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吸渗入了他的衣内,随即听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体温也越发蒸腾。
──你分明也要我。江上天,何不直落。
拥住我的胸膛一动,江上天微探了身,抓起床头一只花瓶,向正对著床的落地镜砸了过去。一刹间,当地一声,花瓶与镜面纷纷裂成碎片,散落在地。和它们一起掉下的还有一样东西:摄像监视器。
等不及换房间了麽?好身手。
我轻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以示赞赏,还有催促。他与我只隔薄薄一层衣,一口下去,他男性反应瞬间坚硬,再瞒不过我。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到这地步,干柴已遇烈火,更有何说,我放松四肢,任君享用。
孰料世上事果然多反复,如火如荼的一刻,江上天竟钳住了我的双手,沈声问道:“你可喜欢我?”
欲火焚身的我完全没有兴致陪他玩问答,双手既不能动,便改以口,留恋地在他的胸前噬咬吮吸,不意外地听到一声惊喘。
下一刻,我的身子被粗暴推开,江上天紧制住我的下巴,逼我看进他仿若有簇怒火在跳动的眼里:“你要的究竟是我;还是此刻进门来的任何一个男人?”
何时他做起主持人,编了三流智力题,答对才能给奖品。
无奈,我抬起迷蒙的眼,看向他:“你再去叫两个男人进来,不必我答你也可知道。”
“你──”
欲潮如涌,我无心听他多说,定定看向他,简洁一句,打断他所有欲说未说的话语:“我要你,你为何不肯给我?”
江上天神色阴晴不定,突然抱起我,狠狠对准我的唇吻了下去,但只一下,便又沾了毒药般的迅速扔开:“我不陪你玩一夜情……你敢说你过了今夜後还会留在我身边?”
声音里竟似有一丝期望。
我二话没说,推开他,伸手穿衣,却被他一下拉住:“你要干什麽?”
“散步。”答得言简意赅。
“休想。”江上天眼中闪出一丝凶狠的光芒,语声反而变得轻柔:“除了我,你不要妄想再去找别的男人。”
我停下动作,冷冷地看著他,到了这光景,纵有再大的欲火都已被压住。与他的过往恩怨,也一并涌上心头。好,你既喜欢说,就说个明白。
我听见自已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表情地在室内回荡:“你第一次提拔我,是因为你要做人生测试;你给我加过一次薪,代价是多少恶作剧似的指令;在海边差点淹死我的人是你,叫我滚开再也不想见到的也是你;最後,就连我站在这里,多少也是拜你所赐……当真是你贵人多忘事,这些都不记得了麽?”
江上天的脸上微现尴尬,口唇动了一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我从容地拾起衣服。
“连带这一次,你们想看的,也都看到了……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你找回来的这乞丐已经穷到一无所有,县官的目的岂非已达到,为何还不将他赶走?”
江上天瞪著我,面色变了几变,最後定格在恼怒。
“为什麽……你不知道麽?”
