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小车的空乘来到颜采身边问她需要什么饮料,颜采要了一杯咖啡,喝下去之后觉得喉咙发苦,又抬手打算要一杯,昂头的时候,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了下去,机舱内昏黄的灯光中,金发碧眼的空乘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满脸担忧问道:“areyouok?”
颜采抬手一抹,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
她吸吸鼻子,打发走了空乘,又掏出纸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一边擦一边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或许,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真心实意和乔宇川相处下去的,那个小了她四岁的男人早就潜移默化打进了她的内心,还占据了一块不小的地盘,她应该坚持。是啊,以颜采的性子,想要坚持下去,又有什么做不到,她那种肯钻的劲头同乔宇川根本就如出一辙。她只是没有办法保证,也没有办法预测,关荷已经把对自己的不满摆到了台面上,在长辈的痛斥和干预面前,又有什么感情可以长久下去,总不可能幼稚到同小说里写的那样玩私奔吧。
世界上爱情和亲情的相处总是一个要么相爱要么想杀的悖论。前一刻,颜采可以坐在关荷面前义正词严地数落她的不是,后一刻,她还不是要乖乖认清现实,听从她的劝解,和乔宇川说分手?这是自古流传的一大难题,别人解不开,她颜采照样解不开。
正文 63致下一个天长地久(1)
回国之后;颜采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长假,然后带着梦露逃难似地住回了父母家。
颜太太和颜爸对颜采的忽然到来表示淡定;在他们的印象中,颜采只要每次搬回来住,就一定是碰到了烦心事跑到郊外来躲清静,但这一次意外地发现她躲得还真是久;半个月的时间;颜采好似彻底变成了如今网络上大热的宅女。
她和乔宇川在一起的事情一直瞒着两位老人,曾经谎称乔宇川是她的男朋友让颜太太白高兴一回,现在再说自己消沉的原因是因为和他分手;还不知颜太太又会怎么念叨;因此在颜爸试探着向她询问不上班的问题时;她谎称是工作太累,所以回来散散心。
半个多月来,她唯一的一次出门,还是响应文瑾的召唤,帮她准备特地为小孩子举办的圣诞party。
对于颜采以一通短信和乔宇川分手的事,文瑾给出的评价只有一句来形容:够冷血,够无情,简直堪比当年的林子捷。
那个下午她和文瑾面对着面做甜点,文瑾把颜采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他们认识这么久,颜采从没被她这样数落过,好像她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
“乔宇川那家伙也是个死性子,你让他不要再找你,他就真的不来找你,一点死缠烂打的觉悟的没有,真该跟蒋英崎学学。”文瑾长长叹了口气。
“他怎么样,还好吗。”颜采在当了半天的闷葫芦之后,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还能怎么样,你还指望他会开心得举办一场单身派对?”文瑾道:“我真的不理解你这是发哪门子风,以前你和别的男人分手总会有个把原因,不是对方惹到你了,就是相处着没意思了,我记得你和乔宇川在出国之前都还是黏成一团的吧,怎么逛了一通钻石奖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你请假呆在娘家学缩头乌龟,那位也整天泡在录音室里除了工作那也不去,诸葛亮亮怎么劝都没用。”
“文瑾,我们来做个假设,让你在你妈妈和诸葛亮亮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我……”文瑾“我”了半天,眼珠子拼命地转,也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说出来,只是觉得羞愧而已。”颜采淡定的把奶油在圆形的蛋糕上挤成一朵花。
文瑾不甘心,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觉悟硬生生把在钻石奖赏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末了才丧气地垂下肩膀:“怎么会……真是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也就是每个人该有的境遇,没有规定谁一定就要在谁身边,只看个人的感情和周遭的目光舍不舍得成全。”
“你真的。”文瑾顿了顿:“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乔宇川,这么忽然放手,你甘心吗?不伤心吗?”
