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旁的电话又响起来了,刺耳的声音在屋顶盘绕,可可原本是想出去透透气的,看到妈妈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心忽地就软了,姗姗地走过去把电话贴到耳边。其实,在心里,她还是很少违背妈妈的意思的,这么多年妈妈一个人也辛苦,她明白。
“喂,妈,学校让交计算机培训费!”电话那边有嘈杂的声音,可可的眉心拧到一起,听着陈洛的声音满是命令的腔调。
“哥,我是可可。”
“可可呀,妈在你旁边没,让她接电话!”
“妈在厨房里忙着呢,哥,我记得我回家那天才听到妈说给你钱交什么费用呢,大学需要交的钱这么多吗?”
“你一个初中生小屁孩儿懂什么,这又不是初中,任何事情都需要用到钱,你都不知道我在这有钱人的学校多憋屈,人家全身上下都穿的世界名牌,而我呢,妈的买一件阿迪达斯的衣服都害得省吃俭用,你老哥我过得容易吗!”义愤填膺。
“哥……你去学校是上学的,等以后有自己的工作就可以……”
电话被妈妈抢了过去,她站在一边默默不敢做声,听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不安,看到妈妈对着电话一阵嘘寒问暖,然后便是遵命的笑容连连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哥哥颐指气使的命令气势,明明是去读书的,怎的就成了比吃比穿了呢?自己每天吃的还是面条呢?自己也好久没有买新衣服新鞋子了,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穿着的白色帆布鞋,鞋底处早就被晒得发黄,这双鞋都穿了两年了吧,她可一直没有想过在它好的时候换掉……心里不觉就涌起了酸味,站在原地红了眼,到底还是那个哥哥重要,她很多时候都显得多余了。
背上被人猛地拍了一下,“陈可可,我跟你说,明天你就给老娘去相亲,找不到好人家就不准吃面不准回家!”妈妈说我扯了扯身上爬满油滋的围裙,转瞬钻进了厨房,又是一股浓浓的辣椒油味绕着天花板转悠。
她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在这个家她就是这样的身份地位。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一抬脸,眼睛就进了沙子,热乎乎的泪珠子在睫毛上跳动着落下来了,她猛地吸了鼻子,转身坐在了二手书桌旁的椅子上,这边是她的卧室,什么女性的东西都没有,一个书桌和高柜都是家具厂里的二手货,大概是习惯了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算妈妈省了半年的钱给哥哥买了电脑她都无怨无悔,只是一脸灿烂地看着妈妈笑。只是,如果要用她梦想中最美好的爱情和婚姻去换得片刻的安稳,这样的代价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抠出存钱罐里面的零钱,零零碎碎的一共有两百零八毛,一大把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把那几个硬币塞入裤袋,把钱叠好也小心地放进去,她决定破费一次,买件衣服犒劳辛苦的自己。
【017】沈君彦
可可是跟着陈妈妈出门的,一转眼的功夫就从那皱纹丛生的眼皮下遁跑了,这几年妈妈比邻居阿姨多出的皱纹她总是小心翼翼地锁在瞳孔,湿漉漉的眸子上清晰明了。倏地捏紧了口袋里的钱,嘴角扬起盈盈的笑意,这钱还是给妈妈买礼物吧,到底是十月怀胎把她孕育出来的妈妈,无论怎样都该是感激的。
她就是凭借着这股感激劲儿从辍学回家的,在别人异样和惋惜的目光里并没有觉得半分不妥。
恒源商场里,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流光四溢。
平滑的额头上忽地生出几条黑线,平素里很少进商场,一般的家用物品都是在小区门口的小店里买的,倒也来过几次都是替人送面,像今天这样一顾客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现到有了几分的局促,她走得很小心,头都不敢低下去,生怕脚底下那透明的玻璃塌了下去。
