动,从兜里掏出钱夹塞在她手里,然后就走了。

沈小茹迷茫的看着他的背影,手中皮夹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和气息。他已经大步跟上胡局长一行末尾,两手随意插口袋里姿态十分潇洒,俊朗身形几乎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小茹让自己移开目光,想:反正看得到也得不到,他为什么不离我远点呢?哦不,是我应该离他远点,老这么想入非非,我会被毁掉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苦!何苦!!

走最适合自己的路,忘掉一切不相关。

沈小茹在无人的花坛角落找个地方坐了,小心翼翼把宋河钱夹打开,一点一点看:钱夹里有他的身份证出入卡银行卡,还有一把类似于开大门的钥匙放在夹层衬袋中,没有小照片,不能知道他心下里仰慕的是谁。钱夹的角落里还有个小纸袋,里面装着几张寸照,大约是为下个月开人大会准备的,沈小茹想了很久,终于断了自己拿走一张的念头:唔,拿了也白拿。

身份证上的照片似乎有点旧,仔细看是十年前办的,住址是在某城某街道某院某栋某号,还有他的生日,沈小茹把背面和正面的号码反复看了几遍,几乎已经可以朗朗背诵。那几张银行卡华丽丽的在钱夹里闪耀银亮光芒,沈小茹好笑的想:如果他的银行卡密码就是他的生日的话,她立刻可以卷走他的全部家当。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把宋河的钱夹揣在兜里,沉甸甸的,沈小茹一个人回去经过那些小店的时候,想:呵呵,等我以后回来,我就准备这么个钱夹,厚厚的沉沉的,买走所有想要和不想要的东西。然后自己留下一些,送朋友一些,纪念这几个月无聊的冒险。

颜色她希望和他的一样是黑色,东西也要排列整齐类似……风从南面来,落下叶子飘飘摇摇,沈小茹忍不住拿出钱夹找到小纸袋,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可以留下点什么。但末了她还是放弃,她想:终究是,不可以。

回到四室意外发现刘大姐也在,正和江姐说笑,何婉兰却不知去了何处。沈小茹打过招呼坐下,江姐和刘大姐交换一个眼色,江姐在对面笑眯眯开了口,“小沈你今年24了吧?”

难得见江姐笑一次,沈小茹虽然心情寂寥,也有些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点头说是。

“谈朋友了么?”江姐笑得越发温和。

这么明显的起始问句,沈小茹暗叹气低头咳嗽一声说,“没”

江刘二人沟通一下振奋眼神,江姐继续循循善诱,“你看王晓涛怎么样?”

“嗯……他……”沈小茹没料想是他,但说实话他对自己还真挺不错的,迟疑说,“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我看你和他关系挺好的。”刘大姐并不吃她这套太极拳,直接就给他们定了性。

沈小茹叽咕:“其实我和他就是泛泛之交。”

“能交往下去就行了,刘姐你说是不是。”

“那当然,对了你周末有空没?”刘大姐决定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谁都可以猜到后面将会说什么,但这样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于人于己都有莫大好处。也许一个新的尝试和开始,会把她从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中尽快的拖出来。江姐已经不耐烦代她回答,“她能有什么事,周末不上班当然有空。”

刘大姐接着话头直接给出最终选择,说,“我和王晓涛妈是好朋友,周末有空,我带你到他家吃饭去。”

江姐笑吟吟瞟她一眼,“脑神经科主任余城大学教授的家,那可不是一般人进的去的地方!”

沈小茹干笑一声假惺惺客气道:“这样不大好吧?”

“那有什么,就吃个饭而已,吃顿饭还欠多大人情么?”刘大姐起身表示以后再联系,就飘摇而去。

第三十四章  导火索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没时间写了,只有这么多……

国庆节前真忙吖,明天……明天还不晓得能更新不……

胡局长电话召唤宋河上去开会,他坐等沈小茹来还钱包的想法只有暂时搁下,关了门上楼时经过四室门口,往里扫了一眼看见沈小茹半边背影和江姐忙活的侧面。他适时收回眼神上楼——情况看起来很正常,他会想办法尽量让她从这里调走的,这里想做媒的人太多。

局长办公室里组织部人事处的负责人都在,和国土资源局交通局两位领导一起,几乎类似小型联合会。李秘书悄声在他耳边说:“都是准备人大会的讨论哪!”