“甘心?伤心?”颜采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但心里再不舒服又能怎么样,世界最大的本质就是难以个人意志为转移,随着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过去那些年的经历早就教会了我在某些方面该如何做出取舍才能防止以后更大的不舍,也许你真的觉得我冷血,可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双方的手段。”
傍晚,颜采坐地铁回家,地铁的卫星电视上正在播出乔宇川最新的mv,几个刚放学的女中学生一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有一个个字最高长得最漂亮的不停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乔宇川做老婆,张口闭口“我们家小乔”,颜采装作专心致志在看车门上的公益广告,心里却不停冷笑,想要嫁给乔宇川,先得搞定他妈才是个正经。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终于调整好状态,身心彻底地投入到了工作中,而乔宇川仿佛是印证了颜采在短信里给她说的话,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再来找她,这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带着决绝的意味。颜采有时想起来,觉得酸涩的同时,也明白自己在庸人自扰,她不该被过去绊住脚,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如果一个正在热恋中的男人,莫名其妙收到女友的分手短信,恐怕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剩下的只能是愤怒了,然后愤怒渐渐转化为怨怼,把曾经的留恋消磨得一点不剩,最终演化成老死不相往来。
农历新年过后,ace广告资源重组,又多分支出了一个“海外项目业务组”,开始与国外的一些客户联系并获取订单,新的部门刚刚成立,员工在这方面也没有经验,董事会决定从国外引进一个专业型的人才来管理这一块,就在那帮老头争争抢抢是请猎头公司挖人还是请一些自由高手出山时,颜采却交上了一份申请资料,愿意挑起有关海外业务的大梁。
她的理由很充分,曾经有留洋的经历,大学同学也遍布全球各大世界五百强,许多目前混得也还不错,无论是从工作角度还是人情角度,她都有把握能把海外业务这一块做起来。
领导们觉得她的意见很有道理,之后在面谈时又提出,这个梁子是机会也是挑战,颜采想挑起来没问题,可在运行初期作为领导者是绝对不会清闲的,得全世界到处飞,一个月三十天,搞不好有二十天都会呆在飞机上。
颜采只耸了耸肩,嘴上说:“我无所谓”,心里说:“正合我意”。
她知道,只要自己能接过这个担子,那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就有充足的事情做了,也有充足的理由让自己不去在乎和关注关于某个人的某些事。
公司把新部门的业务扩展初步定在北美和北欧,而颜采的任务就是联系对方公司,亲自上门,了解需求,然后评估项目的可执行度与推广ace在海外市场的影响力,说白了就和现在的上门推销一样。ace在国内广为知名,在洋人圈却比不过他们本土的广告公司,这样的上门推销,碰到愿意了解的,自然是请进会议室,双方畅谈一番,决定按照目前的条件有无合作的可能;而碰到不愿意了解的,就像国内许多人对待推销员一样,二话不说并且还极其无理地砰一声关上门,扔个大钉子给你碰。刚开始时颜采极不习惯,第一次被强硬拒之门外并且还看了对方一通脸色后,她难受得要命,回到酒店对着镜子平复了半天的心情,然而几次之后,她又发现脸皮这种东西,果然得用钉子戳,才能越挫越勇,第一次痛不欲生,第二次就好些,第三次再好些,到了最后直接变成像被蚊子叮了一样,会不舒服,会痒,但是挠一挠,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段时间她率领着手下的人去了许多国家,跟着她到处跑的除了随身的衣服外,还有两件东西,一件是那张只有一首《天长地久》的cd,一件是“derek sanderson jeter”签名的棒球帽,cd里的歌伴随着她度过了许多被客户刁难的时光,至于那顶棒球帽,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戴棒球帽的,或许是觉得那巨大的帽檐一压下来很有安全感,也很适合在飞机上打盹。有一次她从新墨西哥飞夏威夷,邻座一个十七八岁的金发男孩正好是洋基队的疯狂球迷,颜采的帽子差点没让那个男孩感动得落泪,整个飞行途中,男孩一直用虔诚的语气不断同颜采谈着洋基队每场比赛的辉煌战绩,颜采只能嗯嗯啊啊,聊了一会,男孩看出颜采并非球迷,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失望,那表情好像在说这么一顶队长签名的棒球帽戴在她头上时暴殄天物。颜采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羞愧于自己对棒球的一窍不通,也想着此时如果乔宇川在身边,肯定能和他大侃上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飞机上那个不妙的开头演化出一个持续性的诅咒,夏威夷之行远没有颜采想象中那样惬意,这个太平洋岛屿以让人迷醉的海滩风光称霸于世,可惜对于公务缠身的人来说那种明显的热带季风气候是个不小的麻烦。穿着比基尼腰间围着纱巾的沙滩女孩可以惬意享受淳淳吹来的海风,脚踩高跟鞋一身套装的ol走在大街上时却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发型有没有被那无孔不入的海风给吹乱。