听说这样的大型商场经常会打折,她伸长了脖子搜索着特价的东西,脑袋里思索着究竟给妈妈买什么东西。吃的?进一回厕所就全都没了!化妆品?她妈哪里用过化妆品,每天浸泡在厨房的油烟里!算了,还是穿的吧!她小步向服装区踱去。
大型商场就是不一样,衣服挨件挨件整齐地挂着,光是看都可以让心情大好。只是,特价衣服咋都这么贵……逛着逛着肚子就泛起毛病,自从医院里出来,肚子老是犯毛病,她也没有对任何人说,想着忍忍就好。似乎这肚子里住了只孙悟空,闲着没事就捣鼓金箍棒,不然哪里会感觉天翻地覆地疼。不多时间,光洁的额头上就铺了一层细汗,咬着牙向上窜了几楼才钻进了卫生间。
“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凭什么只有买这些奢侈品牌的楼层才有卫生间!这简直就是阶级歧视!”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可可现在是生龙活虎,走过一个个奢华的专柜,斜着眼睛睥睨着,同时睥睨着的还有那些穿着职业装的导购小姐,对她的一身寒酸从鼻子里哼出去。
玻璃橱窗里,湛蓝色的纱布铺了一层,上面还有错落摆放着珊瑚和贝壳,这些精致布景的上方,亭亭地放着一双高跟鞋,鞋跟很高,估计可以当做登山或者杀人的利器,可是,她还是看得呆了,弯曲着双腿整个身体都重量都依附在腿上。她看得略显痴迷和忘我,这辈子还未曾穿过高跟鞋,不是因为她高,而是因为没有必要,每天除了在面馆里摸爬打滚就是在送外卖,对于这样的东西她从来不觉得需要,彼时,她确实只是被那清新的色彩吸引出神。
“亲爱的,你说我穿这双鞋好看还是这双好看?”听得一声软腻腻娇滴滴的声音,可可猛地打了个寒颤,这又是何方神圣?
一抬头,跌入眸子的却是一张男人的脸,漫画人物般尖削的小巴,桀骜不屑的眼神和染过的眉,竟是沈君彦,她的目光闪过狡黠,站直了身体,清理了喉咙。
“君彦——你怎么在这里呀,找你找得好辛苦呢——”一个米白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入了男人的怀抱,那声音,和狮子座差不多,尾巴几乎延伸到了出发地。
她整个人都扑在沈君彦的怀里,脸上是别人看不到的得意表情,这个世界上,女人天生就是有表演的天赋,最近很火的清宫戏赤裸裸就是讲这个道理。
沈君彦还未看清来者是谁,女人故意把头全全埋入他的怀里,他竟是被压得动弹不得,墨眉一拧,身上的这个女人是石头做的吗?怎么会这么重。
可可就是死皮赖脸地抱着沈君彦的腰不放,恰好他是坐着的没有办法施全力才让她占了先机。
站在一旁的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拖下脚上的鞋就往沈君彦的身上砸,可可一找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因为在卫生间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个女人,打电话的时候太招摇暴露了身份,高干子弟,肯定是经不起这样的侮辱的。
女人提着自己的包走了几步折身走了回来。
啪——
这是肉打肉的脆响,听在耳朵里简直可以让她通体舒畅,可可在沈君彦的怀里咯咯笑得抽搐。紧接着听到高跟鞋砸在地上开花的声音。她这才从沈君彦的怀里抽身出来,笑眯眯地吹着口哨对沈君彦挤眉弄眼。
沈君彦的心又是一漏,哪里还有丝毫的怒气,要发作要爆发的火山就这样生生熄灭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天真的女孩子,对着她毫无顾忌地挤眉弄眼,脑中晃过了妈妈的脸,笑意连连。
可可看着沈君彦坐在沙发上一愣一愣,一副惊讶不已的呆滞模样,没有了那层桀骜之气,平静的脸还有几分温润柔软的味道,竟然会想到沈君修,她耸耸肩,欢快地甩着手臂撒腿跑开了,在沈君彦回过神之前必须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沈君彦在沙发上做了良久,仿若被人下了蛊,直到导购小姐小心地提醒。
“沈少爷,这双鞋需不需要给您包起来?”
