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尧穗,你又何其残忍!
呼吸中都是说不出的冷冽,难受的几乎要麻痹,可却依旧能清晰感觉到疼痛。
向尧穗震愣在原地,他的痛苦让心中溢满想要凌迟自己的自责,她在说什么?
他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目光黯淡的看着她,里面死寂一片,阴沉的令人胆寒。
灯光辉煌的商场,她却感到从心底发出的阵阵寒意。
接近于落荒而逃的落魄,拉着陆册和曾真一起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的犹豫。
顾乔看着孑然一身的梁叶丞,摇头转开了视线,他们终是回不去了。
******
知道今日的气氛不对,曾真识相的溜之大吉,没再继续尾随他们。
回到家,向尧穗疲惫的窝进沙发中,闭着眼,感觉就像打了场硬仗一样。
陆册坐在一旁,看了她一眼,“很累?”
“嗯!”
“很心疼他吗?”
她放下手,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房顶,点头,“很心疼。”
陆册的呼吸一滞,“可是你不会再走到他身边对不对?”
还会吗?现在似乎已经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可以解决的了,就算想继续走到他身边也不再可能,因为要背负的东西太多,要面对的太多,要克服的更加的多,她没有那份自信可以去抵抗这些来自自身的压力。
好一会,她才幽幽开口:“就算不会再到那个位置上,但是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他!”
“那就走吧!”他握紧双拳,表面却不露声色,“和我去法国吧!从新开始生活,既然不会再回去!”
而他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走进她的生活,一种只有他们两人的生活。
向尧穗沉默着,仿佛在认真思考着这个提议,又觉得完全没有听进去。
正当陆册煎熬难耐时,她缓缓开口:“我考虑一下!”侧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但是陆册,叶丞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取代的一个,我可能会离开,却不一定和你一起!”
他看着她,身边似乎围着一团团冰冷的雾气,几乎要将人冻伤,刺进骨血中。
“别怪我!”向尧穗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虚弱的笑意,灯光下恍如幻觉,她微微倾身,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是为你好!”
“过完年就走,如果你不答复我,我就当你默认!”
“……好!”
******
时间在眼前快速溜过,抓不到留不住。
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天冷得可怕,可喜庆的气息却是越发浓郁。
她站在窗台心不在焉的望着街角,遥遥的一块已经没了来往的行人,只有一个人还站在那,穿着黑色风衣垂首靠在墙上,不时还可看见忽明忽暗的红点,无数次下来可想而知地上的烟蒂已有多少。
顾乔已经在那驻守了好几天,刮风下雨没有一天遗漏,从不断朝这望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有多么焦急,却依旧隐忍着没有踏步而上。
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一直等在那?虽然以前也会默默跟在身后,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向尧穗隐隐有些不安,是不是梁叶丞出什么事了?
“阿尧!”不知何时陆册已站在身后,如星璀璨的眼眸深深看着她,“外面冷,进来吧!”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困难的吞了吞口水,忍住向外看的视线,点头进屋。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陆册还是准备了很丰盛的食材来准备迎接新年,整间屋子都是满满暖意洋洋的气息。
向尧穗跟着陆册的脚步几近麻木的往里走,目光从一开始的挣扎渐渐变为空洞。
“穗穗,我们又长一岁了,你要变得更乖才好!”
“今年不放鞭炮了,忘记去年受伤吗?记得吃一堑长一智!”
“怎么办?以后就剩我们两了,害怕吗?”
“这辈子我都在这,你若走快了记得要回来!”
……
……
迈进的脚步突然顿住,再提不起力气往前。
陆册仿佛有感应一般也随之停下,却不曾转身,就那样背对着而站,僵硬瘦削的背脊隐约能看出压抑的倔强。
呼吸在彼此的沉默间显得越发清浅。
向尧穗咬着嘴唇,良久干涩着嗓子开口:“陆册,我……我要出去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良久还是点头,幽幽道:“好,记得回来,我做好饭等你!”
她一颤,目光闪烁不定的望着他,侧光中的背影微微弯出一道弧度,带着让人想要狠狠拥抱入怀的脆弱。
“陆册,我……”
“对了,明天要去法国,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你不能回来的太迟!”他打断她,几近急迫的自语道,“会不会有东西缺呢?是在这里先……”
“陆册!”她淡淡的唤道,不大的声音,这次却奇异的制止了他的话语,“我还没答应!”她只模棱两可的说会考虑而已,现在答案已经变得明晓起来。
“……”
“你应该去法国,那里有你的梦想,如果你愿意……我会去送你!”她盯着地面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册的眼睛渐渐变得黑沉,浓浓的再看不清里面的清澈华丽,仿佛汪洋瞬间成冰般的冷硬残酷。
她缓缓抬手,从耳尖取下那粒璀璨如星辰的耳钉,放到茶几上,声线带着颤抖,弱弱的,“再见!”陆册。
门被打开,寒烈的冷风瞬间灌入脖颈,冻的连呼吸都仿似要停止。
“阿尧!”虚幻的好像从遥远的山间回旋传来,“我在法国等你!”