到访三家公司,谈妥三桩合作案,花了五天四夜,这可以说是近来颜采谈得最成功的买卖。弄完了这个大头,他们整组的人除了能领到一笔丰厚的分红,还能回国休一个小长假。
回国的机票定在第六天晚上,也就是说,他们还能在夏威夷多呆一天。
颜采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因此也没有阻拦大伙的自由活动,只要求不要玩得太疯,至少明天下午一定要赶回酒店免得错过飞机。新入组的都是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本就活泼好动,得了颜采的首肯,当下便散得一干二净惬意地享受异国风情去了。
至于颜采自己,她并没有给自己准备什么节目,夏威夷美是美,但上大学的时候她已经来了很多次,如今倒不新奇,在酒店吃过早餐,又扫了一眼电视没发现值得看的节目,她决定就近去周围的市场转转。
正文 64致下一个天长地久(2)
夏威夷除了海滩边的风景区;还有不少原住民聚集的市场,类似于中国小城的地方集市;大多能淘到一些充满地域风情的小玩意,价钱还不贵,沿着外围晃了一圈,颜采双手已经提了许多东西;当晚餐吃的新鲜热带水果;几条别致的麻布长裙与沙滩草鞋,还特地给颜太太买了一张当地人手工编织的地毯。
市场拐角的地方划出了一块供游客休息的区域,颜采挑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眯着眼靠了一会;旁边穿着运动服;戴着大耳机的女孩递给她一片口香糖,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又听见女孩在随着耳机里的音乐轻声哼唱着一句歌词:“i still believe,somedayyou and me,we find assiss;in love again……”她觉得歌词很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禁问了一句:“这是谁的歌?”
女孩似没听清,摘下耳机疑惑地看着她。
颜采只好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女孩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cd盒,在颜采眼前晃了晃:“是乔宇川的新单曲ep,上周才正式发行的,现在到处都缺货,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搞到。”
cd盒的封面很简单,不似之前专辑那样华丽繁复,只是简简单单一个黑发的英俊男子侧身弹吉他的照片,右下角一行漂亮的花写体英文《i still believe》。
颜采哦了一声,收回视线不再说话,女孩倒十分慷慨,特地把耳机的插头拔了下来,拿出一个随身的小功放,顿时乔宇川那清朗的歌声随着海风在四周开始打转。
颜采想让她把音乐关掉,又迟迟开不了口,好像潜意识里自己很想听完这么一首歌,但觉得再这么听下去只会让心情变得糟糕——她好不容易才能用工作让自己的理智与状态保持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可不想就因为这么一首从曲调到歌词都伤感透了的歌让自己前功尽弃。
于是她只能离开,在女孩诧异的目光中匆匆提起东西,也没分辨方向,只顺着路不停朝前走,直到耳边车流的声音彻底淹没了那阵似有似无的旋律,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为了逃一首歌,竟然从露天市场一路走到了人来人往的商业区。
看看时间,刚过了中午,离集合出发还有好几个小时,颜采走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牌下边开始辨识上面的站名,想找一条最近的路回酒店,在上飞机之前好好睡一觉,与站牌隔了一条路的距离是一家verawang的专卖店,透过四个巨大的落地玻璃橱窗,modle模型身上穿的每一件婚纱礼服都相当繁复耀眼。
然后,她似乎也透过玻璃看见了一个熟人。
这个世界上最巧合的事情莫过于这样,你本以为自己以后难得见上一面的人,会阴差阳错的在大洋彼岸有缘千里来相会,颜采一时心想这类六十亿分之一的几率如果放在买彩票上,也许她早就变成了亿万富婆,上天从来就不喜欢成全别人一夜暴富的美梦,反而将这种求也求不来的机遇变成你嘴里的“造化弄人”。
推开澄亮的玻璃门,男人背对着她,正看着一件橱窗里的婚纱出神,他头发极为严谨地剪到了鬓角的位置,应该也瘦了些,铁灰色的西装穿在身上不似之前那样合身,显出细微的宽松。
颜采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看着他回过头来,然后对着那张显出惊讶的表情说:“果然是你。”
蒋英崎过了好一会才将睁大的眼睛放松,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颜采?”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颜采尽量想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嘴角带起弯弯的笑。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蒋英崎道:“其实刚才我还在想你,一时不敢相信真能在地球的另一头碰见,你怎么在这里,来观光?”