【018】沈君修
“给我包起来吧。”沈君彦嘴角带笑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望着某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此时的可可极其郁闷,把雪糕一股脑地塞进嘴巴,仿若这样才能让心情好一些,一只手死死地放在裤袋上。是的,钱都还在,逛了这么久就买了一支雪糕,以为自己现在算是个大款了吧,把那一张张标签拿出来瞧,次次都把她吓得叫出了声,就说那打一折的衣服,两三千一件,折下来裤兜里的钱都不够。
哎——待到手里的雪糕也如数滑进嘴巴只留得一抹奶香的时候,仰起头狠狠地剜了天空一眼,大朵大朵棉花糖一样的云悠悠地飘过,哪里有她这番心烦意乱,心忽地变得更加急躁了。
“苍天在上,黄土在下,小女子请求赐予无限金钱,解我饥渴解我困境。”她这样站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念念有词,还记得上一次这样祈祷之后就得到了许樊的一顿大餐,不知道……
“陈可可?”这一声如水的轻唤把吓得她一个踉跄,脚底打滑,重心不稳摔了出去。
还在只有四五级阶梯,硬碰硬地滚了几圈就止住了,头脑一阵眩晕,这到底是谁呀?几秒之后她捂着脑袋睁开了眼睛。
沈君修怎都没有料到这样简单的打招呼会把一个小女孩吓得从台阶上滚下去,也是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慌忙地走下台阶弯身去扶。
可可瘪了瘪嘴,把眼睛弯成小月牙,攀住沈君修的手臂站了起来,整个人还没有站稳当就甩开了他的搀扶,“你说你下次叫我的时候就不能坚硬点吗,一个大男人声音干嘛那么温柔。”说着不忘抬眸剜了他一眼。
额。明明是无理取闹,君修此时却安分地点了点头,望着她擦伤的手臂和湿漉漉的眼睛一脸的诚恳。
两个人缄默了半会儿,可可全身就都不舒服起来,拍了拍裹了一身的灰,对着君修摇手,“面馆这会儿估计要忙了,我先走了。”没想到脚刚跨出去一步手腕就被人轻轻握住了。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一扭头看见他小声地说着,字节如泉水般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让人不忍心拒绝,再加上那张温柔的脸,黑曜石的瞳孔发出星子般的光,她竟然二话不说就点头了。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别支支吾吾的,你不累呀,我们算是朋友吧,尽管说吧!”她大义凛然地拍着胸脯,用了过大的力,整个胸腔都被震得痛还一点知觉都没有。
君修笑笑,眼睛也是弯起,和她的弧度有八分的相似。“那就跟我走吧。”
可可再次走进了商场,只是这次有沈君修在前面开路,同样的楼层,那些导购员的目光有明显的变化,她看得清楚,那是羡慕嫉妒恨,所以刚刚还觉得自己做的是草率的决定现在乐在其中,故意向前轻轻挪动了步子,和沈君修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任何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她也不例外,到底可以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
她穿着简单的体恤和短牛仔裤,笑得一脸灿烂。
“下个月是我奶奶的七十大寿,你说送什么好?”君修忽地回头,看到她眉眼里璀璨的笑容愣了一秒,心弦忽地颤动,哪里有帮人挑东西都这样高兴的人,眼睛笑得完成月牙儿不说,脸眉毛都笑得翘上去了许多,他似乎不太理解。看到她竟是在看着一双鞋发呆,“陈可可——”
“啊?”她正在看之前在玻璃橱窗里看的那双鞋,清新的色彩早就讨得了她的欢心,听到有人叫她,猛地颤动了身体回神,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沈君修,“你刚刚说什么?”