“不知。”我冷淡地扣起衬衫钮扣,却因手腕淤伤,一直轻颤著无法对准。
江上天一伸臂抓住我,再度将我拉入怀中。不顾我的反抗,吻如暴风雨般落到我颊上唇边,半晌,两人都被折腾得气息紊乱,呼吸急促时,他才从我的颈间抬起头,两眼闪闪发光,意犹未尽:“这就是答案。”
我默然。不是不懂,只是身心俱疲,不愿去懂。
耳畔传来江上天叹息般的轻语:“浮生,以後……不会了。我知道我曾经很差劲,总惹你生气……我也在挣扎……也不知从哪一天起,每天每夜,面前都是你的影子,象是疯了一样,我好害怕,可越是想忘,就越是将你刻在了心里……”
他的唇轻柔如花蝶,点过我的耳际:“我恨你……浮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为何一见了你,我就再也不是自已,你不在意我,我会心痛,你和别人亲热,我会难受,这种感觉,”江上天的双臂缓缓收紧,将我牢牢固定在怀里,“这种软弱的感觉,让我恐慌无极。我跟自已说,我是不可以有弱点的,所以,我故意不见你,却又不舍得当真不见你……你以为我为何也要去那个pub?还不是因为你时常被他们拉到那里……”
我面无表情,垂头听著他的绵绵细语,心中暗惊。江上天,何是会变成这样,初见他时;他如是狂傲,洒脱不羁,纵有些目空一切眼高於顶,也好过这时幽怨的伤感缠绵。
是什麽力量,竟能让江上天这样的人进退难决,举动失措──
情感是一株猪笼草。
而我;却再也不想碰到。
19
作为男人,又从业保安,我的体力就算不是最好,也还撑得住几个千米长跑。然而今夜这连番折腾下来,只怕铁铸的人也要累倒。
我漫不经心地倚著墙,任鞭伤和未散的欲望同时在体内叫嚣,面上是再带不出笑了,只剩一派无动於衷的漠然:“江上天?”
“什麽事?”江上天虽然拥著我,担忧的神情却象是不能确定我仍在他怀中,手臂又紧了一紧,箍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也不挣扎,只是淡淡一问:“你真的不给我?”
江上天的身体蓦然一僵,紧接著,抓住我肩臂的那只手突然收紧,用力得几乎象要将我捏碎,声音更是沈冷得怕人:“你……是故意气我?刚才我跟你说的话,难道你一个字都没听见?”
“我听见。”我平静注视江上天,第一次这麽近距离地看他,才发现他果然有风靡众生的本钱,全然一个绝佳情人的典范,“只是我现在当真很想要。每个人肚子饿了都要吃饭,这种事来了也是一样。”
江上天显然有些迷惑,分不清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可是,你的表现……”
“很冷静,不象欲火中烧的人,是麽?”我轻轻一勾唇,漾起一抹清冷的微笑,“如果你被人用尽手段,无时无刻不盯紧地当玩物折腾了几年,你也会变成这样。”
我牵起他的手,隔著衣物,放到我的欲望之上,他的手攸忽轻颤:“懂了麽?我说过,我不是正常的男人,我在这方面的忍耐力,要远超出任何人。所以,我的欲望也很难抒解。比如这时,如果没人帮我,我会持续坚硬好几天。”
我放开江上天的手,看著他呆住的面色,不无恶意地再对他一笑:“真疯狂,是麽?这世上当真是什麽事都会有……现在,你可以知道我是怎样一个怪物了。顺便说一句,我可不想陪著欲望过完接下去的几天,这种噩梦,我一分锺也不想多要。你若不屑碰我,还请放开我,天还没亮,我还能趁早去找个男人……”
抬手摸摸被小玉那女人剃光胡须,光洁清爽的脸,我若有所思:“也不知现在这张脸,是否还能吸引住别人……”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面上已重重地被人掴了一记。好大的力。我捂著脸,眼前一阵眩晕,行凶之人却还不肯放过我,抓住我的肩膀便是一阵摇撼,厉声道:“你再敢给我胡说八道试试看!”
这人好大的醋劲。我只料到他会生气,却想不到我承受到的怒气会有这般大。被他摇得头昏眼花,七晕八素,我再听不清他接下去说了什麽,等总算回过神来时,他已将我一把抱起,再度扔回床上,双手正大力撕扯著我的衣物,神情之愤怒阴戾,前所未见。
这原是我要的,可不知为何,瞧著失控中的江上天,我却突然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推拒著他:“不,我不要了,你走开……”
“现在才说,不嫌太晚了麽?”江上天冷笑,那面容里竟有些什麽是我所不熟悉的,让人不寒而粟,“欲火焚身,不能抒解,是麽?没有男人,就不行,是麽?还有你是怪物?”