“我可没那么清闲,是来工作的。”颜采耸耸肩:“你呢。”
“彼此彼此,按照惯例的巡视海外分公司。”
“噗。”颜采笑出声来:“我还不知道verawang也是你们家的产业,难道你跟王薇薇是亲戚吗?”
“没有。”蒋英崎露出窘迫的神色:“我只是路过这里,凑巧进来看一看。”
“路过?你一个大男人也对婚纱有兴趣,不会是想去竞选变装皇后吧。”
“颜采,我记得你之前没有这么喜欢开玩笑。”
颜采对着蒋英崎渐渐变得严肃的脸,总算摆正了表情,摆摆手道:“别误会,他乡遇故知,我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她绕过蒋英崎,看向前方那件婚纱,蒋英崎从刚才就一直盯着这一件。王薇薇在婚纱的设计上向来很大胆,善用夸张的裙摆装饰并且极度在追求飘逸这件事,当别的设计师还在“婚纱必须是白色”这个大框架里跳不出来时,她已经领先于众人的设计出了艳红色的婚纱礼服,惊艳绝伦,因此这一整间店里摆的大部分婚纱样品,都将时尚,华丽,繁复,耀眼之类的形容词表现到了极致。
而蒋英崎所注意的这件,和其他的比起来却太素了些,别人如果走到这里有极大的可能会一晃眼给忽略过去,几乎不会在这上边逗留太久,但颜采却很喜欢这个简单的设计。
“simple is classic。”她情不自禁赞叹了一句。
“你也这么觉得?”蒋英崎声音带着愉悦的上扬:“东方女性向来以含蓄和钟灵毓秀为美,这整件店铺的婚纱,也只有这么一件最合适。”
颜采转身看他:“你在这里看婚纱,是准备结婚了?”
她不过随口一说,也带着开玩笑的成分,可蒋英崎半天没说话,眼神似笑非笑,竟有种默认的意味,然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这……”颜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磨了半天才道出一句:“对方是谁?”
“你应该听说过,她叫沈依依。”
颜采闭口不言。
沈依依,她何止只是听说过,对方的名片现在还卡在颜采的钱包里,如今听闻蒋英崎要和她结婚,颜采只觉得这个消息即在预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那天晚上她同沈依依虽然相谈得不算有多甚欢,到底凭着女人的直觉感受到了沈依依对蒋英崎的耿耿于怀,料不到的是,这并没有过多久的时间,他们两个之间竟然就能发展到这个层面。
“你会惊讶吗?”见颜采许久不说话,蒋英崎开口问她。
“有一点,在我印象里你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决定婚姻的人,现在我不得不把你重新归类了。”
“让你把我的类型划过来拨过去,还真是对不起。”蒋英崎开了个小玩笑:“不过你也许没说错,因为能做出这种决定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说出来还有些可笑,某天我正在餐厅吃饭,沈依依坐到我对面,我们聊了两个小时,临分别的时候,沈依依用嚣张的表情问我敢不敢娶她,我说,只要她敢嫁,我没什么不敢娶的,然后她就拉着我直接去了民政局,前后花了半个小时,打了张结婚证下来。”
颜采瞪大了眼:“这就完了?”