向尧穗用力的眨眨眼,酸胀的难受。
“我明天走!”他盯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你……不用来送!”
“好!”向尧穗狠狠吸了吸鼻子,“不用等我,我不会去!”
“我会等你!”
“……”
******
“小姐!”看着远远走来的向尧穗,顾乔扔掉烟蒂忍不住激动的惊呼出声,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诧异,他以为肯定是等不到的了。
向尧穗看着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在哪?”
顾乔一愣,随即道:“在老宅!”
“走吧!”
率先走了出去。
二楼花园,周边的盆栽已在不知不觉中凋零。
这么冷得天他躺在一把白色石椅上,下面不曾铺垫任何保暖物,穿着单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手上挂着点滴隐约中还带着青紫色。
向尧穗呆呆看了许久,才走上前,越过他坐在对面。
两人静静的对视,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反之平静的有些过分。
冷冽的气息如海水般缓缓侵袭而来,将他们包围冷得刺骨。
向尧穗首先打破沉默,看着他异常嶙峋的手背,“为什么不吃饭?”
“不饿!”他几乎贪婪的凝视着她的脸,“你担心?”
“嗯!”
“我以为我的死活于你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微微眯起眼,话语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自弃。
向尧穗一僵,心痛的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她沉默下来,不是不要,而是已经要不起。
梁叶丞目光凝住般盯着她,胸口仿佛受着烈火寒冰的双重煎熬,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飘散,他想要抓紧可越用力却走的越快。
“叶丞,我不会不要你,就算是放弃我自己也不会放弃你!”向尧穗目光清澈又坚定,“从小到大你总走在前面,为我挡尽一切阻碍,这些是我想还都还不清的!”
“你想说什么?”他的眼中开始渐渐显露不安,心一阵阵的往下沉。“你想还我?”
“你要吗?”
“向、尧、穗!”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她越是这样平静他就越害怕。
“我阻止不了你什么,就算阻止也抹不去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向尧穗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双颊,轻笑着,“所以我不会再去管!”
心痛的仿佛要裂开来一般,他的眼眸越来越冷却掩饰不住里面深深的绝望。
突然,他起身,欣长的身影清瘦的立在风口处,仿佛自残般狠狠拔掉手背上的针管,掺着血水的液体小幅度喷涌而出。
梁叶丞恍若不见,带着极度窒息的气息快步逼近她,俯身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呼吸有些急促,“你到底要说什么?”
下巴搁浅在他的肩膀上,通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外面沉沉的天空,有鸟飞驰而过,华丽流畅的斜线拨乱了一片的蓝,后又恢复平静。
抚上他的背,有些硌手,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怎么会这么瘦?向尧穗有些心疼,“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景悦不是很清楚你的生活习惯吗?怎么会容忍你这样?”
梁叶丞的心乱了,脑子里闹哄哄的什么都不知道,害怕她说出来什么,又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矛盾中只能抿紧唇固执的沉默牢牢抱着她,手下还有温度,就能知道她还在。
“明天陆册要去法国了!”向尧穗拍抚着他缓声开口。
梁叶丞猛的一震,撑大眼睛愣愣的盯着地面,本就苍白的脸旁开始渐渐渗出细细的汗水,声音低沉的仿佛掉落了井底,“然后呢?”
“我不会去!”她低低的叹了声,有些不甘又有些不舍,最终还是开了口,“不过我会离开这里,叶丞,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以后好好对自己,如果可以……尽量让生活过的平静些。”
毕竟平平淡淡才是真,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时间仿似在这一刻残酷的停止了,风缓慢的回望着他们穿过树枝,带落零星的树叶一溜而过。
梁叶丞木然的枕在当场,脑海中不断重复她的话,她说她要离开,她说他们是永远的朋友!
朋友?呵,他的脸上渐渐呈现痛苦的神色,手不由越收越紧,勒的她几近窒息,眼中含着令人不敢正视的沉痛绝望,就像深陷地狱面对着阎罗般残酷冷绝的惩罚。
她怎么可以走?
“穗穗!”低低的好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遭遇着被抛弃的命运,“告诉我是开玩笑!”不然他会受不了,就像会死掉一样。
向尧穗心一痛,紧缩不止的纠结感扑面而来,让她的脸色渐渐呈现出显见的苍白,人可以自欺欺人,可一旦达到了某个程度,便是倾盆而下的坍塌,落魄的连站立的资格都丧失无踪。
她还能怎么办?若是她的记忆可以消褪一些,可以模糊一些,或许他们就还可以那样继续下去。
太遗憾了!
脑海中的回忆缓缓流过,清晰如昨。
她又该如何去原谅他?
梁叶丞紧拽住几欲站起的她,话语中都带上了明显的慌乱失措还有恳切的哀求,“穗穗,别走,你别走!”
拜托,求你别走。
嗓子好像有万只小虫在攀爬,难受的厉害,却极力抑制着咳嗽,紧搂着她好像要融进骨血里。
“叶丞!”眼中的潮水一次次的袭来,酸胀下终于剥落而出,缓缓淌下再也收势不住,“回不去了!”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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