君修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眼睛放在了她刚刚注目的那双鞋上,径直走进了店里。
“把那双鞋给我包起来。”看到导购小姐迎上来,他指着玻璃橱窗里的鞋,淡淡的说。
第一次,她觉得他的话有威慑和不可违抗的意味,但是马上清醒了过来,窜到沈君修的面前,“所谓无功不受禄,沈君修,你可不要买东西给我呀,我陈可可是不会接受的。”她真想咬死自己,明明刚刚还在祈求上苍赐予不劳而获的钱,现在又要打肿脸装清高,真的是……
君修牵起嘴角下,“给我家小妹买的,你不用紧张。”说完对导购员点头,示意把东西包起来。
自作多情,奇耻大辱,可可站在原地脸上的红晕延伸到了耳根,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依然是温和的笑着的,看到她委屈的模样更觉欢心,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在心里发问了,无功不受禄,就是知道这个道理才不会直接买东西给她。
“你说我奶奶的生日买什么给她老人家最好?”君修垂眸看了一眼旁边依旧怏怏不乐的可可,面如春风盈笑着说。
可可瘪嘴,不断地顺着心里的气,说到底也不关人家的事情啊,确实是她自作多情了,越想越是自己的问题,扯出一张大笑脸望着沈君修,“这个问题真得好好想想。”
【019】陈可可
“这个问题得好好想想。”她搭耸着脑袋偷瞄了沈君修手里提着的精致袋子,其实,她还是希望那双童话故事蹦出来般的鞋子有一天可以穿在她的脚上……
只觉得心弦又被撩拨得微颤,君修柔笑着看着她,欲说还休,聪明如他的脑袋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可可清了清喉咙,一张笑脸扬了上去,睫毛翘翘,眼角弯弯,头顶的灯光都被比得暗淡了下去。“其实,我觉得,给一个老人最好的礼物就是所有的亲人都在身边,对她好,陪她吃一顿饭,这样或许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让她开心。”
“再说,你们家这么有钱,你奶奶会缺什么东西,缺得最多的肯定就是关心和团聚。”
她说得很小心很认真,一字一句从那小巧的唇瓣里流出来,沾了晨露一般的清新,光洁的额头上丝丝的鬓发被细风吹起,眉毛下的眸子湿漉漉,裹了一层涟涟的光。
第一次君修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人世间所有的情感都收揽与心,细腻得不可方物。她说得很对,爷爷死得早,奶奶一个人住在那老别墅里,日夜作伴的除了天穹上的星辰便是管家,子女们都有自己的事业,没日没夜地忙碌奔波着,何曾为奶奶腾出一星半点儿的时间。
“那我们走吧,这里是没有什么好买的了。”他说着已经迈开了步子。
沈君修送可可回家,一路上可可都神情恍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正襟危坐,和国家主席会见外国大使一样严肃的表情。
“你是不是晕车啊?”在第三个十字路口君修忍不住问了出来。
可可猛地吸了口气,表情依旧严肃,身体纹丝不动,只见得一直手死死地拽着安全带另一只手拽着车门上的把手,额头上一层细汗看得清晰。“我不是晕车。”她小声如蚊蚋地说。
这还不是晕车吗?君修蹙眉,他也没有见过晕车的人,自己的车速也不快呀,车里也没有难闻的味道……
看到她确实难受,君修本想把车停靠在路边,怎料那个路段根本就没有停车位,只得提了车速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回家。
陈妈妈今天似乎比较闲,不然也不会那样站在门口和隔壁买水果的阿姨聊天,正聊到可可相亲问题的时候,主角儿出现了,伴随着的还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她断然是不知道那车的牌子被车头上那闪闪的天使逗得裂开嘴笑了,看到自己的女儿从里面笨拙的走出来,夕阳果然是无限好。
“哎呦,我的乖女儿,你总算是回来了,不知道妈妈会担心啊。”陈妈妈嗖的一下就窜到了可可的面前,脚底俨然是踩了个风火轮,磨出一地的火星子。