蒋英崎无奈地摊开手:“整件事我也云里雾里,好像一路被她牵着鼻子走一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就像上班间隙下楼买了一杯咖啡那么简单。”
“如果你不愿意,还是能后悔的。”
“不,事后我想了想,这样也好。”
颜采笑着说:“没想到蒋公子能这么草率的就把婚姻大事办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蒋英崎道:“父母一直希望我能早些成家,而他们对沈依依的印象也不错,与其再这么飘着,不如同能互相磨合习惯的人安定下来,我和沈依依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了解彼此的习性,共同开始生活的话,也能比其他适应得更快。”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就在下个月,在那之前请柬会送到你手上,就不知道以我们曾经的关系,你愿不愿意赏脸这场婚宴。”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当然会去,恭喜你。”颜采朝蒋英崎伸出手,他们十指交握,又迅速分开。
“谢谢你的祝福,倒是现在,我还想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蒋英崎指向那件婚纱:“你能帮我试穿看看吗。”
“我?”颜采摇头:“这不太好吧,若是让沈依依知道,免不了会误会。”
“没关系,我只是单纯想看看这件婚纱穿在东方人身上会有什么效果。”蒋英崎道:“只是朋友间的一个请求,并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既然这样,如果只是帮朋友一个忙,我倒是很乐意。”
蒋英崎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拒绝也不合常理,不过举手之劳。颜采这么想着,放下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着那件婚纱跟随店员去了后边的试衣间,十分钟后,她再次走出来时,迎着蒋英崎的目光,竟然会觉得有些害羞和别扭,这两种感觉她实在是暌违太久了。
店员领着她站到镜子前,蹲□开始帮她整理裙摆,蒋英崎站在她身后,只给出了三个字的评价:“很适合。”
“我以为我早就过了穿婚纱的年纪了。”颜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情不自禁转了一个圈:“它真漂亮,只可惜,再漂亮,也只能穿一次。”
蒋英崎微微有些窘迫道:“如果我是你未婚夫,听到你这么评价婚纱,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不觉得我说错了,婚纱本来就是一次性产品,任你设计师花多大的功夫多长的时间做出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艺术品,在那个仪式过去之后,也只能沦为压箱底的命运,而且你永远不会想着翻出来穿着去超级市场买菜。”
蒋英崎不禁笑了:“你连三十岁都不到,怎么说起话来如此老气横秋,照你的意思,婚纱既然这么没用又浪费资源,为什么那么多的设计师和女人还如此趋之若鹜。”
“那是因为婚纱占据了一场婚姻里一半的意义,我虽然没结过婚,也明白有时候婚姻是件既失败又伟大的事情。”然后,她对着蒋英崎疑惑的表情说:“有些婚姻最大的失败之处,在于他们仅仅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找个靠谱的人,迫于周遭的眼光就这么凑合着过一辈子,而并非是为了自己,至于伟大之处……”她顿了顿:“再别扭的婚姻,都有可能因为一件耀眼的婚纱而璀璨。”
蒋英崎隔了好一阵,才用一种像是新闻主播那样字正腔圆的语调说:“我看你这一番话可以用镜框裱起来放进verawang的婚纱博物馆。”
离开之前,蒋英崎去前台结账,颜采发现他买下的婚纱并非刚才自己试穿的那件,当她提出来,得到的答复让人哭笑不得。原来沈依依早在国内就订好了婚纱,因为蒋英崎刚好出国公干,才顺便过来取货,并非是现场挑选。
“我说过了,在你出现之前我正在想你。”蒋英崎给出解释:“我看着那件婚纱,脑子里总在想如果像你这样几乎不相信婚姻的人穿上会是个什么样子,我觉得那件婚纱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等你穿上身后,也更好地证实了我的想法,本来我想买来送给你的,可是又觉得,这到底是个敏感的东西,我也没那个立场。”
“蒋英崎,你不该如此无聊。”颜采隐晦地翻了一记白眼。
同蒋英崎告别后,在夏威夷之行的最后几个小时,颜采还是去了一趟海边,想着既然都来了,不享受几番海滩风光实在过意不去。可惜她绕着金色的沙滩逛了半圈都不到,就灰溜溜地重新朝酒店的方向走。在那片美得炫目的沙滩上,无数如胶似漆,跨越年龄,甚至跨越性别的情侣手挽着手在她眼前飘过来荡过去,让人看着十分不是滋味,她不自觉又想起了许久以前某个孤苦伶仃的情人节夜晚,莎士比亚那句“你独身就一切皆空”的诗重新在耳边回荡,既然一切皆空,就没必要再呆在这近乎是情侣特供的景点触景生情,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行李回家去吃颜太太做的红烧肉才是正经。
致下一个天长地久(3)
