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座的车窗应该开着,有风吹入,吹到高洁身上,她很冷,但她坚持着没有动,保持着呼吸也没有发生异常。她小心地倾听着窗外的声音,除了风声,依稀还有水流的声音,哗哗的,响极了,像是瀑布或者水库。车门又被打开,那人又钻了进来,车子再次启动。这时候高洁的心里有规律地默念着数字,开始计时。
这是一段难煞但是必须挺住的过程,当高洁数到第一百八十个六十时,车又停了下来。车前座那个人又开门下了车,这一次他把车后门打开,先是拍拍高洁的面孔,高洁竭力装作静止状态。接着那个人抓注她的肩膀,把她从车上拖下来。她的后背从车椅上跌落到坚硬粗糙的地面,隔着夏日薄薄的麻布孕妇裙被砂砾一路磨着,她感觉到自己的鞋掉了,袜子也因与地面的摩擦被扯下,裸露出的脚后跟和小腿肚被粗糙的沙跞磨破了皮。但她忍着,一直到自己的身体被那人扔了下来。这震动又牵动了她腹中的孩子,紧接着腹中的一阵紧缩伴着噬心蚀骨的阵痛。
高洁忍住未动,也没有发出声音。
那人拍了柏手,咳嗽了两声,大约当高洁真的没有清醒,开口讲起话来:“妹妹啊,接下来是一尸两命还是逃出生天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谁让你好死不死嫁给于直那个浑蛋呢?这都是于直欠我这个老哥哥的。没有弄死你,已经算我良心好了。如果你真的去了。可不能怪我啊!冤有头债有主,算账要找于直和那老货去。”
他踢了高洁的腰部两脚,确定她还是一动不动。才又钻入车中。高洁不敢睁开眼睛,在黑暗里辨别着汽车发动绝尘而去的声音,之后,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她艰难地数着数,又数了九十个六十,熬过又一波肚腹深处传来的益发明显的疼痛,才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映的是漫天的繁星,就像巴西密林的黑夜一样,夜空万里无云, 没有任何阻挡。高洁移动着目光,四处观察。果不其然,这里四周都是树木,像是林地,又像山丘。因为四周太暗了,她看不清楚太远的地方。只依稀看出靠她五米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块岩石。
高洁咬着牙,积攒好了力道,向右侧倾倒侧身,用右肩顶住地面,拼尽全力,想要把身体支撑起来。但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让她用尽力力气,反复不知多少遍,终于凭借着右手肘,把笨重疼痛的身体撑起来。然后她气喘吁吁地靠着手肘和臀部的力量。一点点向那块岩石靠近。
虽然只有短短五六米的距离,但当高洁终于挪到终点时,夜空巳经渐渐发青。她腹中紧缩的疼痛又袭击过来。她想,为了球球,她不能坐以待毙。她靠在岩石上只休息了小一阵,就瞅准了岩石比较尖锐的位置开始摩擦手腕上的绳索。
这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里,她腹中紧缩的疼痛不时袭来,可她不能等,她咬紧了牙齿,不管手腕被石头磨破了多少处,只鼓舞着自已,快一点再快一点。
天渐渐明亮起来,高洁终于看清楚了。她处在一片树林中,树很密很高,有一些是松树,还有些看上去像是杉树,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在丘陵还是平地,但依稀判断出应该是在深山中。不过,天亮了,她的信心和勇气又鼓了起来,加快了手腕的动作。当天边出现一线红光。高洁手腕上的绳索终于被磨断。接下来解开脚上的绳索则简单多了。手脚终于重获自由时。高洁整个人虚软下来,靠在岩石上休息了好一阵。疼、饿、渴,还有全身用尽力气的虚脱,是她此时最直观的感觉。她双手抚摸着肚子,摸到了孩子的踢动,愈来愈明显而频繁。这是迫不得已, 不得不行使的指令,她还不能有丝毫懈怠,她还不知道她在那哪里, 但她必须尽快走出这里。