可可磨着牙瞪了妈妈一眼,典型的卖国求荣的可恶嘴脸,刚刚还想着给她买礼物呢!甩着手臂擦肩走进了面馆。
沈君修保持着一贯的温柔浅笑嘴脸,任由被陈妈妈打量得毛骨悚然也是温和地笑,可可一个回头就看见了,抽身回去拽着他的手就往面馆里拉,哪里是晕车,其实她就是没有坐过那样高级的车子,连头顶的车盖子都可以自由收缩。
“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现在就进去给你做。”她说完,豪气冲天地朝着厨房走去。是的,在车上的时候想说可以在沈君修奶奶生日的前一天做寿面,为了让他知道她的手艺才让他在外面等着。
君修刚刚坐下,发现旁边竟还坐着一个人。陈妈妈笑盈盈地望着他,身上围着一块沾满油的围裙,他不觉地蹙眉,这是洁癖的惯性,他也改不了,稍稍地加大了和陈妈妈直接的距离,把目光也锁在厨房里的那抹白色上。
陈妈妈满意地看着,愈发觉得沈君修就是她未来的女婿,君子食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要是她的女儿真的可以嫁给这样一号人物,那岂不是成了飞上枝头的凤凰,那她岂不是也会跟着升天,想象着住在豪华别墅的贵妇模样,她几乎就要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堆了一层又一层。
虽然陈妈妈是面馆的顶梁柱,平时可可只是一个打杂的,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可可做的面条比她妈妈做的更加美味,这是天赋,可可的哥哥在第一次吃可可做的面条时说,因为那时候她才小学。或许是妈妈也会嫉妒,自那之后再也不让她做面条,无论多忙都是让她洗碗和送外卖。而她也很听话,只是偷偷地做给许樊吃过一次,许樊说,她的面条有她妈妈没有的味道,那是心疼和怜悯。反正她记得那会儿看到许樊吃得连汤都不剩心里就特满足,许樊说的话也没有仔细想。
面条已经下到锅里了,她在打料,香精、酱油、醋,任何一种都不能放过。幸好妈妈没有进来阻止,脸上的笑容别样的灿烂。
一碗飘香的牛肉面放在桌上的时候,整个小面馆都被那香气包围住了,每一个角落都不落下。
可可从筷篮子里抽出一双筷子,笑嘻嘻地朝着沈君修递过去,看到他眉头倏地皱起才发现上面有黑色的东西,赶紧拿进厨房的水龙头下去清洗,仔仔细细地写了良久才满意地拿出来,全程都是小跑着,不知怎的,她就是那般迫切地希望沈君修能品尝她做的面条,然后再评价。
“来,筷子洗干净了,给你。”
【020】沈君修
君修看着眼前这张渴望得闪闪发亮的脸,愣了几秒才接过筷子,如果没有记错,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在外面的小店里吃过东西,更何况是如此破旧不正规的小店。
这样不高雅的环境确实不符合他品尝食物的标准,只是这次,看着那张脸选择了动筷子。
面条小撮小撮地被他送进了嘴里,可可坐在对面,睫毛翘翘,眼睛一刻都舍不得挪开,原来,男人吃东西也可以美成这样子,她看得出了神,直到沈君修已经开始擦拭嘴巴。
“怎么样?”她撅起脑袋看着桌上那碗被吃得精光的面条,眼睛笑成了初五的月亮。
君修点头,柔笑着看着她,优雅地擦拭着自己沾油的唇,此时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味觉,没有想到这个叫陈可可的女孩儿可以做出如此的美味,作为一个食品公司的总经理,对吃总是有苛刻的要求,可是这次他对吃进肚子的普通面条表示很满意。
可可高兴地几乎要雀跃起来,虽然她知道吃过她面条的人给予的都是赞美,可是她真的很久没有做过面条了,而且,沈君修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很好吃对不对?”她希望再次肯定心里的那份喜悦。
“是的,味道很不错!”他点头轻声说。
彼此,他裤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接起。
“出什么事情了?”看到是爸爸的电话,君修的眉微微蹙起,爸爸平时很少打电话给他,难道是君彦又出事情了?