他问一句,便撕开一件衣衫,我身上衣物本就不多,被他几句问下来,就算还没有脱下的也都成了碎片。灯光流泻,一夜中第二次洒落我的肌肤、我的全身,只是这次却和小玉挑逗又有不同,江上天的目光,象最炙热的火,落到我身上,便似是要将我彻底燃烧,碎裂成灰,配上那张英俊怒气的面容,既恐怖,却又说不出地迷人。
好热……我闭起眼,不自禁地轻轻呻吟了一声。
江上天震颤了一下。
“你这个妖怪……”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麽,江上天猛地低头,在我胸前咬了一下,手更故意拂过我的欲望顶端。只是待到我要去迎合,他却又收回手,跳下了床。
我听见衣物悉索之声。是了,精英总裁的衣服自然远比我要正经整齐。我无意识地轻笑,耐心地等待他解去衣衫,上来抱我。
他很热,而我不讨厌体温。
一阵寂静。
他穿了多少?这麽难解?
我疑惑地睁开眼,床前却是空荡荡一无人影。一怔,还未来得及转头,另一侧已传来沈沈一声:“你有没有试过这个?”
话音才落,眼前白光一闪,一大桶清澈晶亮,寒凉透骨的冰水迎头倒了下来,我在床上难以闪避,事先又绝计没料到,竟准准被淋个正著,呆在当场,活脱脱一个落汤鸡惨况。
好,够狠。江上天你果然是个狠角。
我渐渐回过神。全身的冰寒颤抖虽然难耐,却还比不上心中感受的千分之一。
这也是你试验的一部分麽?江上天,我料不到,你会选在这个时刻出手,用这种方式,在我最无防备的时候,折辱於我。
一想到方才我的话,我的挑逗,在这盆冷水下都将成笑话一场,空为他茶余饭後添谈资,我就忍不住想笑。
也当真笑了起来。
忘了你们之间主仆关系、试验关系的人是你,不是他。
他才是真正的冷漠,这种关头也毫不动心,空留你自取其辱,罔作聪明。
“好。浇得好。”我就差鼓掌以示赞赏他的演技,“这麽潇洒,不上电视当真可惜。”
缓缓站起,不顾犹在轻颤的身躯,我顺手拉过一条床单,随意裹在身上,向外走去。这个房间,我再呆在这里也已无益。就象这个人,我和他再说什麽都是多余。
或是我眼里的神情太过冰寒绝决,江上天面上竟似露出一丝骇然,一把拉住我的手:“浮生,听我解释。”
ps:昨天和前天的文;都打得很痛苦;或许是文章转折关头;而我功力又还不够;所以会茫然之故。还好大人们都很有耐心地支持;另外;有几位大人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特别是其中一位(汗;名字我就不提了;心中感谢吧);可说一言点醒我;竟比我看得还要清楚。。。。。。。所以;今天的文;又开始步上正轨。。。。。至少;不是那麽艰难了。。。。。
一鞠躬;多谢大人们。
20
今夜何其漫长。
戏一出出地上演,我纵想喊停也不可得,眼见主角又一声指令,我虽已精疲力竭,也只有陪练到底。
手腕被他握住,横竖也逃不脱,我没有费心挣扎,更不会多话,只是静静站定。
扮个木乃伊,或许会比较不累。
只是木乃伊的头发却沾了水,一滴坠下,颈间便是一点轻寒,我毫不在意,耳畔反听人低叹一声,下一刻,身子已被温柔地揽进一个怀抱里。
烦是不烦。我闭上眼,得装死时且装死。
额角一暖,江上天将头支上了我的,低沈的声音似带了些痛苦:“浮生,我以为你该明白的,我为何要这样做……你从来都是那麽理智,从来最看得清人心……为甚麽却不肯朝我的心看上一看?”