高洁将自己全身检查了一遍,手机和钱包如意料之中已经不在了,万幸之中手上的手表依然按在。她先打开手表gps定位功能,但屏幕显示没有信号。好在手表的指南针功能还能一用,她想了想当时于直为她讲解的使用方法,按着水平方向转动手腕,让指南针正确启动。接着支撑身体站起来,以岩石为中心,朝南走出约五十步左右,再绕着岩石走一圈,找到了她的袜子,她把袜子穿上后,按照岩石和袜子连成一线的方向走,又找到了自己的鞋,她把鞋穿好,认准了这个方向走了百来步,走到一处空阔的泥地上,不出意外找到了轮胎浅浅的痕迹,也看到远处连绵的山峦。
所有的无力都化作求生的气力,高洁扶着腰,按摩着疼痛的地方:“球球不要急,妈妈带你回家。”
接着就是一场异常艰难的跋涉。高洁沿着轮胎的痕迹走了一个多小时,仍是在林道中的泥土地里,没有找到环山公路,也没有遇见一个人,而轮胎的痕迹已经淡在一处三岔路口。她极目远眺,用她曾在雨林工作的经验判断着地势。
朝东的那条路是向低走势,东南方向向高走势。她再看向东北方向,看到那条路的尽头似乎有一条河流蜿蜒而过。
腹中又一阵痛,高洁捧着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说:“球球,我们赌一赌回家的路!”
她想,时间就快来不及了,纵然再艰难,她也必须坚持下去。
这一次,更加必须。
跌跌撞撞的高洁一边走一边看着她的人影被太阳压成她脚底下的一个点,又在她眼前扯成一条线。
那条河汩汩身前,无穷无尽,她想到多年以前沿着阿贝特尔河的夺命奔逃,身边没有人能够帮助她,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有遇到 一个路过的人可以帮助她。
但此时同那时还是不一样的。那时的她不识方向,只凭本能而生而活;现在的她没有迷惘,有着坚定的方向,有着对新的生活和生命的责任。
可是,高洁跌跌撞撞地走着,她腹中的疼痛间奏越来越频繁,体力和脑力已在崩陷边缘,烈火一样的日头晒得她眼前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她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不时抬起手腕观察手表上gps的信号,那是唯一的希望和坚持的信念。
也许又走了一个小时,也可能是更多时间,手表上的信号微弱地跳了起来,一闪一闪。但高洁的身体已经开始让她绝望,她踉跄着抱住伫立在河边的一棵树干粗壮的大树,她无法控制她的身体了,下体一股热流正在急速涌出,她慢慢滑倒在泥地上,当身体贴上树干时,她才察觉到后背已冒出淋漓的汗水,极热极疼。她的嗓子冒着烟,边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高洁只能靠着树干,徙劳地看着那寄托着她唯一希望的gps信号,信号辟谷有一格,微弱地闪动着,像在鼓励她勉力前进。可她实在走不动了,她徙劳地望着潺潺的流水,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当初一样,愉好有一条援救她生命的船路过。痉挛性的阵痛更加频繁地袭击着她,她的身体在撕裂、在下坠,原来生命诞生的感觉是这样。高洁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疲劳、口渴、饥饿、疼痛折磨得她现在连扯下托肚裤的力气都没有。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如果已经没有别的办法,那么她只有面对现实,她要让自己平列,让自己能够再次积累出仅剩的力气做最重要的准备。她倚靠在这棵树下,被一波拦着一波的疼痛颠簸覆没,她的意识在清醒和涣散中挣扎。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当初那条船上,挨着身上的疼痛,然后有人推门进来,蹲在她面前,那人严肃地对她说:“你的肩膀脱臼了,我一直在等你醒过来,我必须帮你接回去。立刻。”
那个人的表情凝重、认真和诚恳,还有焦灼、痛惜和痛苦。
高滞深深吸了一口气,发现不是幻觉,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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