今年夏天到来的时候;颜采接连出席了两场婚礼,一场蒋英崎的,一场莫小妍的。
如果说蒋英崎能这么快结婚让颜采意外;在得知新娘是沈依依之后;这个意外就被极大缩小了。当初在见到沈依依的第一面时;颜采以女人的直觉就知道她对蒋英崎余情未了;两人曾经谱写过一段前情往事,跑来间隙携手同期也有迹可循。
但莫小妍那一茬,却实打实如同天外飞来的一颗流星,在颜采的脑门心上敲了一个脆的。
莫小妍这一回的新郎名叫魏俊生,长得人如其名,很是清俊,加拿大海归,曾经就是莫太太嘴里那个要介绍给颜采的那个“朋友的儿子”,也许是看着颜采不要,才想着留给自己的女儿。不过莫太太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这位魏俊生不光是她朋友的儿子,更是有另外一层身份,就是颜采和莫小妍的小学同学。
颜采可十分清楚地记得,小时候魏俊生有个外号叫“小萝卜头”,又瘦又小,可一点都不“俊生”,操着一口方言浓重的普通话口音,还偏偏喜欢在学校的走廊上大声读英文“hello,how are you?”“i'm fine thank you,and you?”“i'm fine too!”成为过路无数学生的笑柄,他还乐此不疲。
颜采和莫小妍难得有共同话题的时候也没少嘲笑这个魏俊生,后来小学毕业,他们也逐渐淡忘了这号人物的存在,没想到当初魏俊生的那口方言英语,真被他练成了标准的美式腔,练到了国外,“小萝卜头”练成了“高富帅”,最后居然还变成了莫小妍的老公。
“她对我是真好,比阮晨强多了。”结婚的前一夜,颜采被莫小妍拉在她房间里共度最后的单身之夜:“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过,其实我知道颜采你一直笑话我看人不淑,但这一次我看到了他的真诚,所以他一求婚,我就想,还等什么能,再等下去,恐怕连这个最后对自己好的都留不住了。”说完,莫小妍居然开始抹眼泪。
颜采拍了拍她的脑袋,难得细声细语地说:“好好的结婚,偏要被你说得像去死。”
“有时候真的有这种感觉。”莫小妍抽泣着说:“前几年才从学校里出来,这几年磕磕盼盼,现在结了婚,过两年也该生孩子了,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好像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一样。”
颜采哭笑不得,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说,好在莫小妍并没有把她这种低落的情绪带到第二天,在第二天的婚礼上,她风风光光穿着一身重新定做的婚纱,红着脸从魏俊生手里接过了戒指,笑得像一朵花,当魏俊生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转圈的时候,颜采竟然有一种想为之落泪的冲动。
看吧,看吧,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所谓的婚姻,也不是全无美感的,它也有伟大的一面,当你碰到这样一个男人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你傻气地转圈圈,最好赶快用戒指把人绑下来,因为他还有什么事情不愿意为了你去做。
七月初,ace广告“海外项目业务组”统计前两个季度的业绩,呈现出一片让人惊艳的满堂红,颜采一战功成,得到一笔丰厚的分红,她拿着这笔分红在城郊的五星级避暑度假中心举办了一场私人的烧烤派对,犒劳这几个月跟着她一起全世界到处跑的组员,参与者除了公司的员工,还出现了预想不到的“外援”。
叶安妮端着酒杯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时候,着实吓了颜采一大跳。
当初叶安妮辞职后立刻马不停蹄出了国,颜采实难料到还有这样意想不到的碰面机会,细聊之下,她也弄明白了叶安妮此番是专程来找她的,为了向她说明一样一直没有被解开的惊天大谜团。
她问她:“你还记得乔宇川和那个孟颖的照片事件吗?”
颜采点头,她当然记得,就是因为林子捷的不守信用,才引发了后来那一连串的风波,只是后来林子捷矢口否认那些照片与他有关,这点又让颜采困惑不已。
叶安妮将一整杯的马丁尼咽进喉咙里,道:“那些照片其实是我发给环球星报的。”
颜采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无奈道:“这笑话可不好笑。”
“我没有骗你。”叶安妮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中拿过另一杯香槟,又一口喝干:“这次我回来本来是想帮着乔宇川准备全球巡演,不过我看他这几个月的状态实在不妙,以前他就不怎么爱说话,自从你跟他分手之后,现在话更少了,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几个月没见他笑过,我实在看不过去,才想把当初的事情给你兜个底。”
“你什么意思。”颜采终于摆正了表情。
“当初你发现了那些照片,就去找过韩城吧,你离开之后,韩城就联系我了,他好像对你生气这件事很害怕,也不知道那些什么地方惹到你了,所以想透过我打听打听,我也顺理成章从他那里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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