他的语声太近太清晰,我想不听都不行。只好冷笑。世界上最不能解决问题的就是语言,我从来只信事实。有人若伤害了我,我不会好心到替他想伤害我的理由。
“我知道你不信。浮生,你的心太冷,不许任何人接近,而我……不是太懂……”江上天将头埋进了我的颈间,语声有些模糊,“你不要怪我,你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感情,也是第一次而生,既无先例,你叫我如何懂得讨你欢心?”
你爱演独角戏便自演去,我才懒得插嘴,无奈这男人霸道的天性重又抬头,摇著我,不让我睡,还逼我看向他的眼睛,神情极是认真:“忘了那个该死的故事,也忘了你的从前,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你。”
大概是他温暖的怀抱多少让我恢复了一点元气,我居然有力气失笑,当真是太阳一样的人……极度自我中心。不知他如果杀了人,还会不会对那人的家属说,忘了这件事,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当然,我不会傻到将这些话都说出来,此时此地,论权论势论力气,我没一样及得过他,便是要吵架,他的中气也比我足上一百倍,我何必去自找那麻烦。只是不答却又似乎不行,那双眼正炯然盯在我脸上,带著期待的紧张。
“重新开始?”我敷衍地一问。
“是。”江上天眼神陡然发亮,“我要和你在一起。”
“好。”我一口应承,重又闭上眼,“在这之前,让我睡觉。”
他的怀抱很舒适,而且他对我没性趣这点让我在大失颜面的同时,也很觉安心。既他还没玩够,那麽,在他没将我扔出去之前,免费床垫,我大可安然享之。
骨气我有。不过若非必要,我不会跟自已过不去。
“浮生?”听到我利落允可,江上天反而一愣,试探道:“你当真答应了?和我在一起,不离开?”
“是。你快快去准备金屋,将我贮起。记著月月要往我户口上填薪水,行情至少不低於pudel两倍,还有,吃饭著装出游陪请……另外加费。”
江上天就算再呆,也能听得出不对了,何况他原是这样一个运筹帷幄聪明人。
我已经做好他发怒的准备,以江上天那种多变的性子,即便此刻他将我一把拎起,再踢出门外,我都不会感觉讶异。
“唉,你……你莫非还在生气?那你为何要答应。”江上天却只是一声苦笑,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又要来了?无聊的对白还要继续多久?
可惜生活中的戏,容不得弱者请假告退。我被他一次次从梦的边缘叫醒,此刻已迹近抓狂,索性冷笑一声:“我自然要答应──你能准许我不答应?我说过放开我,你可曾放?我现在想出去,你能允许?我说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你是否便会永远自我面前消失?”
沈默。怪异的气氛。
江上天什麽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凝视著我,最後轻轻一叹:“你太累了,先睡吧。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能睡就好。我什麽也不及多想,立即沈沈地进入了梦乡,睡前最後一丝意识,似乎听到有人在叹息,这样也敢睡著,真不知是不是故意……
天终於放亮。
醒来时,我发现自已睡在沙发上,身上干爽洁净,衣衫柔软整齐,却肯定不是我的,我的那套,早在昨天就扯成碎片,寿终正寝了。
江上天远远地坐在房间的另一边,一手端著咖啡,一手翻阅著桌上几撂文件,见我醒来,微微一笑:“你饿不饿?快去洗漱,我叫人煮了点粥,等会就送来。”
云淡风清,神清气爽,好象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我的幻觉一样。我呆了一呆,有些疑惑是否还在梦中。
门在此时被敲响。
却只是意思了一下,等不到回答就已被推开,一个男人若无其事走了进来,坦然之程度,有如在自已家中。