他用眼神提醒宋河注意:局长叫他来肯定是为了充当资料夹和提点人,不要让这位老大失望。

宋河表示明白,在局长身边窗口找了个位置靠了,李秘书送上委屈你了的眼神,在角落坐下准备会议记录。

最先发言的是交通局长,他备细讲了一番人大会时道路的疏通和围防,最后总结性的给了几个数据就完了。大家彼此看着点点头,组织部长用总揽全局的眼神看看人事处长,后者皱眉大口吸烟,和胡局长的烟枪一起弄得屋里烟雾缭绕。宋河微微推开点窗户缝隙,让屋里进来些清凉空气,国土资源局长这才得以喘口气,拍拍沙发扶手不耐烦说,“老孙你快点,大家都等你说呐!”

人事处长开始掰手指头算:哪里哪里需要几个接待人员,哪里需要几个整理文件的秘书,哪里又需要几个专门的联络员,等等等等一大堆。胡局长听的毛躁,打断说:“直接说要多少人,具体名单你报上头去看,跟我们说这么细有什么用。”

组织部长不满意,讲:“老胡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些人都要经过政审才能过关,别看职位小,都是传达信息的重要部门,牵一发动全身不注意怎么行?”

胡局长吧嗒抽烟闲适说你们随意,反正我只知道照这样说下去,到晚上都说不完。

人事处长干笑一声,“其实吧我说这么多,就是想问大家借点人手,我们是外部考察远距离,你们是知根知底近距离,哪些人比较可靠最好给我先打个招呼,我也好量体裁衣。”

组织部长点头说这个想法很对,这次人大会涉及市委领导换届选举,工作要做仔细千万别出岔子。

“人员好定,待会一人拿十分钟写就成。”胡局长说,“我看直接进主题吧!”

好!大家目光闪烁,都瞧着他和国土资源局两位:主题无外乎就是今年人代会可能热议的议案——开发审核是否严谨,在某些时候步伐过快是否得不偿失。

这个议案是几个区县代表联合起来准备提交的,事先早有人通风报信过来,监察部就叫组织部出头,借着开事前会的由头,把议案涉及的两家重要部门召唤到一起。准备提前看看他们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能否抗得住代表们到时的诘问。虽然关键时候可以用一句涉及机密无可奉告,但至少数据上要完整,前后程序要挑不出毛病才行。

胡局长心里明白的很,悠然喷烟看着国土资源局那位不说话。

宋河闲适淡定继续靠窗,他知道他一直等待的机会已经来了。

余城开发的内容主要分两块:市内和市外。市内的各项大小型建设圈地什么的都是前几年的风潮,市外远距离大小合作项目才是这两年的热点。国土资源局只管市内,市外这块却由经贸局一手导演。大家看人的目光,多一半落在胡局长和宋河身上,因为都知道他和他的局才是唱主角。

果然国土资源局三言两语干净利索把自己负责那块讲完,组织部长几乎没多询问就直接说,“老胡,该你们经贸局了,讲细点,有的是时间!”

大家都精神一振,李秘书偷偷擦擦汗——重点汇报的对象该登场了。

胡局长咳嗽一声,指指宋河,“喏,给领导汇报汇报,讲细点别漏了蛛丝马迹,不然看我怎么找你麻烦。”

对这样明显指桑骂槐的话,组织部长装没听到,对宋河露出亲切和蔼眼神,表示:说实话才是好同志。

宋河脸色沉静垂眼整理一下思路,就一条条侃侃道来。他从经贸局前年介入的第一个市外项目讲起,一直到今年10月底。重点是投资上8位数的项目。他讲的简洁明了,对于有可能涉及的关键数据都备细说明,对于根本无法质问的现场情况地势人脉原因等等,都只略点即过。组织部长开始还对其中忽略的地方不依不饶追问,但几次反复后就发现追问只不过画蛇添足而已。

他选择重点写了两笔,看看一旁刷刷做记录的李秘书,和意态悠闲有持无恐的胡某人,寻思:宋河这小子准备得似乎太充分了点!