“奶奶今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在送去医院的路上,你马上来医院汇合。”是沈爸爸的声音,沉稳里带着焦躁,和空气中的燥热混合着刺激人。
君修快速地从凳子上坐了起来,面部是遮掩不住的担忧,“奶奶住院了,我现在要马上过去,谢谢你的面。”说完也没有等她同意就迈开步子往外走。
可可也惊住,快速地跟了上去,“我想和你一起去……”说得很小声让人不忍心拒绝,看到他点头,嗖地窜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哪里还有晕车的样子,君修兀地摇头。
还是第一人民医院,跟在沈君修的身后,可可只觉得味道扑鼻的熟悉。
手术室的灯亮着,红色刺目,沈君修站在门口,神情凝重地盯着那扇浅蓝色的大门。她安静地坐在旁边的等候椅上,两只手也因此不安地捏在一起,时不时地抬眸看他,徒增了紧张。
沈爸爸也是急急忙忙地赶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起来年纪小了很多,笑起来都没有皱纹,可可看到君修迎了上去,自己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了?”沈爸爸的语气很急切,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沉稳。
君修轻轻地摇头,“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医生还在抢救,一直没有出来,您不用太担心,坐下来休息会儿。”其实他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从楼梯上摔下去可轻可重。看到站在爸爸旁边的女人,眉头倏地皱起,但很快又恢复了柔和。
可可不是心细的人,站在一旁也没有观察出来,只觉得气氛忽地微凉,再次看了沈爸爸旁边的那个女人一眼,妖娆妩媚,该不会她就是沈君修口中的小妹吧,持续猜测中……
潘晓云把沈爸爸扶着在椅子上坐下后,自己并没有坐下,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君修旁边的可可,一身打扮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目光里还带着丝丝的傻气和天真,心里有了想法,摇着身姿走到了可可的面前。
“你好,我是潘晓云,君修的小妈,请问小姐是?”
可可哪里想到这个妖娆的女人和沈君修会是这样的关系,一下子慌了手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字,平时嘴巴也挺厉害的,关键时候就成了结巴,她在心里恼怒却无济于事,看着潘晓云不住地点头。
“我叫陈可可,是沈君修的朋友,听说他奶奶生病了,顺便来看看。”
君修不喜欢潘晓云,可是他的爸爸喜欢,名义上确实是他的小妈,他对她也是礼貌有加,“可可是我的朋友,上次君彦的事情多亏了她。”
潘晓云没有在说话,笑意盈盈地回到了沈爸爸的身边,在旁边乖巧地坐下,时不时还凑到沈爸爸的耳边侬言软语,可可不敢正视却不小心瞄了好几眼,那些亲昵的动作看得她羞红了脸,欠身站在沈君修的身后,笔直不动。
手术还没有进行完,急救室外面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是盛装打扮,流光溢彩光怪陆离的一片,她笑着,知趣地躲到了离沈君修很远的地方。彼此觉得自己的到来甚是多余,遥遥地看着沈君修被一群人围着问前问后,不敢再上去也不敢就这样不告离开。
【021】沈君修
“君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个人在别墅住了这么些年,不是一直有请专人照顾吗?出这样的事情你倒是给个交代啊!要是就这样再也起不来,她剩下来的东西怎么分啊?”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盛气凌人地站在沈君修的面前,双手几乎要叉在腰上。
沈君修的脸上再也没有一贯的温润柔和,这个一年出现不过一两次的姑姑,消息还真是灵通,可是毕竟是长辈。“姑姑,奶奶还在抢救中,您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不尊敬她了。”
尽管是站在边上,可可还是听清楚了,那个被沈君修称为姑姑的女人,满身嚣张的气焰,和沈君修对峙着,把肩上的镂空披肩向上拉起,“沈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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