不注意便不会察觉到的森冷气息,扑克脸千年不变,这男人除了司徒飞还能有谁。
他身後跟著的却是餐车。
21
宽大的落地窗内,明净的阳光洒满餐桌。桌上林林总总,却不是常见的西点,而是样式颇为精致的糕粥细点之类,对我这个累极才醒的人来说,口感实在不错。
江公子自然是照例吃了两口便优雅放下,司徒飞不一会儿也放下筷子,两人的眼光,不约而同落在我的身上。
我保持很正常的仪态进餐,既不太慢,也不太快,筷子伸出去的角度和咀嚼食物的声音都控制得恰到好处,简而言之,就是街头饭馆里最常见的那种,可对面江上天和司徒飞紧盯著我的眼光,仍让我觉得自已是外星怪物。
吃饭时被人这样瞧著,实在不是件好受的事,尤其是这两个男子的眼神太过深沈锐利。
只是美食当前,岂可浪费,我若不吃饱,又哪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布局。江上天想必是暂不肯放过我,瞧司徒飞的眼光,也象是别有所思。
“江,他究竟是不是你的人?”正在我吃完第三只象眼馒首,挟著金丝细卷往嘴里送时,司徒飞突然一语惊人。
我的动作顿了一顿。
“你看呢?”江上天微笑瞧著我,神情颇似狐狸,不答反问。
“如果他不是你的人,我就要了。”司徒飞一手抚著下巴,沈吟打量我,说得却是轻描淡写。
我差点被食物噎住,江上天及时推了杯水过来,无暇多想,我伸手去接,却被他的指尖在掌背上轻点了点,愕然抬头,正对上那张笑得有些可恶的俊脸:“那好,浮生,你自已来说,你是不是我的人?”
心中早将这二人的祖宗暗骂了七八十代。多少关於人权、人身自由与正义的言辞在我胸间翻腾,却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我当然可以义正辞严地宣布,我不属於任何人,我就是我自已,可我也知道,在这两个所谓特权阶层的男人面前,这种话不会比一阵风更引人注意。
谦恭地笑,我放下水杯:“司徒先生,不知成为你的人要做什麽?如果条件优厚,我很愿意考虑。”
如果我以为这样就能逼退司徒飞的话,显然我是要失望了。司徒飞的脸皮比我想象的还厚,竟笑道:“你害我损失了一个情妇,可惜了小宣那身媚骨……当然是要你来替补。”
原来那个和常刚串通,陷害我的女人叫小宣?真奇怪,她自已芳心寂寞,在外面勾三搭四,难道不是你为人情夫的错,还是我的错?不过既说到这儿,我倒很想知道常刚现在怎样,忍不住问道:“那麽那个……”
我还没说完,司徒飞已知其意,冷哼一声:“没这麽容易就让他死,这件事他一个人办不成,偏偏嘴倒硬,甚麽也不肯说……哼,我倒要瞧他能撑到几时。”
最後一句话说得杀气森森,冷酷无比,我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黑道上的手段,能有什麽客气的?常刚那倒霉蛋,此时怕不知在受什麽毒刑了,同情之下,心中对他的恨意倒也减了许多。
江上天却毫不在意,悠然倒了三杯酒,递了杯给司徒飞,笑道:“这件事岂不正合你意?你不是一直都抱怨不干净的人太多,要对组织来番大清洗?”
“那自然。否则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有人背著我,勾结我的情妇,在我眼皮底下搞鬼?”司徒飞接过酒,懒洋洋地靠在椅中,象一只不发威的豹,“白粉的味道,我十岁就会鉴别了,这些笨蛋,居然还敢藏在我的房里,真正是找死。”
我听得目瞪口呆:“你……你早就知道……”
“是啊,那又怎地?”司徒飞似笑非笑,斜睨了我一眼,“不过我可不知道他的同夥有多少,也不想轻举妄动,你自已跳出来指证,那是最好了,正给我一个整肃的理由。”
我管你什麽理由!
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我坐在椅中,头昏目眩。原来他们都早就知道……知道常刚贩毒!那我昨晚,那麽冲动、那麽悲壮、那麽慷慨激昂地站出来,以身作证……究竟算什麽?我被又是女人又是男人又是冷水折腾得要死要活,无论面子里子都已荡然无存,原来到最後只是一场……一场笑话?!