准备这么充分,要不然就是工作特别好,要不然就是心特别虚。

当然,联系他掌握的宋河背景,也可以认为宋河是希望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以便顺利拿到调令回到省里去。

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要慢慢推论诱导才能下判定。

在树林子梢头飞了几十年,他不会被胡局长几声咋呼和宋河小年轻的几句忽悠,就轻易摆平。

经贸局两年多来的对外合作项目,只有意向的不算,衍生的辅助项目不算,投资低于8位数的也没算,一共剩下7个。这7个项目里就有最近明面上没啥动静,暗地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电解铝厂。主抓电解铝厂项目的市委常务副书记张绍同,是近年出任下届市长呼声很高的人物。既然涉及到即将换届改选的市委班子成员,知情人都听得格外认真。

反倒是组织部长为了避嫌,也为了不流传谣言,对于宋河汇报电解铝厂事件的诸多数据没进行任何格外的关注和追问,故意轻描淡写的忽略过去了。反而对今年初另一起项目格外上心,那起项目是与另一城市合作的桂南高耗能工业园区建设,抓项目的负责人也是张绍同,经贸局协助报批,投资比较大,前期工程已经开始上马,目前各样信息反馈回来都表示一切顺利。

这个项目是经贸局开发办递交的初始意向报告,然后核准向上报批的是胡局长,所以宋河讲完归纳总结一句:“该项目预期市场收益良好,社会效益上佳,资金回笼较快有较强的抗风险能力。”

他气定神闲说出这一句话,背后有一点冷汗微微的冒出来。

其实这个项目很有问题,比如说虚抛的标底,购入时人为炒作提高到地价,表面看起来光鲜实际不靠谱的分红策略,还有根本无暇分神它顾的资源企业。大家都只看得到数字上的虚假增长变化,繁花着锦一样日日更新,但内里是否属实远没数字变化那么简单。

但宋河相信,除了几个受益人,这项目的知情人不会超过三个,就是他,江姐,还有何婉兰。

组织部长老早就盯着这个项目,其实他不介意张绍同出任下届市长,毕竟有能力的人数量有限,适时相助一把不见得有什么坏处。

他拿过李秘书的记录仔细看看,下结论说,“不错,数据很妥当。”肯定点头的同时还是把球踢给大家共同决定。

“如果把它做为人代会上给各位代表参考的,余城对外合作项目的典型范例,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互相看看,宋河在回旋的目光扫射中依旧神情沉稳容色淡定,血脉气息中那一点点微不可觉的紧张被他强悍的压制下去。他知道这个意见报上去自会有人否决它,这个项目宣扬和公示的可能性,在负责人有麻烦的那天起就被取消,列入怀疑对象留待进一步观察。组织部长刚才这番话要么就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故意放水出来试探众人深浅。

他只担心胡局长会出面拦下问题,经贸局显示的越多越没有任何好处。但胡局长明显没在意,正慢悠悠的吸烟吞云吐雾,对于组织部长试水的话基本没反应。

宋河暗暗松了口气,但组织部长已经极快的瞄准他,亲切说:“小宋,你说说你的看法。”

宋河微微一笑:“我经手的项目,我觉得没问题。”

这话虽然简单,但言简意赅,组织部长寻思一下,点头说也行,那就这么决定了,把这个项目做范例报上去,到时候代表要问就用这个举例子。

好彪悍的决定!

宋河想如果到时面对数百名代表揭露这个项目原来是一个空壳,那么几年时间吴市长这套班子辛苦打拼的形象就会在骂声中轰然倒塌,如果运气好,也许会典型事件内部通报传阅,于是相关责任人永无出头之日,纷纷在村县以下地方了此余生。如果运气不好,铁窗囹圄就是无可奈何的消遣处。

他迎着李秘书询问目光,胡局长疑惑目光,国土资源局长探询目光,人事处长旁观目光,组织部长审视目光笑笑,说:“没问题!”

他知道自己在赌一局,这把谁胜谁负完全不定,虽然靠着慎密推断可以占六成的起手,但世上事从来千变万化,大罗金仙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更何况是他!

然而事端已起,导火索已经埋下,经过慢长燃烧再无退路。此时引发炸弹,还可以有机会盘回本钱,日后引爆,唯有全军覆没一条不归路。

所以这是最不可能中最好的选择。

会议接近尾声,主要事项都已讲完,气氛轻松起来,组织部长微笑说:“老胡,我听说你们局里有个叫沈小茹的,逢副市长好像很欣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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