一杯酒适时递到我手中。我抓起,一饮而尽,却立即被酒液辛辣无匹的气味呛得猛咳起来,弯下腰,泪流不止,好半天才挣扎出一句话:“这……这是什麽?”
“absolut伏特加,七五年瑞典极品。”轻柔的语声一本正经在耳畔响起,一双手臂将我拥入怀中,安慰地轻拍我背,“是好酒哦。”
“我知道,可为什麽……是纯的?!”我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会喝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一定喝不死。”江上天温柔地笑著,抬起我的脸,“再说,我也没让你一口气喝光啊,都怪你自已不好。”
最後几个字消失在我的唇间,同时也堵住了我暴怒之下,冲口欲出的一大串国骂。
心理上受到的打击还未平复,伏特加之烈火仍在口到胃一路燃烧,此刻的我,可谓外疲内倦,眼花耳鸣,被江上天强势地一抱一勒,更晕到不辨东西南北,因此上,江上天吻上来时,几乎都未遭到什麽抵抗。
江上天似乎极满意这种状况,灵活的舌在我口中游走了一遍又一遍,不住纠缠著我的,直到见我快因缺氧昏迷,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我脑中象有十数个大锤一起在砸,鸣响起伏,痛苦不堪,只能无力地靠在身边那散发著热力的物体上,依稀听到这物体似乎还传来些声音:“……他是不是我的人……你看到了……这就是明证……”
接著好象是谁的一阵轻笑,伴著不知说著什麽的声音。
半晌,我渐渐回过神来。我酒量甚宏,一杯伏特加还不至於让我醉,只不过是一时刺激而已。
转念想及今日所吃之亏,一个比一个来得大,心中不禁又是愤怒,又是恼恨,又是懊悔。
那边厢,司徒飞已经站起身,看情形象是要离开,见我眯了眼瞧他,不禁微微一笑:“好媚人的眼神……江,看好你的宠物,我是说认真的,如果他落到我手上,我定要一口将他吞掉。”
感觉腰间围著的手紧了一紧,似是在宣告所有权一样,江上天亦神定气闲地微笑:“管好你自已的事吧,别来烦我,我永远也不会给你机会。”
司徒飞已经走到门边,闻言只是一笑,想了想,又回头叹道:“好吧,你既真想要他,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你最好小心……我瞧他的模样,有点象一个失踪了三年,仍在被家族内悬赏辑拿的人……如果他当真是那个人,他的身价……唉,基迪。伊波顿。克劳尔家族在亚洲的所有生意代理权……无可估量啊。”
22
细碎冰块在晶莹杯中轻撞,更衬出那只手的悠闲沈稳,有如它的主人。
阳光寂寂,司徒飞离去,室内又只余我和他两人。江上天不动声色,只把玩著掌中的酒,这份奇异的平静,让我莫名有些不安。
这男人竟象是有些变了。望著他深沈莫测的眸光,我知道我再无法一语将他激怒。这就是精英总裁的本来面目?抑或,是他已知已知彼,找到了对付我的法子?这般的自信稳稳,从容不迫,竟令我的笑容越来越难展开。
他的心理气势,已渐渐压过我。
我不喜欢。
正如,我不喜欢,有人侵入我心底的平静。
“浮生,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沙发上的男人终於发话,面上带著笑,却只让人觉出危险。
看著他的眼神,我决定实话实说。
“是。我背叛了我的家族。现在,我是个被追杀的逃亡者。”
“哦?”仅这句话显然不能满足江上天,他继续给我一个猫对老鼠的笑容。
我想著三年前。
风云乍起,天地变色,曾那样惊心动魄的往事,原来,也会被淡忘在岁月里,今日想来,竟已心平气和,云淡风清。
“基迪。伊波顿。克劳尔。一个古老的意大利家族。我是长子,却不是嫡子。我的顺位继承权,是第二。”
“所以……你发动夺权?不过,在你身上看不出外国血统。”江上天注视著我,眼光未免仔细过份。
我简洁地点了点头,既要说,便大方说个干净。
“本来就没有。我是母亲带过去的前夫之子。给我第二继承权,是酬谢我流血流汗,空手为家族打出更多江山。在他们看来,给一个无血缘的外人继承权名份,那已是了不得,前无先例的光荣,可是,对我来说,却远远不够。”
“然後,你怎麽做?”江上天颇有兴味地瞧著我,“买凶杀掉第一继承人?”
“就算我想,也没人敢下手。”我淡淡一笑,“我那位弟弟,和黑手党很有些渊源,如果我不是在台面上赢了他,只怕接下来死的人就是我。”
江上天瞪了我半晌:“可惜,你输了。”
我耸耸肩,不欲多谈:“是。自古成王败寇,输便输了,那也没什麽好说。”
日光静静在室内流转。眸光相对,他的探究,我的自若。
我说的都是事实。却远不是全部事实。这点,我知他也知。接下来,我以为江上天要问到我奇异性癖的由来,至少是旁敲侧击,谁知他只是瞧著我,突然道:“一个月了。”
我一愕:“什麽?”
“做我的贴身保镖。我说过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的。今天正是第三十天。”
我本能地便想拒绝,一转念话又咽入喉中。我的伪装已去,行囊又是空空,除了托庇於江上天的保护,否则,天下之大,当真无我可去之地。
至於他这样做是何动机,我原以为我很清楚,无非是对我有兴趣;想要我这个人,但经昨夜那盆冷水之後──显然不是。
或许他另有所图?这世上人心的欲望千千万万,我怎猜得出他的隐秘心事。
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论应变,我王浮生前半世还未曾怕过谁。
抬起头,我故意不看江上天面上的可恶笑容:“先试用我一个月。还有,有话在前,我的工作范畴,可不包括帮你挡子弹。”
再出现在蓝夜时,我已焕然一新。
羊毛织物柔软地贴合出我修长的身线,外衣长裤均如为我量身订做,洒脱又舒适,长发仍是四散,却已打理得黑亮笔直。穿衣镜中自照,这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英气男人,可就是原先那平凡畏缩的小保安?
我本无意,命运却又将我推了一步,这步是好是坏,今日你我,又有谁人能知。
跟在江上天身後,走出大厅。鲁文当值,殷勤抢前为我们引路。习惯性地一句多谢,却是浮生原有嗓音。眼见鲁文的面色倾刻变成震惊,同事们下巴个个掉落,我只有匆匆低头前行。
知道蓝夜自此又多一则五花十色的饭後谈资。抑或是麻雀高枝变凤凰的传奇。
人间的故事,岂非便是这样被制造出无数。
我不知别的保镖工作有否我这般轻松。
江大公子的总裁室高在三十八层,保全设备无论光控声线均是一流,以我这不算专家的眼光瞧下来,除非不巧赶上有人驾机撞楼,否则实是看不出桌前的男人有何需要保护。
或是前来向他报告事宜的那位胖经理,会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柄枪,指住江上天要求提高退休金?当然也不排除屋外一窗之隔的那位娇美女秘书,会因苦恋帅气上司不成,浇一身汽油扑进来以死殉情──上帝他老人家说,什麽都有可能发生,不是麽?
我懒懒散散倒在一侧的长沙发中,双腿搁在案几上,不是我没学过基本礼仪,实是大半日就这样冷眼瞧著忙碌中的江上天,睡又不许睡,走又不准走,已快无聊得发霉。
目送走第四位高级主管,我在心中计算下一位踏进来的间隔。
长身玉立,潇洒可爱的柳五在第四十八分锺三十二秒末敲门进入。
我眼睛一亮,差点便要欢呼出声,终於忍住,静静地看著柳总管柳特助递上文件,指指划划,讨论,点头,转身,似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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